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科級幹部 第二百章 年前(二) 文 / 曾鄫
蘇望坐在角落處,端著酒杯,偶爾跟旁邊的一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多數時只是獨自斟酌。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來傾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從這些人的一言半語中尋找和分析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這幫省裡的「**」從某些方面來說,還算消息靈通,只是在這種場合摻了不少不知是真是假的「加料」。
這些人更多的是在「炫耀」和互通有無。如又勾搭上某個小明星,一番**之後的「深刻體會」云云;如獲得某某內幕消息,在南鵬市或滬江股市買到了某某股,一轉手賺到了多少錢;如前段時間去了首都,經人介紹認識了某位世家子弟,紅三代,一番結識下,已經成了「斬雞頭、燒黃紙」的好兄弟了。
又或者是我家老爺子是某某廳長,在某個領域一言九鼎,而你家老爺子是某某主任,在另一個領域說話算話,那麼大家攜手起來,大可「財源廣進」。
旁邊陪酒的女子用很仰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心目中的「王子」,時不時發出一聲輕歎聲,刺激得那些男人分泌出更多的腎上腺素。
蘇望倒是聽到一個熟人的小道消息,原郎州市委書記,現省國土廳廳長任谷泉。此人最近好像跟省歌舞團的某位花旦關係非常密切。老牛吃嫩草,幾個衙內甚是忿忿不平地念叨,一顆上好的白菜讓一頭老豬給拱了。
這時一個二十歲出頭,肥頭大耳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眾人紛紛打著招呼,有叫「茅總」,只有少部分人在叫「毛球」,不過不管叫什麼,言語都不是那麼尊重,眼角里帶著一絲戲謔之色。
不過這位茅總卻是絲毫不以為然,滿臉笑容地跟眾人打著招呼,一言一行顯得他很精於人情世故,擅於應付這種場合。
看著這位已經成為眾人焦點的茅總,蘇望不由暗自琢磨開了,這位是誰呀?看樣子在潭州市算是一號人物,可自己以前怎麼沒聽說過。可能是我以前接觸面太窄了。
正想著,李川擁著一個十**歲的女生坐了過來。一屁股在蘇望旁邊坐下。
「小川,這位是誰?」
「蘇哥,這位是富源公司的少爺,茅以貴,外號毛球,也是這家鳳凰山莊的老闆。他父親叫茅水源,富源公司的當家人,外號茅二十八。」
「茅水源?沒聽說過,茅二十八,他的外號怎麼這麼奇怪?跟金大俠《鹿鼎記》裡的茅十八有什麼聯繫?」
「蘇哥,茅水源這種貨色怎麼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李川大大咧咧地說道。他旁邊的女生先是露出詫異的眼神,然後又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潭州赫赫有名的茅總都入不了法眼,你誰呀?不過她多少知道李川的身份,省委常委、潭州市委書記的公子,不會睜眼說瞎話,而且對眼前這麼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陪小心。難道……想著想著,女生露出怪異複雜的光彩,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蘇望。
「蘇哥,茅二十八這外號是有來歷的。你想想,這二十八加在一起是哪兩個字?」
蘇望略一思量,便笑著低聲道:「王八。」
「蘇哥,你猜對了。這二十八可不就是王八。這外號還要從茅二十八發家開始說起。」李川附在蘇望耳邊擺起龍門陣來了。
「這茅水源原本是扶陽市山區縣的農家子弟,好吃懶做,游手好閒,還愛賭好嫖,當地有名的混混油子。他堂客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托關係到潭州當保姆打工。也是茅水源運氣好,他堂客正好遇上省政府辦公廳後勤處招人,於是便成了當時某副省長的保姆。這沒過一些日子,茅水源堂客和這副省長就抱到床上去了。正好這副省長剛好喪偶了一段時間,於是茅水源堂客悄悄離了婚,改名換姓,又遷了戶籍,成了副省長夫人。」
