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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科級幹部 第二百零二章 大事初定(二) 文 / 曾鄫

    傅其越臉露著矜持的笑容坐在石家這邊的主席,看著蘇家那邊的動靜。他雖然遠在滬江,但是對石琳這個聰慧可愛又漂亮的外甥女心裡是十二分的喜歡。每年有機會都會帶些東西過來,這次外甥女訂婚當然要趕來了,順便跟父母親、妹妹一家一起過年

    只是傅其越很是鬱悶,自家妹妹為什麼這麼著急把女兒嫁出去,難道自家的外甥女那麼難嫁出去嗎?父親也不管一管。剛來時傅其越問過傅承明這個問題,老爺子卻是老神在在地說道:「有些人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難道這個外甥女婿就這麼搶手。不過當傅其越知道蘇望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是縣委副記了,倒是很吃了一驚。身為滬江市國資委的一位副處長,體制裡的人,傅其越知道副處級有多難,尤其是在地方。於是對蘇望很是感興趣起來。

    不過坐在他旁邊的妻子,石琳的舅媽薛子薇的臉卻浮出了一絲譏笑聲。薛子薇是正宗的滬江女人,而且還是浦西的滬江女人,雖然受過高等教育,比一般滬江女人要開通很多。但是從小被印在骨子裡的那種「滬江以外、甚至浦西以外都是鄉下」的思想還是若有若無地在她的一言一行裡表現出來了。

    尤其是最先趕到的麻水鎮那幫人,雖然穿著打扮都像是先富了起來的人,可再怎麼打扮依然透露著他們此前的身份,鄉下人,再一開口說話,那簡直比老農還要老農。薛子薇向丈夫遞過去一個眼神,裡面的意思明白無誤,這就是你那個很出息的外甥女婿的親戚朋,太土了。

    薛子薇只是滬江市圖館的普通員工,平日裡除了丈夫、兒子之外無非就是電視劇、哪家商場又打折、小白菜這月又漲了五分錢之類的關注話題了。對於什麼副處級、縣委副記沒有什麼太多的概念,她連自己所在的市圖館館長是什麼級別都沒搞明白,只是明白,級別太高,辦事就越方便。以前自己兒子想讀一家好一點的幼兒園,進一家好一點的小學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現在丈夫級別去了,以前覺得很難的事情現在變得輕而易舉的事了。

    可是這內地鄉下的縣委副記算什麼?跟自家丈夫滬江市的副處長比差得十萬八千里。

    不過等到武琨、杜西水等人到來之後,傅其越臉色微微一變。接著是渠江縣的鍾秀山、蔡浩等人到來。蘇望只通知了渠江很少數幾個人,而范海陽則是在幫忙當迎賓。

    下面出現的人雖然只是讓傅其越臉色變了變,但是給其他人帶來了極大的衝擊。市委組織部幹部一科科長張宙心、市公安局局長劉建華、市政法委記安明華、市委副記詹利和的代表和秘王業成。

    接著是李川,雖然只是個正科級,可人家還代表了他的父親,省委常委、潭州市委記李志強送了禮品。張愛國匆匆地趕來了,他除了以同學的身份表示祝賀之外,還帶來了楊明和兩口子、他父親張順和覃長山的祝賀。往後面則是袁立群特意從臨近的周陽市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跑了一趟,除了代表自己和劉玉昆向蘇望表示祝賀外,還帶來了董懷安、羅中令的祝賀。

    最後是俞樞平打來電話,祝賀了幾句,俞庭安和羅小六隻是嚷嚷著等蘇望到首都再請他們,俞巧蓮則是從東州打來電話,把蘇望埋汰了好幾句,說他搞突然襲擊,要是早說幾天她就趕過來。

    等發燙的手機好容易消停下來,人也來得差不多了,滿滿地坐了二十多桌人。石家的來賓感覺分得很清楚,公安制服的兩三桌,一臉卷氣的又是兩三桌,其中有教大學生的高級知識分子和教小學生的「初級知識分子」。

    蘇家那邊的來賓就顯得很四海,工農商學兵幾乎都占齊了,如果警察也算半個兵的話,那就全齊活了。

    薛小薇不由對丈夫道:「看來我們家的外甥女婿交遊挺廣泛的。」

    傅其越微微搖搖頭道:「你不明白的,」頓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道:「我也看不懂啊。」

