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科級幹部 第一百零四章 義陵新局面(三) 文 / 曾鄫
過了兩天,張宙心卸任縣政辦秘科科長一職去縣文化局班去了,他的調動屬於第一波調整,縣裡領導班子們用這些不傷及各方利益的調整先試試水。不過令人費解的是他縣志辦副主任的職務卻沒有解除,身兼兩職。這讓不少心懷希望的人很是失望,縣志辦副主任雖然不是什麼實權職務,但好歹也是一副科級的坑,多少人想往裡面填啊。
於是有人傳言,說張宙心雖然又一次「失勢」,但好歹還跟蘇望一起過省報,有點小名氣,縣裡也不敢做得太過,先掛著再說。於是大家又把目光投向在縣政辦正常班的蘇望,這位可比張宙心名氣大多了,而且據說省裡有領導點名表揚了他,還要調他去省裡工作,據說地委詹記對他也是青睞有加。不過大家都知道他和安記的關係,次他出名了,得到賈縣長的賞識和重視,還沒等大家回過神去結交,卻去了地區黨校學習。現在回來了,可是他的參天大樹卻倒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大家也不敢輕易接近。
接著有傳言說白少雄的秘張宇雲要去江東鎮擔任鎮黨委副記,魯傳也會跳出縣政辦,要去江東鎮擔任副鎮長,這原本是賈國強想提拔蘇望的位置,現在讓這兩位給補了空。這兩人的調整大家都能想得通。白少雄只是去了地區政協工委當副主任,又不是正式退休,好歹人家也是副廳級,算是地區的領導了,他的秘大家自然還是要照拂一二。賈國強原本是要接任縣委記,突然出了橫禍,你總不能落井下石打壓人家的秘。只是這兩位去了鄉鎮之後的命運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而在傳言中安孝誠的秘關紅波倒是沒變,不過是照例要兼任綜合科科長。縣委辦主任齊棟樑和縣政辦主任鄭渝民現在都沒有動,蘇望知道,這是幾位大佬還沒有談好,不過什麼傳言都有。在這種情況蘇望他果斷地帶著縣政辦調研科的一位科員湯致遠下鄉去了。按照他的計劃,義陵縣十個鎮,二十五個鄉,他實地走過的不過十來個鄉鎮,這次蘇望準備花兩個月時間把其餘的二十多個鄉鎮全部走一遍,瞭解一下實際情況。反正他分管縣政辦調研科、扶貧辦,正好有借口。正憂心忡忡的鄭渝民也顧不他了,揮揮手便批准了。
蘇望從義陵縣最北邊的巖腳壟鄉開始,一路向南,經過金洞鄉、蓮花河鄉、三家坳鄉、水瓶鄉、永安鄉回到縣城,再調頭向東,如此一圈下來,蘇望估計兩個月跑完都夠嗆。
湯致遠是92年荊南師範大學畢業的,剛好被選中為省組織部的選調生,分配到了義陵縣政府。按照文件,在義陵縣這基層培訓兩年,經過考核合格就應該按照增員指標補充到地市一級機關單位去。可是這幾年的選調生執行的是「自然分配、跟蹤管理」,屬於調整階段,比起6年前全面開展階段和2000年全面恢復階段要差多了。眼看兩年了,這一點消息都沒有,湯致遠也灰心,準備安心在義陵縣待下去。
雖然湯致遠資格比蘇望要老,但一位是普通科員,一位是副科級幹部,還是正管的縣政辦副主任,差距還是蠻大的,所以湯致遠在蘇望面前也就表現得很老實,甘心做起跑腿跟班的活。
不過在巖腳壟鄉、金洞鄉跑了幾天,蘇望覺得湯致遠用起來還是不合意,至少比周文興差遠了。雖然周文興學歷沒有湯致遠高,知識沒有他廣,但是貴在老實勤懇,好學進。湯致遠估計在心裡把自己定位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苦命人。雖然當面還聽蘇望的指揮,但是背後卻是一肚子牢騷,尤其是毫無衝勁,屬於不趕不走的角色。
在三家坳鄉,蘇望接到了傳呼,張宙心有事找他,說楊明和從潭州打電話過來有事找他。
蘇望和湯致遠匆匆趕回了義陵縣,在縣政辦的辦公室裡,蘇望很和氣地問道:「小湯,這段時間我看你有心事,是不是家裡有事?」
湯致遠愣了一下,隨即答道:「是的蘇主任,家裡剛好給介紹了個對象。我父母親年紀都大了,催著我在年內把事情辦完。」
「嗯,既然這樣,過兩天我還要下鄉,你就不要去了,先把個人問題解決了,這可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
「那多謝蘇主任了。」湯致遠面帶喜色地答道。
看著被湯致遠出去後順手給帶的房門,蘇望不由歎了一口氣,隨即抓起電話撥通了楊明和的電話。
「楊老師,學生我給你請安了。」
「你小子是不是犯錯誤,被組織發配邊疆了?我都找你兩天了。」楊明和笑呵呵地說道。
「楊老師,你不能把你學生想得如此不堪啊。我下鄉做調研去了,瞭解下面鄉鎮第一手材料去了。」
