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科級幹部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赴任(二) 文 / 曾鄫
第一百六十三章赴任（二）
這時車子卻緩緩停了下來，慢慢靠在了路邊上。方正全的秘書小黃轉過頭道：「方部長，渠江的孫***、戴***、傅縣長和陳部長迎接你來了。」
方正全睜開眼睛，對蘇望笑呵呵地說道：「到地方了，小蘇，跟我一起去見見渠江的同志。」
方正全走在前面，剛走幾步，對面四人就從前面停著的桑塔納旁邊迎了上來，為首的一個人將近五十歲，卻有點禿頂，已經初步形成了地方包圍中央的局勢，第二位穿著一件十二點一刻的短袖襯衣，很得體，顯得更年輕，看上去好像只有三十多歲。臉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添了一份斯文；第三位戴著一副黑框架眼鏡，看上去很像一位中學教師；第四位四十多歲，相貌平常，看上很和氣。
「方部長，歡迎你到渠江來！」第一位一邊與方正全握著手，一邊滿臉笑容地說道。接著第二位、第三位和第四位也陸續伸出手來跟方正全握手。
方正全與這四位迅速握完手後，轉過來介紹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蘇望同志。這位是渠江縣委***孫吉盛同志，這位是渠江縣委副***，代縣長傅剛同志，這位是渠江縣委副***戴黨生同志，這位是渠江縣委組織部部長陳愛國同志。」
跟四位握手打完招呼後，大家便轉身上車，在一片砰砰的關車門聲中，幾輛車子便啟動了。陳愛國的車在最前面打頭當引導車，緊接是方正全的車，後面依次是孫吉盛、傅剛和戴黨生的車，最後則分別是市委組織部和縣委辦工作人員坐的車。
車子開進渠江縣大院，在辦公樓前已經站著一排人，他們都是渠江縣常委，其中有紀委***趙信，政法委***包大同，常務副縣長程誠，縣委宣傳部部長夏志新，縣委辦主任胡偉、縣***部部長沈玉霞，縣武裝部政委梁巍。
在孫吉盛的介紹下，蘇望帶著微笑與眾人一一握手打招呼，完畢後孫吉盛對首先就握完手的方正全道：「方部長，縣大會堂已經佈置好了，我們過去吧，請！」
到了會堂，方正全走在最前面，孫吉盛緊跟在後面，其餘的人則依次排開，蘇望則很自覺地走在最後，跟張宙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從側門進去，方正全和渠江縣常委依次在主席台最前面坐下。這是渠江縣全縣幹部大會，所有副科級以上的幹部基本上都來齊了，還包括離退休老幹部、渠江縣境內的省市級廠礦企業領導，駐地部隊和武警的領導，林林總總，足有四百多號人，坐在主席台上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
會議由負責黨群組織的戴黨生主持，他開口說了幾句，然後拔高聲音道：「現在請市委組織部方部長宣讀市委重要決定。「
在一片如暴風驟雨般的掌聲中，方正全先戴上眼鏡，然後攤開文件，威嚴的目光從鏡框上方投出去，在會場上掃了一圈。待到會場已經的確是鴉雀無聲時，這才低下頭去一字一句地念道：「**郎州市委決定，任命蘇望同志為渠江縣委委員，常委，副***，建議擔任富江鎮黨委***。蘇望同志是首都大學政治經濟學研究生畢業，經濟建設理論知識紮實，政治態度端正……」
在方正全介紹自己的話語中，蘇望努力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坐在主席台和坐在台下人群裡的感覺截然不同。掃一眼會場，眾人的各色眼神一一在目，有羨慕、有嫉妒、有漠然、有巴結，種種不一。正在浮想翩翩時，一陣掌聲打斷了蘇望的思緒，原來方正全的講話結束了，主持人戴黨生接過話筒後又說道：「現在請縣委孫***講話。」