    臘月二十九,石建國、傅明玉一家三口到傅承明家過年,加傅其越一家和「新近加入」的蘇望,非常熱鬧。

    傅驄文是石琳的表哥,說實話,他從小就對這個表妹很喜歡,甚至到了青春萌動期曾經幻想過這個表妹,誰叫石琳從小就長得一副美人胚子。可是自從知道新中國婚姻法裡不允許老表結親,因為那是封建殘餘,這才斷了念頭,只能哀歎,要是自己長在舊社會該多好。於是心裡對表妹的態度從喜歡變成了欣賞。

    不過對於蘇望,這位幾乎已經注定的表妹夫,傅驄文從潛意識有一種排斥感,或許是因為這個人把他可愛漂亮的表妹給「佔有」了。

    傅驄文現在在滬江大學讀b,這個稱號這個年代在中國還算是比較新鮮的玩意,不像再過幾年十幾年,都臭大街了,小學畢業的老闆交一筆不菲的錢也能混個b頭銜。所以傅驄文心裡還是很自負的。

    在長輩的安排下,三個年輕人坐在一起,傅驄文也很親熱地跟蘇望交談。但是蘇望是誰,兩世為人的人精,從政以來一半精力放在出政績,還有一半精力放在跟人打交道。傅驄文話語中那淡淡的排斥、藐視感,蘇望不用轉心眼都能感覺得出來。

    不過他還是一副微笑的態度,跟傅驄文攀談著。

    「哦,你是首都大學經濟學研究生,現在還在讀博士,導師是俞樞平教授。俞教授的名字我聽說過,的確是個很有學問的老教授。我的導師黃教授常在我們跟前提起過。」

    傅驄文只是覺得俞樞平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可是對於就坐在他旁邊的傅其越而言,那簡直就是如雷貫耳了。他連忙中止與石建國的「隔空談話」,轉過來問道:「蘇望,你的導師真是首都大學的俞樞平教授?」

    「是的,我的老師就是俞教授,哦,石琳也跟著我見過幾回。」

    石琳不明就裡,順著蘇望的話題就接下去道:「是啊,我還跟著蘇望在俞老的家裡吃過兩次飯,挺好挺和善的一位老教授。」

    「蘇望,韋副市長你知道嗎?」傅其越壓抑著心裡的激動,看似不在意地問道。

    「哦,韋師兄,我知道,還見過兩次。一次是跟著老師去滬江做調研,那時韋師兄還是滬江市計委主任,另一次是我單獨去滬江市做調研,那時他調到市政府當秘長去了。」

    「蘇望,這麼說你跟韋副市長關係很密切了?」傅其越的聲音有點微微發顫。

    「我們師兄弟聯繫得都比較密切,隔段時間都會通個電話,有機會在一起一定會聚一聚。」蘇望笑著說道。

    傅承明聽出一點名堂來了,不由咳嗽一聲。傅其越被父親的聲音給打斷了,猛地想起父親的為人和往日的教誨,連忙笑著說:「現在是團年飯,不該提公事,抱歉抱歉,大家開開心心吃飯。」

    薛小薇不明就裡,輕聲地問丈夫原委。傅其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薛小薇馬臉色一變,看向蘇望和石琳的眼神也變了,變得無比柔和了。

    傅驄文是個聰明人,他從父母親的態度中察覺一些不對,於是也不再對蘇望進行盤問了。

    臘月三十,蘇望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石琳帶回義陵老家,跟家裡人一起吃團年飯了。

    初四,蘇望就回了渠江縣,誰叫他是縣委領導,必須值班和參加一些慰問活動。忙完縣裡的事又要忙鎮裡的,一直忙到大年十一,石琳要回首都返校了。蘇望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去送她。

    由於郎州火車站廣場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停車非常麻煩,蘇望叫丁大山開車將兩人送到廣場外面的路口,便讓他走了,不必等自己了。

    拎著行李,拉著石琳的手,還沒走近廣場,撲面而來的只有一個感覺,人真多。

    火車站廣場一半搭了一個很大的棚子做臨時候車室,可是因為必須憑當天的車票才能進去候車,所以棚子外面有數千人坐在露天的廣場地。幸好這幾天沒有下雪,但是寒風在廣場這種空曠地肆虐著。

    坐在地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更有不少的嬰兒,被母親緊緊地抱在懷裡,小臉通紅,閉著眼睛在睡覺。

