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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胞胎姐妹 第五一一節 男兒縱死心如鐵 文 / 醉蕭瑟

    把這椅子抬回辦公室後,孫富玉給王富來打開手銬,令其坐在椅子裡,把手背到後面重新扣好;把他的兩腿放在鐵環中,用鎖鎖上;又取出根一端焊有鐵疙瘩,另一端鑽有小孔的粗鋼筋來,他把這根鋼筋從扶手部位鐵板上的小孔中穿過,從另一側穿出,也用鎖穿過鋼筋孔鎖上,使粗鋼筋正好擋在王富來的腹部。

    天哪!這是誰設計的?真的是絕對符合人體科學的傑作這樣被扣住的人,根本無法動彈,想要逃跑是絕對不可能的。!張子文不禁暗暗讚歎著。

    把王富來扣好後,孫富玉笑了笑道:「這架勢你也看出來了,而且你以前肯定嘗過滋味我這人不愛說大道理,就願意在手底下見真章,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能講不?」

    王富來一副無比冤屈的樣子,帶著哭音道:「我出來以後真的改好了,什麼也沒幹哪!你們可得相信我哪!」

    孫富玉很燦爛的笑道:「好,既然這樣咱們就開始吧,」說完,他從桌子裡取出一根三十公分長、手臂粗細的黑色電棍,一按摁鈕,電棍頭上「劈劈啪啪」的打著電火花。

    老劉也手裡拿著條毛巾用力勒住了王富來的嘴,並用腳踩住椅子。

    孫富玉開始按住電棍在王富來的頭上,身上隨意的電了起來。王富來痛苦的渾身抖動不止,滿臉脹的通紅,兩眼突出,脖子上和腦門上的青筋和血管爆脹。嘴中「嗚嗚!啊啊!」的悶聲慘嚎著。張子文實在是看不下去,側過了頭。

    用刑七、八分鐘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早上接待張子文的那位所長走了進來,和老劉聊天時張子文知道他姓張。

    張子文以為這位張所長會制止孫富玉二人,但讓張子文沒有想到的是,張所長只是皺眉看了看王富來。扔下一句「力度不夠啊!」背著手又走了出去。

    孫富玉電了一會兒後,停了下來,讓王富來緩了口氣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想法嗎?」

    王富來大口喘著氣。滿腹委屈的道:「我真的什麼也沒幹哪!」

    孫富玉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咬牙道:「好,咱們繼續。這次十五分鐘,你可要挺住啊!」接著又開始電了起來。

    看著王富來痛苦的樣子,張子文不敢再瞅,沒有打招呼走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裡,辦公室中那電棍的「劈啪!」聲和鐵椅子蹭地的吱吱聲清晰的傳了出來,旁邊幾個亮燈的辦公室也隱約傳出相同的聲音。

    張子文痛苦的摀住了耳朵,蹲在了地上。

    難道這是我所熱愛的事業嗎?公民的權利呢?司法的公正呢?法律的尊嚴呢?難道這些象徵著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的最基本的內容,都是可以隨意踐踏的嗎?

    而最讓張子文不敢去想的是,自己所崇拜的父親在當年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毆打、體罰、侮辱犯罪嫌疑人呢?

    想到這些張子文不禁感到恐懼和茫然。張子文該怎麼辦?是同流合污下去,還是潔身自好?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裡。有可能做到潔身自好嗎?

    正在張子文做著反覆的的思想鬥爭時,孫富玉走了出來。他拍了拍張子文的肩膀,道:「走!跟我出去買包煙去。」

    刺骨的寒風肆意的掃蕩著這座城市,冷清的大街幾乎見不到行人,路旁的高樓裡透出溫暖的燈光。遠遠的望過去,可以看到他們或是舉杯暢飲、或是其樂融融的看著電視,溫馨在另一個世界發酵。

    大概是時間太晚的緣故,附近的商店都已經關門了,我們穿過一個街區才買到煙。出了商店,孫富玉撕開包裝抽出一根遞給了張子文。

    「來一根吧!」張子文猶豫了一下。接過煙點著,狠狠的吸了一口。

    「呵!呵!呵!」夾雜著冰冷空氣的煙霧刺激的張子文劇烈咳嗽起來,但肺腔的疼痛似乎也驅散了一些內心的苦悶。

    「是不是對我們的做法有些想不開啊?」孫富玉自己也點上一根煙後,緩緩的說道。

    張子文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他,把心一橫,大聲的道:「是,我是有些想不開,你們這不是在執法,這是刑訊逼供,是違法。」

    「違法!」孫富玉嘲諷的一笑,接著道:「你對這個社會瞭解多少?對社會的陰暗面又瞭解多少?對警查這個職業又瞭解多少?」

    「我。」張子文語住了,是啊,張子文一個一直在上學的學生又對這些瞭解多少呢?

