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七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五十七節
和舒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方舟本想讓自己的腦細胞活躍起來，卻一下心情被攪亂了，腦袋根本無法集中，他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談不上愛憎還是怨恨，但就覺得有股潛力量把內心攪得沒著沒落。
真是很奇異的感覺，有些放心不下，又有些無所謂，但又偏偏記掛著。
方舟暗暗苦笑，如果是這種心境，在這兒呆著根本就不可能想事兒。
舒梅走後，方舟無聊地靠著冰冷的牆發呆，寒意一股股地從背上滲進來，時間呆久了，也就不會感覺到什麼寒意。方舟甚至想到，牢房無論是哪個時代的也不管哪個國家的，似乎都是如此的壓抑和不見陽光，這是不是能夠說明人性惡的一面都是相同的。那善的一面呢？那就似乎各不相同了，有的人認為施捨就是善，有的人認為將一生獻給虛無的神靈就是善，還有的人認為堅持自己的主張，去顛覆去控制就是善。其實每個人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給自己一個合理正確的理由，這就是善的理由了，可是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卻是人人不同。唉，人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了，雖然是同類卻誰都無法真的看透誰，就像自己不明白李成良、顧載道等等一干人的舉動，他們也一定把自己當成了異類。
方舟如定般地胡思亂想，甚至連鐵門打開的刺耳聲音都變得沒有什麼強烈感覺，直到一雙腳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本能地讓眼光往上爬，一身鐵色的制服，倒是很和這裡的環境相稱。
方舟再看到削瘦的一張臉，警帽戴著似乎都要被尖削的腦袋刺穿了。
李成良如此正兒八經地穿著制服，如果不是因為方舟的神經變得有些麻木，一定會驚怪地眼睛都瞪得掉出來，但還是忍不住嘴角劃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李成良以正義者的身份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太具有諷刺效果了。
李成良笑在臉中，眼中卻含冰般十足的冷意：「方老闆，笑什麼？」
方舟慢慢站起來，這才發現雙腳有些麻木，只能依靠單手扶著牆壁，道：「我是在想，李局長一定是講因果循環的人，很知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啊。」
李成良明白方舟的意思，笑意更濃：「方老闆這樣想我也無所謂，以前你對我做的事情和你現在的處境沒有一點因果關係。呵呵，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方老闆居然在這裡頭，馬上就趕了過來。」
方舟對於李成良的偽善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用不著生氣，也用不著大加斥責，對他生氣只會讓他開心，長吸了口氣，讓牢房裡發潮的空氣充滿整個肺部，道：「你什麼時候出現並不重要，但既然出現了，說明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
方舟知道自己的話李成良能夠聽懂，他的目的就是讓自己在這兒呆著，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出現了，反而說明關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打算放自己出去了。
果然聽李成良道：「方老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趕過來就是想解釋，這是一場誤會，你可以隨時走了，我想以方老闆的身份地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投訴吧。」
方舟呵呵笑著：「無所謂了，我在這裡面常常會想起李局長上次請我喝茶的情景，那茶香似乎連這種地方都能嗅到。」
李成良哈哈一笑：「委屈方老闆了，我辦公室裡倒有一些好茶，實在該敬一杯茶表示謝罪。」
方舟跟著李成良往外走，林波居然就站在外面，面無表情，似乎根本沒有不認識自己。
方舟明白，不能就此說林波是一個喪盡天良的人，但由於環境的不同，一個人的良心就像彈簧一樣，可大可小了。
方舟突然感覺自己今天就像一個哲學家，好像有人曾說過，娶一個壞女子，可以讓你成為哲學家，但說這話的人一定不知道，成為哲學家還有另一條途徑，那就是在牢裡呆幾天。
李成良慢條廝理地泡茶，方舟看著卻發急，等他終於把茶傾入小小的杯裡，他二指一拈拿起來便倒入口裡。
李成良微笑道：「方老闆，你這樣喝茶，我可要為茶報屈了。」
方舟笑道：「不用報屈，茶像戀人，有的人喜歡溫吞的，有的人喜歡熱烈的。」
李成良很不以然：「沒有你這樣形容的，如果喜歡熱烈的，建議你還是不要喝茶。」