    一旁的售票處則是一排臨時搭建的三合板平房,每個窗口前都排滿了人,尤其是往嶺南和滬江方向的售票窗口,長龍幾乎繞著廣場大半圈了。

    石琳有車票,很容易就進了臨時候車室的大門,蘇望卻被看去很負責的火車站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他只好掏出自己的證件。來火車站之前蘇望就做好準備了,他知道,在這種環境,就算說自己是渠江縣委副記也沒有什麼人會信,說不定還會被當成騙子給扭送公安機關。於是蘇望把自己的市委工作證給帶出來了,這是他當選市委委員之後市委辦公室給辦的證件,說是方便進入市委大院和辦公樓。可蘇望幾乎就沒用過。

    「你在市委工作?市委委員?」穿著軍大衣的火車站工作人員狐疑地問道,他畢竟只是鐵道系統的人,對地方一個市委委員的份量不是很清楚,可能只是當成人大常委、政協常委之類的官職。如果蘇望直接表明自己是渠江縣委副記,這位工作人員絕對會產生懷疑。那有這麼年輕的縣委副記,再說了,一個縣委副記會在這個時候來擠火車嗎?縣委領導不是都有專車的嗎?

    在另一方面,蘇望還擔心自己渠江縣委的工作證在這裡派不用場,郎州鐵路系統的人不是一般的牛。

    「是的。」蘇望很鎮靜地答道。

    工作人員看了看證件,又看了看蘇望,最後揮揮手讓他進去了。郎州鐵路系統的人的確很牛,可也不敢輕易得罪地方的人,尤其還是市委班的人。

    蘇望又重新跟石琳會合,在人群裡滿滿向指定候車區挪去。這時剛好有一趟車到點了,在一個拿著電喇叭的工作人員招呼下,千人呼啦啦地站了起來,拉著、扛著、背著各色的行李排成了一條長龍。

    可能是長時間的等待讓一些人變得無比焦慮和著急,他們拖著沉重的行李想在人群裡找到空隙穿到前面去,一時引起局部隊形混亂。這時,從旁邊衝出幾個箍著紅袖章的小青年,揮舞著竹竿,對著這些人就是一頓辟里啪啦地亂打,甚至連旁邊老老實實排隊的人都被牽連到了。幸好大冬天大家都穿得厚,而這些人的竹竿也只敢往行李和大腿、『臀』部、後背等非要害部位打。所以這十幾個人被趕得雞飛狗跳,慌忙往人群裡鑽,很快長長的隊伍便恢復了秩序。

    那幾個剛才還窮凶極惡的小青年見已經達到目的,便收了手,陸續地往回走,坐回到旁邊剛才的座位,像是看猴子把戲一樣看著隨著人流慢慢挪動的人們。有兩個小青年看到了這邊的石琳,很神氣地挑了挑下巴,把左臂的紅袖章理了理。有一個甚至走了下來,拎著竹竿,在眾人恐懼、敬畏的眼神中走了一圈,然後很是神氣地又坐回去了。

    蘇望看著這一幕,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卻覺得左手一緊,原來是牽著石琳的手被她輕輕地捏了一下。看著石琳那帶著鼓勵的眼神,蘇望微微地笑了笑,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石琳坐的是金築到首都的特快,蘇望特意托人買了一張下鋪。一直混到站台,把石琳送到車廂裡,蘇望才算舒了一口氣。火車在徐徐地開動,看著石琳趴在滿是水汽的車窗後面,使勁地向自己揮著手,蘇望也笑著揮了揮手,還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石琳使勁點了點頭,然後車子越開越快,越開越遠,只剩下一道空蕩蕩的鐵軌。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蘇望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而且離開了廣場和候車室那擁擠嘈雜的環境,蘇望並沒有覺得一絲輕鬆。

    公交車小心翼翼地轉過街口,這裡是好幾路公交車停靠的地方,隨著一輛又一輛的公交車停了下來,數不清的民工背著行李走了下來,向廣場湧去。

    「小惠,你以後要好好讀,要是考不大學,你就跟他們一樣去打工了。」

    聽到這話,蘇望忍不住轉過頭,原來旁邊坐著一對母女,穿得很時尚,看旁邊的行李,應該是剛從某地拜年回來。

    看到蘇望望了過來,十二三歲的女孩衝他笑了笑,而婦女則看到蘇望那一身很普通的羽絨服,還有在人群裡擠出來的皺紋和不知從哪裡沾的泥漬,不由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轉過去繼續教育自家的女兒。

    看著那如同螞蟻一般向火車站廣場湧去的民工們,蘇望不由靠在車窗,一時看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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