「哦,這樣啊。」楊明和開始轉向主題,「老張的事情我都問過了,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荊南日報還差一個編輯,二是省委辦公廳綜合調研二處還差一個科長,都是正科級。我把情況說了一下,這兩處都願意調老張過來。」
蘇望一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自己這位老師到底是何方神聖啊?這兩處平日讓蘇望高山仰止的機關單位在他嘴裡就跟荊南工學院辦公室一樣。
「楊老師,要不你把我也調過去算了。」蘇望扭捏道。
「你不行啊,你小子在學校裡就一肚子壞水,這兩處不歡迎你這樣不合格的黨員幹部。」楊明和打擊著蘇望道,隨即便說起正題來,「蘇望,你要過來我就要重新為你考慮單位了。說實話,那位更看重你,只是你太年輕,擔心拔苗助長啊。」
蘇望知道楊明和嘴裡說的那位就是他的靠山,極有可能是他的泰山老大人,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職務。蘇望語氣中帶著笑意道:「楊老師,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其實還希望繼續待在義陵縣。」接著蘇望把義陵縣目前的局面跟楊明和簡單地說了一下。
「嗯,這對你來說是學習的好機會,到了縣處一級,尤其是縣委、縣政府的正副職,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有時候這種基層層面的手段更是你在別處看都看不到的。你能夠意識到這點,沉下心來學習很不錯。」
「楊老師,你這話太打擊人了,縣裡還是基層?唉,這人比人得氣死人啊。」蘇望打趣道。
「少廢話了,你趕緊和老張商量一下,我這還等著回話呢,確定好了這邊就發調令過去。而你,蘇望,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沉住氣,首先不要心浮氣躁,輕舉妄動,記住你的職責就好了;其次越是在這種情況就越要踏踏實實做實事。不管再怎麼亂,把你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了。」
「楊老師,我記住了,我現在這層面還到不了參與鬥爭的程度,與其亂摻合,還不如做好我的本職工作。」蘇望神態嚴肅地答道。
跟楊明和結束通話後蘇望立即打了一個電話給張宙心,約他一起吃飯。張宙心滿口答應,說用不著去別的地方,在他家吃一頓就行了,反正他老婆正歸他管,批假提前回家做好飯菜就行了。
蘇望先去找鄭渝民,匯報一下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這次見到的鄭渝民已經神定氣閒了,估計他的去處已經定下來了,好或壞也是塵埃落定,用不著像以前那樣懸在半空中。
他靜靜地聽完蘇望簡單的匯報,最後點點頭道:「小蘇,我看你心裡應該有了一個計劃,繼續把它做下去,而且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小湯這個同志,還是年輕了點,不懂得把握機會,這樣,我給你推薦一個人,秘科的陳通閔,以前是我帶過的兵,人很不錯的,跟你跑一跑。」
「鄭主任推薦的人錯不了,我待會去找他。」
「嗯,待會我打電話給他,先通個氣。小陳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原本我想推薦給賈縣長,可惜他學歷文憑不高,賈縣長就沒看他,耽誤了。」
看著鄭渝民有點落寞的神情,蘇望遲疑地問道:「鄭主任,你的去向定下來了?」
鄭渝民猶豫了一下答道:「我和你都是自己人,也沒有必要瞞你。安縣長已經找我談過話了,準備安排我去商業局擔任局長。」
「哦,這樣啊。」蘇望也不好說什麼祝賀的話,縣政府辦主任調任縣商業局局長,也不值得祝賀,「鄭主任,先離開這塊是非地,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倒是小蘇你,前途無量啊。」
「鄭主任,我什麼前途無量啊,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蘇望搖了搖頭,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到縣政辦第二辦公室找到陳通閔,蘇望對他還有點印象,他二十**歲,郎州師院畢業的,長得很普通,至少比起相貌堂堂的魯傳,可以說是其貌不揚。