兩人似乎都有意在避開相互間的糾葛，越是深埋在心，表面越是像熟識的朋友、隨意的朋友，因為彼此誰也不用巴結誰，誰也不用在意自己的話是不是刺傷了對方，也不用在乎自己的話對方愛不愛聽。
方舟笑道：「李局長，我知道你讓我在這裡面呆著並不是因為我曾經對你也這樣做過，一定有什麼目的，我心裡好奇的緊啊。」
李成良一笑：「這就是個人的秘密了，偏偏對你說不得啊。」
方舟把鞋子踢掉，盤著腿坐在沙發裡，身子向前傾，望著李成良：「實話實說，我猜不著，因為你這樣做太莫名其妙，又因為莫名其妙，說明你一定早就在佈局對付我了，是不是？」
李成良笑道：「佈局就要出手，這很容易猜的，但關鍵我布了什麼局，你可要好好想想啊。」李成良的口氣反而不像是敵人，而是幫著方舟出主意的朋友了。
方舟抓著腦袋：「線索很少啊，讓我在這裡呆著，說明外面有些事情正在醞釀，又不想讓我破壞，應當從這個思路往下想吧，可惜這世上能設的圈套太多，猜起來就費勁了。」
李成良笑而不答，專注於為方舟倒茶。
方舟的語氣越發像是在向朋友討教：「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應當靜觀其變，看清而後動呢，還是應當以亂打亂，胡攪一氣？」
李成良笑道：「這就只能由你自己做主了，誰也無法代替你，基於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做法也會不同的。」
方舟笑道：「說的有理啊，性格不同，做法就不同，那麼結果也就不盡相同，所以說性格決定命運啊。」
「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們性格多麼不同，但在根子上都一樣的，那就是都不甘於人下，都會固執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嗯，甚至內心裡都渴望掌握別人的命運。」
方舟抗議道：「我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吧。」
李成良搖頭：「你還沒有看透自己啊，你好好想想，內心是不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手，而且都能控制住，包括身邊的人，包括我，只是你的做法更溫柔一些。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還是同一類人啊。」
方舟無法反駁，只能道：「如果我們是同一類人的話，那就更加無法共處了，因為誰都想控制對方，又不想被對方控制。」
李成良點點頭：「方老闆，你終於說了一句有道理的話了。不過你實在有些隋性，如果沒有人刺激，你是不會發揮出潛能的，我這個對手倒很期待你不要這麼快就敗下陣來。」
方舟哦了一聲：「難道說你這次布的局很厲害，能夠一下就置我於死地。」
李成良不置可否，淡淡一笑：「以後的事情發展到什麼程度，誰也說不清。有一點倒是可以告訴你，我這樣出招，至少有一個目的是很明白的，那就是看看你到底有什麼實力。」
「哦，怎麼講？」
「很簡單，你在這裡，你身邊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你出去，一定會把你手頭所有的資源都動用起來，呵呵，我也就可以瞭解你到底有什麼背景，有什麼實力，還能夠瞭解當你這個主腦無法聯繫到的時候，其他人會有什麼應變手段。知已知彼，至少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壞處。」
方舟心裡暗罵，至少李成良的這個目的會達到的，笑著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實力背情景，你這樣如臨大敵，實在是高看我了。」
李成良望著方舟：「也許我真的高看你了。」
李成良輕輕一言，就足以說明他對於方舟的深淺摸得差不多了。
李成良又道：「方老闆，你能發展到現在，無外是你夠聰明，有運氣，再加上一定程度的外力支持。」
方舟被李成良看得這麼清楚，心裡很不舒服，不過想想自己的實力本來就是如此，唉，想和李成良鬥，和潘火雲鬥，真有些自不量力，心中有些挫敗感。
李成良又道：「呵呵，方老闆，你在自身實力不夠的情況下，居然能把我和潘家都迫到不能不重視的地步，說明你還是有優勢的，我不會因此而輕視你。」
方舟被李成良這左一句右一句，弄得心情像在坐過山車，一起一落的，苦笑道：「難怪有人說，人一輩子不但要有朋友，還要有敵人，朋友是枴杖，可以讓你必要的時候扶著，敵人是鏡子，可以把優缺點都照出來。你這面鏡子還看出什麼來了？」
李成良笑笑：「告訴你也無所謂，你身邊的人似乎都不善於耍陰謀詭計，呵呵，他們在設法讓你出去的時候手法並不高明啊。」
方舟哦了一聲。
李成良道：「她們動用你的關係的同時，居然還請了媒體介入，這似乎就顯得有些拙劣了。」
方舟不明白李成良在說什麼，好像舒梅也沒有提到什麼媒體不媒體，於是沉沉地道：「這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事，和她們無關，如果你想對付她們，那只會讓我不顧一切，大家一塊到地獄喝茶聊天好了！」
李成良哦了一聲：「看得出你很在乎她們，如果能夠因此激發出你的鬥志，我是不是該考慮考慮？」
方舟一下沒有了喝茶的心境，心頭發寒，冷冷地盯著李成良：「這種念頭對你沒有好處，另忘了我有軟脅，你同樣有軟脅，這樣才會平衡，誰選觸動了這道禁忌，大家就一塊毀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