    「但是刑訊逼供是我們國家法律所不允許的,這是《刑事訴訟法》所明令禁止的。以這種方式所獲取的證據也是無效的證據。」張子文兀自不服的辯解道。

    「你啊!」孫富玉看了張子文一眼,搖了搖頭道:「又是一個天真派,法律那麼規定是不假,但咱們國家其他的相關法律跟不上,刑偵科技水平又落後,如果現在就完全按照這些規定辦案,恐怕一個民警一年也破不上一起案件。真要是那樣的話社會不就亂套了嗎?」

    「那像你們這麼幹,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嗎?」

    「冤枉好人也是有過的,這世上的事就沒有絕對的,可你敢說不搞刑訊逼供就能避免冤枉好人了嗎?」這孫富玉看起來是個辯論好手,他巧妙的誤導著爭辯的方向。

    「這我當然不敢說,但刑訊逼供勢必會大大增加冤枉好人的幾率,而且它本身就是對人權的一種侵犯,是對法律尊嚴的一種踐踏。」張子文沒有上他的當,繼續堅持自己的思路辯解道。

    「那我問你,維護法律尊嚴、保障人權和打擊犯罪相比起來。你認為哪個最重要?」

    「這。這是兩碼事,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張子文差點就讓他質問住了。

    「有,怎麼沒有可比性,在現有條件下,要想打擊犯罪,必然要適當的放棄原則。」他停頓了一下,又點上一根煙。繼續道:「你維護了犯罪分子的人權,破不了案,那誰來維護受害人的人身權和財產權?破不了案。又怎麼面對群眾?怎麼面對受害人?」說到最後,由於激動,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張子文被他徹底的問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孫富玉語氣緩和下來,他笑了下道:「我剛走出校門參加工作時,也和你一樣對這些做法很看不慣。以前的問題要比現在嚴重的多,那時的收容審查,是聽說了誰有違法嫌疑,不用調查就可以先押到拘留所裡,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處理。

    有的人甚至沒有緣由的能被關上一、兩年。現在已經比那時好多了,雖然收審沒有取消。但是已經有了嚴格的審批制度,不再是隨便往裡押人了。

    還有,以前抓錯人打了一頓,把人一放就算完事,被冤打的人連個告狀的地方都沒有。現在可不行,他可以去檢查院告咱們。這些都是逐步建立健全起來的,估計幾年後你參加工作時,會比現在更嚴格。」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派出所。孫富玉一拍張子文的肩膀,道:「現在還是回去和我們一起審查吧。多看!多聽!你就知道我們為什麼這樣對他了,別看這傢伙表面老實,其實事多著呢。現在火候不到,等他熬不住時你就知道了。」

    張子文雖然沒有被他說服,但心裡也承認他的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自己又改變不了什麼。只好點了點頭,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老劉自我們走後就一直在和王富來談話,見我們回來,背對著王富來沖孫富玉使了個眼色。早有默契的孫富玉大聲道:「劉哥,你去睡一會兒,我和小張審他,咱們換班來,時間長著呢。」

    老劉應了一聲,「那我就找個屋睡一覺,有什麼事叫我啊。」說著開門出去了。

    孫富玉等老劉走後,大力的一拍王富來的肩膀道:「怎麼樣啊?老王!還當好人哪?」

    王富來聲音嘶啞,無比委屈的道:「我真的是好人啊!真的沒干違法的事!」

    「行!既然你這麼說,那咱們就繼續。小張,你幫我勒著點他的嘴,省得他大叫影響其他人辦案子。」孫富玉又抄起電棍對張子文說道。

    張子文真的不想摻和他們這種審查,但是現在就我們倆人,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吧!只好按他的吩咐拿起毛巾勒住了王富來的嘴,用力的踩著椅子。