孫吉盛先咳嗽了兩聲，然後陰陽頓挫地說道：「蘇望同志到渠江任職，是市委對渠江工作的重視。渠江縣城搬遷至富江鎮，是市委做出的重要決定，是事關渠江縣發展的至關重要的契機。可是有些同志並不這麼認為，總是以個人小利益為出發點去盤算搬遷工作的得失，這是極不正確的。市委現在把蘇望同志派到渠江縣擔任縣委副***，兼任富江鎮黨委***，就是要加強搬遷工作，因為只有搬遷，渠江發展才能奠定堅實的基礎。我代表渠江縣委堅決擁護市委的決定，堅定不移地執行市委的指示和決策……」
孫吉盛倒是說得慷慨激昂，蘇望卻臉色不變，依然保持著平淡如水的神情。傅剛則是保持不變，臉上繼續露出一絲很得意的笑容；戴黨生坐在那裡，微微低著頭，看著前面桌子上的水杯；常務副縣長程誠則臉色變得有點難堪，他看了看孫吉盛，又看了看戴黨生的側影，最後慢慢恢復正常。其餘常委們則神情不一，不過都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到了蘇望講話的時候，他不慌不忙把話筒擺正，然後不緩不急地講了起來：「從明朝洪武年間開始，大批戍邊的軍士和家屬來到渠江縣，使得渠江縣從一個邊遠荒蠻小鎮成為軍事要地，從而成為荊南西部有數的縣城。接著而來是淮商和越商，他們不僅帶來了商機，更帶來了新的理念，他們在渠江落戶生根，最後發展成為全荊南都有名的渠商。」
蘇望洋洋灑灑，把渠江縣的人文歷史從古說到今，一口氣講了十幾分鐘都止不住。方正全臉上掛上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繼續端坐在那裡；孫吉盛聽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恢復成不喜不怒的模樣；傅剛輕笑了一下，然後繼續那副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戴黨生嘴角浮出一絲難明其意的微笑，繼續他觀察水杯的工作；程誠嘴巴微張了好一會，擰著眉頭在那裡沉思起來。
台下的***部分表現出詫異的表情，這位新上任的縣委副***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怎麼就在這全縣幹部大會上搞起渠江縣人文歷史「講座」。蔡浩看著台上神采飛揚的蘇望，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紅梅餐廳」的談話，心裡不知盤算過多少圈，最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會意的淡笑。
蘇望最後說道：「我們要繼承渠江人勤勞好學、勇於開拓的精神，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為開創新渠江而努力奮鬥。」
過了十幾秒鐘，台上台下才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但是沒過兩秒鐘，掌聲終於變得熱烈起來，但是比起方正全和孫吉盛，掌聲熱烈程度就要遜色很多了。
中午渠江縣全體常委陪方正全和市委組織部工作人員在陽光酒店吃了個便飯，正式上任的蘇望以渠江縣委領導班子的一員，向方正全和張宙心各敬了一杯酒。方正全的酒量不錯，十二個縣常委敬的酒都一一接下了，加上其它幾次的敬酒，落到肚裡的酒足有一瓶半，依然面不改色，談吐自如。張宙心的酒量雖然還過得去，但是比起方正全來就差了很多，十二位常委一圈敬酒下來便開始搖搖晃晃了，舌頭打卷。
夏志新和梁巍端著酒杯還想再敬這位市委組織部的實權人物，卻被方正全給擋了下來：「老張下午回部裡還有事，點到為止吧。」
既然方正全發話了，大家也便作罷。下午一點半左右，方正全在縣委小會議室聽取了戴黨生和陳愛國關於渠江縣基層和農村黨建的工作匯報，做了重要指示，十二位縣常委全部列席，蘇望按照座位次序算，僅在戴黨生的後面，排名第四位。三點左右，十二位縣常委在縣大院列隊，與方正全、張宙心一一握手告辭，然後目送他們坐車離開縣大院。
三點半，孫吉盛主持召開了一次臨時常委會議，主要是歡迎蘇望這個新成員以及明確他的分工和職責。
孫吉盛咳嗽了一聲道：「首先歡迎蘇望同志加入到我們渠江縣委領導班子裡來。」