「原本這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可茅水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居然托了關係,謊稱是他前任堂客、現任副省長夫人的遠房外甥,一頭投在副省長門下。這廝鑽營拉關係倒是把好手,一來二去跟副省長混得爛熟,最後居然拜副省長為乾爹,前堂客為乾娘。有了這麼一層關係,茅水源便發達起來,十來年照應下,也賺到了不少錢。」
「這茅水源發財之後更加用心鑽營,最擅長的就是以美色結交關係,這鳳凰山莊就是他花重金修建的,專門給關係戶吃喝玩樂用的,錢沒賺到幾個,卻成了潭州市最出名的銷金窩之一,憑借這個,這麼茅水源經營出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也被人冠以茅二十八的綽號。」
這時,從茅以貴那邊傳出一陣哄笑聲,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不知是某副廳長還是某主任的公子,一臉『淫』笑地問道:「茅大少,聽說茅老闆最近把楊xx收入房中了。」
楊xx是一個半紅不黑的女演員,在江南一帶還算是小有名氣。
「嘿嘿,是啊。」茅以貴笑得也不正經。
「那茅大少你有沒有過過手?替茅老闆驗驗貨?」
「那能不過手?我靠,那水叫一個多,一不小心能把你衝下床去,那聲音脆的,不愧是金嗓子,叫起床來繞樑三天呀。」
圍坐在周圍的男人都發出「我們都懂」的嘿嘿『淫』笑,而女的則似鄙視、似玩笑地看了看自己的男伴,眼睛卻閃現著複雜的神情。
剛才那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又開口道:「茅大少,聽說你前些日子找到了一對雙胞胎,而且秀色可餐?」
「長得還入得了目,關鍵是這雙胞胎有妙用呀。」茅以貴笑呵呵地答道。
「茅大少說得對。這雙胞胎長得入眼也就行了,關鍵是這妙用,你想想,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一叫起來那才是真正的立體聲。tmd,想想老子就硬了。不行不行了,小艷、小梅,走走,我們去洗手間談談心去。」
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了,還有幾個男子在繼續問著茅以貴那對雙胞胎姐妹,甚至有一個長得墩墩的男子垂涎著臉道:「茅大少,能不能把這雙胞胎借我耍幾天?」
茅以貴嘿嘿一笑道:「周老三,真是不好意思,這對雙胞胎我也沒嘗到鮮,已經獻給傅公子了。」臉上還露出無比的得意。
周圍的人都在私下議論著,聲音不大,傳到這邊已經是斷斷續續了。
蘇望臉色如常,不喜不怒,彷彿全部心思全在他手裡那杯酒上。李川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之色,轉過來低聲對蘇望道:「其實這茅二十八還有故事。」
「哦,小川,說來聽聽。」
「這某副省長幾年前就進了省政協,現在年紀也七十好幾,快八十了。可那續絃的夫人才不過四十出頭,正是虎狼之年。而這茅二十八經過這十來年,尤其是這幾年的發展,已經是事業有成的企業家。於是這兩人似乎又續前緣了。」
「還有這事?真的假的?」
「這事都傳遍了,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了,估計就茅二十八那位乾爹還不知道。」
「這乾爹當得,可真算是盡職盡責了。」蘇望也不禁嘖嘖地說道。
李川和蘇望的低頭輕聲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蘇望是李川帶來的,似乎還挺受李川的尊重。而李川是什麼人?在座的有老爺子是副省長,可卻不如人家的老爺子一個市委書記。為啥?人家雖然只是市委書記可卻掛了省常委,你一個副省長卻不是省常委,這就是差距。所以李川引人注目,蘇望也就跟著引人注目。儘管他一直坐在角落裡不聲不響,但是依然有一些有心人在細細地觀察他。
一個男子或許受到某些人的鼓惑,端著酒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過來。
「李公子,你這位朋友是誰?從坐進來開始就很低調,是看不起我們哥幾個,懶得跟我搭訕呢?還是你老人家是出污泥而不染?」說完,似乎自己覺得這話很有意思,不由發出咯咯的尖笑聲。
蘇望抬頭一看,真是那位跟茅以貴商量借雙胞胎姐妹的墩墩哥。不由淡淡笑了一下,聲音平和地答道:「你太謙虛了。」
眾人一時都沒聽明白蘇望話裡的意思,但是李川跟蘇望很熟了,早就熟悉他話裡的機鋒,不由噗嗤一笑,然後指著墩墩哥道:「周老三,你tdm想當淤泥,老子還不願意,那涼快那呆著去。」