    孫富玉開始電擊王富來,他電一陣,就讓王富來緩口氣,就這樣持續了三個多小時後,王富來終於支持不住要開口了。

    「服了,我服了,我講還不行嗎?」王富來趁著緩氣的機會大聲道。

    出乎意料的是孫富玉並不停手,他一個耳光刪過去,罵道「閉上你的臭嘴,現在我不想聽,就想收拾你,我還沒過癮呢!」說著,示意張子文繼續。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王富來招供,但張子文知道他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當下也不多話,把毛巾又勒上了王富來的嘴,孫富玉又繼續電了起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王富來有點顯的脫力,他有氣無力的道:「政府啊,我真的講,絕不撒謊。」

    正在此時,老劉推門進來,他聽了王富來的話,對孫富玉道:「富玉啊,你歇會兒吧,讓我聽聽他的態度怎麼樣。」

    孫富玉也不多話,又刪了王富來一個耳光道:「給你一個機會,要是他媽玩心眼,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走了出去。

    老劉打開王富來的手銬,讓他活動一下因充血而腫的像饅頭一樣的手,很和氣的說道:「你先說說自己都幹什麼了?」

    「我,我偷過東西。」王富來的目光有點閃爍的道。

    「自己說說,都偷什麼了。偷的時間、地點、還有偷來的東西怎麼處理的?」老劉仍舊淡淡的道,好像對於王富來所要講的沒有什麼興趣一樣。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偷了本村李財祿家兩隻大鵝,鵝被我拿回家吃了;我還在六月份的一天晚上,偷了本村成樹林家一個自行車,被我騎到市裡賣給一個收購站了,賣了五十元錢;我還在。」他斷斷續續的說著。一共交待了十二、三起案件。

    張子文越聽越是驚訝,想不到這麼一個看似老實的人竟然偷了這麼多東西。真的是人不可以貌相。

    「還有沒有了?再好好想想。」老劉並沒有做記錄,聽王富來不講了。開口問道。

    王富來一副思考的樣子,低著頭想了想又說了一件小案子。

    「沒有了嗎?」老劉問道。

    「沒有了,我幹的就這些。」王富來很肯定的道。

    「王富來啊。你這人太不實在了,看來你和我談不了啊!我還得把那個愛動手的同事叫來啊。」老劉說著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王富來急了,連聲道:「有,有,我又想起來一件,我今年開春時在鄰村偷過一頭牛。」

    老劉並沒有坐回去,他走到王富來的面前,道:「王富來,我勸你不要藏著、掖著的,也不要避重就輕。就你幹的那點事,我們都掌握的一點不差,你以為你自己做的多隱蔽是不是,你要是真做的隱蔽我們怎麼會找你呢?

    明告訴你,我們掌握的你還沒有講。你自己看著辦,要是能和我談,咱們就好好談;要是談不了那就換個人、換種方式談,怎麼辦就看你了。」

    王富來汗刷的一下子就下來了,已經干的爆皮了的嘴唇哆嗦著,老劉點了支煙遞給他。他使勁吸了兩口。道:「我能好好講,我只求講完你們不要再打我行不?」

    「這要看你的表現了。」老劉坐回椅子上,並不正面回答。

    王富來又停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自前年放出來以後,一共偷了六頭牛、三匹馬,還有。」

    王富來一口氣交待了六次作案,盜竊牛、馬等大牲畜十一頭,累計價值三萬餘元的犯罪事實。張子文再次仔細端詳著他,從外表實在是看不出他竟能做出這麼多的案子。

    回想起老師在上課時講過的話,張子文知道自己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在審查中不注重證據,憑借主觀印象來判斷犯罪嫌疑人的情況。這可是辦案中的大忌,它會直接導致冤假錯案的發生。

    想到這兒,張子文不由有些暗自臉紅。以前總是認為自己成績好,各方面都很優秀,但和這些工作多年,有著豐富經驗的老民警相比,自己顯得是那麼幼稚可笑。這也使張子文認識到宮安工作絕對不可以紙上談兵,只有經歷裡實踐才有發言權。

    老劉聽王富來講完,猛的一拍桌子,大喝道:「王富來!你很不老實,你以為我們都是三歲小孩子啊。」他站了起來,指著王富來接著說道:「你還在這裡藏著、掖著的,去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怎麼?非得繼續用電棍和你談啊?」

    王富來被嚇的一哆嗦,他神色慌張,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講的都,都是實話,就,就這些了。」