話剛落音，掌聲便響了起來，大家都含笑地看著他們中最年輕的成員。蘇望站起身，向眾人微微鞠了一躬。
孫吉盛繼續說道：「根據方部長傳達的市委指示，蘇望同志將主要兼管富江鎮的工作，但是他是組織任命的渠江縣委副***，也是縣委領導之一，必須承擔起相應的工作。我的意思是蘇望同志把意識形態和宣傳這塊也看起來，還有就是蘇望同志是首都大學政治經濟學研究生畢業，在經濟建設方面造詣不淺，我建議是不是讓蘇望分管縣裡的經濟建設，為縣政府排憂解難，分擔一部分壓力。」
孫吉盛話一落音，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蘇望看了一眼眾人，朗聲說道：「孫***，分管意識形態和宣傳工作我責無旁貸，但是分管經濟建設這塊我個人有不同的看法。我剛從學校出來，肚子裡還全是理論知識，要想將理論在實踐工作中真正運用起來，還需要學習一段時間。孫***，我雖然是首都大學研究生畢業，但是在經濟建設實際工作中我還需要再當一段時間的學生。」
孫吉盛盯著蘇望很坦誠的眼睛看了一會，最後點點頭道：「嗯，蘇望同志說得有一定道理。我看這樣，老戴和蘇望同志的分工調整如下，老戴分管黨建、組織、老干、信訪、人口計生、農業農村、城鄉建設和縣委辦工作，負責縣黨校和縣直工委，聯繫縣***；蘇望同志分管宣傳思想、意識形態、政法和***工作，聯繫縣政協。大家意見如何？舉手表決一下。」
以前渠江只有兩位縣委副***，傅剛還要負責縣政府那邊，所以縣委很多工作就由戴黨生一肩扛了起來。現在多了蘇望這麼一位縣委副***，這樣分工合情合理。因此在座的常委都迅速地舉起手來，通過了這個決議。
孫吉盛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點點頭道：「嗯，全票通過。接下來是關於縣委縣政府駐地搬遷領導小組增補一名副主任的議題。蘇望同志不僅是渠江縣委副***，也是富江鎮黨委***，理所當然地應該增補為搬遷領導小組副主任，這樣可以加強對搬遷工作的領導嘛。大家的意見如何？」
這又是一個無痛無癢的議題，領導小組成員包括所有的常委，主任是孫吉盛掛帥擔任，副主任有代縣長傅剛、常務副縣長程誠，蘇望身份特殊，誰叫他還兼任富江鎮黨委***，渠江縣城就是要搬到他的地盤上去，擔任領導小組副主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待到孫吉盛宣佈該議題也是全票通過時，蘇望突然開口問道：「孫***，請問一下搬遷工作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孫吉盛眉頭皺了一下，轉向傅剛道：「這件事一直是傅縣長在主抓，最清楚情況。傅縣長，你給蘇望同志和大家通報一下搬遷工作的情況吧。」
傅剛依然是那副帶著一絲自傲的笑意，帶著一口地道的普通話開始講解起來。開始無非是已經請省城市規劃設計院對富江鎮新城區進行了詳盡了規劃，包括用地面積、建設費用都已經擬定出來，交到市委市政府。接著傅剛說關於渠江縣委縣政府駐地搬遷的申請報告已經獲得郎州市委常委會和市政府辦公會議通過，報送省政府批准。經過同志們的不懈努力和奔波，省政府辦公廳已經原則上通過申請報告，提交省政府辦公會議審批。省政府批准後還需要遞交到國務院，只等國務院批准並正式下文。
蘇望聽著心裡直犯嘀咕，這事看來純粹就是渠江縣和郎州市某些人剃頭挑子一頭熱，報告才遞到省政府，這一關都還沒過，就有人亟不可待地做部署搞動員，一副鐵定搬遷的模樣，真是叫人啼笑皆非。這中間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到時這些人怎麼交待？不過聽傅剛話語的意思，似乎對申請報告在省政府和國務院獲得批准的把握很大。難道這位下來鍍金的代縣長果真在潭州和首都有很強的人脈和關係？
聽完傅剛的介紹，蘇望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讓某些人很是失望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