周老三臉色一變,想反駁李川幾句,卻想起這位的老子不僅自己惹不起,自家老子也惹不起,於是只好憤憤地向蘇望瞪了一眼,仰著脖子一飲而盡,然後跌跌撞撞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跟周圍幾個男子在低聲商量著什麼,陰冷的眼神時不時向蘇望這邊瞟過來。
包廂門口突然響起一陣喧鬧聲,還在那裡神侃的茅以貴往大門處看了一眼,然後屁股像是安了彈簧一般,一下子蹦了起來,然後快步如飛地迎了上去,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打著招呼道:「傅公子,你大駕光臨,我這真是蓬蓽生輝呀!」
那位傅公子被前呼後擁地來到正中間的沙發上,剛點上一支雪茄,突然眼睛從圍擁的密麻人群縫隙中看到了李川和蘇望,不慌不忙站起身走了過來。
「李老弟,今天怎麼這麼有雅興?」傅公子笑呵呵地答道。這位傅公子蘇望聽李川說起過,全名叫傅同,是新任常務副省長傅小輝的兒子,上次李川回潭州就認識了。
「傅公子,」李川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應答道,「我只是陪我朋友過來玩的。」
「哦,這位是?」傅公子眉頭微微一動,轉向蘇望道。
「我叫蘇望,很高興認識你傅先生。」蘇望淡淡一笑,伸出右手道。
傅同瞳孔不由一縮,隨即大笑起來:「蘇先生,你的大名我是久仰呀,只是無緣相見,一直深以為憾。」然後緊緊地握住了蘇望的右手,還使勁地搖了兩搖。
說了幾句閒話,傅同便告辭了,他在首都就跟蘇望相熟的那個圈子沒有太多往來,主要是父輩那邊的政治主張不同,暗地裡的矛盾太大了。這次見面只是為了各自的面子,說到真交情還真沒有什麼。
蘇望跟李川站起身來,跟傅同等人打了聲招呼便告辭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傅同一邊吸著雪茄,一邊陷入了深思之中。茅以貴涎著臉湊近道:「傅公子,剛才那位是誰?」
傅同淡淡地看了一眼茅以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說道:「茅大少,這種人,你現在靠上去還差了些。」
說實話,蘇望的身份非常特殊,雖然他年紀與傅同相同,出身很普通,資歷現在還淺得可憐,無法與傅同父輩相提並論,可是傅同父輩卻不敢把蘇望當晚輩對待。所以傅同跟蘇望打交待就遇上俞庭安、羅廣清、崔敬仁等人當初的尷尬一樣,不知該如何相待。不過隨著蘇望一步步向前走,估計眾人對待他的態度也會慢慢不同。
茅以貴哦了一聲,不由向大門處投去複雜的神情,而周老三的臉上則變化多彩,躲在角落不再出聲了。
坐在車子裡,李川問道:「蘇哥,你這兩天怎麼安排?」
「明後天是週末,我已經約好了,明天上午去賈縣長家,下午去楊老師家,晚上去覃書記家,後天上午去省報張副主編家,下午去省公安廳孟廳長家,晚上去你家。對了,小川,你可得幫你把李叔叔約好了。現在是年前,見李叔叔的人多,你可不能讓我撲空和吃閉門羹。」
「蘇哥,瞧你說的。你到我家作客,我爸再忙也要騰出時間來招待你。」李川嘿嘿地說道,他知道這是蘇望在開玩笑。
「對了,蘇哥,你大後天是怎麼安排的?」
「大後天?我大後天沒有什麼安排了。」
「為什麼?」
「後天石琳就放假了,大後天早上就會到潭州,我肯定要陪她到處走走。反正現在是春運期間,火車票太難買了。」
李川不由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用蘇望的口頭禪回擊道:「蘇哥,你還能再無恥點嗎?你是帶車來的。」
「叔叔阿姨,嗯,就是石琳他爸媽不知道我帶車來就行了。」
「蘇哥,你牛,你太牛了。
兩人大笑了一會,蘇望不由問道:「小川,你那位鄔小敏怎麼樣?」
「正火熱中,準備等她畢業了我們就結婚。「
「這麼急,難道有人命案了?」
李川嘿嘿一笑道:「你知道的,帶套不舒服,體外又不夠爽,老是算她的安全期,總會有不准的時候,所以還是結了婚比較靠得住。」
「哦,原來你小子已經得手了。」
「難道你能耐得住?石琳那麼漂亮可人,你要是能忍得住,我都要建議去醫院看看。」李川一臉的鄙視。
蘇望不再說什麼了,而是悠悠地說道:「結婚好,總要結婚的。」
李川也轉為正色,看著前方道:「既然決定在體制裡混,那麼留下的把柄越少越好。小敏是個不錯的女孩,也會是個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