「蘇主任,鄭主任已經跟我說過了,我隨時聽你通知。」
「好的,我在縣城還有點事情要辦,估計後天才能繼續下鄉,你先準備準備。」
「好的。」
下班後到了張宙心家,卓秀蘭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簡單的幾樣菜,還有一箱啤酒,而張宙心也已經回家,正在那裡擺碗筷。
「蘇主任,快請坐。」張宙心連忙招呼道。
「嫂子,這是我買的兩樣滷菜,還要麻煩你收拾一下。」蘇望把手裡的菜遞給了卓秀蘭。
「來吃飯還帶什麼菜,嫌我做的菜不合胃口?」卓秀蘭責怪道。
「哪裡,嫂子做的飯菜那絕對是浦江酒家大廚的水平,只是我總不能空著手來白吃白喝。」
坐定後,張宙心給蘇望和自己的酒杯滿,卓秀蘭則和兒子小虎在另一邊吃飯。
「下午我向鄭主任匯報工作,得知他要去商業局。」
「商業局正局,好歹也有個去處了。劉副縣長一幫人在旁邊盯著,安縣長也不好做得太過。」張宙心歎息道,「而且我聽說鄭主任去商業局是安縣長主動提出的。」
「嗯,有這個可能。現在安縣長當務之急就是穩住縣政府這塊,所以不敢樹敵太多。以前好歹有白記和賈縣長頂在面,他身為副記反而有迴旋的餘地。現在不同了,他必須面對馬記和龍記的壓力。」
「龍記不簡單啊,你知道他拿誰開刀了?」
「誰?」
「朱天明,被調任小青山林場副場長。」
「小青山林場?這太偏遠了點?」蘇望笑了兩聲,連連搖頭道,小青山林場位於巖腳壟鄉、蓮花河鄉交界處,非常的偏遠,雖然級別還是副科級,但是這幾年林場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現在只剩個空殼子了,龍玉珍這手下得有點狠。
龍玉珍在義陵歷任多年,有自己的班底和人脈,現在又帶著地委任記的支持下來,當然比較高調。朱天明可以說是病急亂投醫,以為傳個謠言就可以抱龍玉珍的粗腿,可惜這人肚子實在沒貨,造個謠言也如此沒有水平,不但沒有靠龍玉珍,還觸了他的逆鱗。正好拿他祭旗,向義陵下宣示龍玉珍來了。
「老朱有點冤,更有點笨啊。」蘇望只能如此歎息道。
「齊主任去向也定下來了,縣調研員,縣政協黨組副記,副主席。」張宙心說的是縣委辦齊棟樑。
「估計他的縣常委保不住了,但好歹得了正處級安慰獎,也說得過去。老張,齊主任和鄭主任的接任者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縣委辦主任定的是縣委辦副主任周利群,縣政辦主任定的是永安鄉鄉長翟小波。」
「老張,這兩人什麼來頭?」
「周利群是林記一手提來的,翟小波則是安縣長的嫡系。」
「這些任命常委會還沒過?」
「還沒有過,只是在記碰頭會初步定下來了。」
「也就說這正戲還沒開鑼呢。」
「是啊,只有常委會,幾位常委的態度才算明確。不過聽說這圈子已經隱約出來了,馬記、林記、劉副縣長、蕭記靠得比較近,安縣長、蔡部長、龍安山記走得比較密切,宣傳部江部長已經靠向了龍玉珍記,齊主任現在還是縣常委,多半是跟著龍玉珍記走的,武裝部的何部長估計還跟以前一樣,中立派。」
「還是三國鼎立。」蘇望歎息道。
「是啊,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馬記有林記三位支持,優勢最大,安縣長雖然弱了一點,但是他在義陵經營多年,以前又一直負責組織黨群這塊,要單獨控制住縣政府,問題不大,相比之下龍玉珍記就有點弱勢了,縣政府插不手,縣委又有馬記、林記聯手壓著,難啊。」
「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其實龍記和馬記的目的都一樣,都是要在義陵縣站穩腳跟,其餘的以後再說,那有一來就刺刀見紅的?真要是這樣鬧下去,地委領導們怎麼看?」蘇望喝了一口酒道。
「話雖這樣說,但是每個領導個性不同,看問題的思路,處理事情的方法都會不同,不過也好,下次常委會一開,這些事情一擺到桌面,情況就明瞭了,大家也就能安下心來各找各的樹去了。」張宙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
卓秀蘭和小虎已經吃完飯,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飯桌,一個去客廳看電視去了,一個去裡屋做家庭作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