    「那好,我問你,你一個人能偷這麼多的牲畜嗎?你怎麼運?怎麼賣?」老劉問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注視著王富來的眼睛,語氣又緩和下來道。

    「怎麼不說話了?無法自圓其說了是不是?我勸你還是老實交待問題,你重返監獄的命運已經是注定了的,至於怎麼判?是輕判還是重判?在號裡面呆多少年?則要看你的表現了。我還要告訴你,我們所掌握的你還沒有全講出來。你自己照量著辦吧!」

    老劉說完這番話又坐下很悠閒繼續喝著茶水,讓王富來自己思考。一副穩操勝卷的樣子。直到現在張子文也不明白老劉他們根據什麼抓的王富來,又是根據什麼說他沒有講實話。

    辦公室裡的靜的出奇,王富來的臉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他十指交叉緊握在一起、皺著眉頭、抿著嘴唇,顯是正做著思想鬥爭。

    老劉抓住機會。趁熱打鐵道:「我們有的是時間,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你什麼時候講實話,咱們什麼時候結束。我們可以輪班審你,可你呢?不讓你吃、不讓你喝、不讓你睡覺,你能熬的住多少天?你以前也和我們打過交道。我們的手段你也知道,路就在你的腳下,怎麼走就看你了。」

    他又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王富來的反應,接著道:「如果你能完全的講實話,作筆錄時可以算你主動坦白。這在量刑上意味著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王富來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有些激動的問道:「你,你們真能算我白?」

    老劉笑著道:「宮安機關在這事上如果騙了你,那傳出去誰還相信坦白從寬啊?放心吧!作筆錄時你就知道了,不會騙你的。」

    王富來咬了下牙道:「好,我就相信你們,左右也是這樣了,和我一起幹的還有周雄天和周雄地哥倆,他們都是我在蹲監獄時認識的號友。我們自出來後就開始在一起幹,他倆有個雙排座汽車,我們用這車偷了二十七頭牛,。」

    怎麼也想不到剛參加實習就遇到了這樣的跨縣市盜竊大案。這王富來和他的同夥利用汽車在周邊六個縣市大肆盜竊牛、馬等牲畜五十七頭,每次盜竊得手後總是連夜運往哈兒冰的一個牲畜交易市場賣掉。累計涉案價值十七、八萬元。

    老劉聽他說完,開始作起筆錄,孫富玉也進屋幫著問起了細節。因為案情複雜,直到早上五點筆錄才作完。

    八點上班後。我們重新進行了一下分工,老劉去辦刑事拘留手續、並向上級匯報,孫富玉開車去初步核實一下案情。張子文則在辦公室裡看著王富來。

    晚上快下班時,他倆才回來,讓王富來領著我們遠遠的指認了周家哥倆的家門後,把他押進了看守所。

    因為晚上還要繼續抓捕,三人都沒有回家,在單位對付一口後,老劉和孫富玉就擠在單人床上睡了起來。張子文卻絲毫沒有睏意,拿起他們製作的筆錄和文書學習、思考起來。剛才吃飯時,張子文問過他倆是根據什麼抓的王富來,他們的回答是張子文意想不到的。

    原來王富來在一次偷鄉親們的大鵝時被人看到過,這件事沒過多久被人反映到了老劉耳朵裡。當老劉得知王富來因盜竊前年才放出來的情況後就留上了心,經過側面打聽瞭解到王富來經濟狀況十分反常,不種地卻生活的很好,而且一年在家的時間也很少。

    憑借多年的工作經驗判斷分析,他倆認為王富來有著重大的重新盜竊嫌疑,這回聽說他剛回家,就立即實施了抓捕。張子文也問過孫富玉就不怕抓錯人,打成這樣他去告狀嗎?

    孫富玉的回答很是狡猾,他說:「怕什麼,畢竟偷大鵝的事是屬實的,萬一他真的沒幹過別的案子,咱們就按偷大鵝的事先拘留他半個月,讓他在拘留所裡養傷,等再放出來時連傷都沒有,他還怎麼告我打人?」

    張子文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大的流竄系列盜竊案,竟然是靠偷大鵝這麼個小小的線索破獲的。但仔細迴響他們審訊的過程,張子文知道這裡偶然中透著必然。

    在把王富來帶到派出所時,孫富玉粗暴凶狠的態度就使王富來內心的不安和恐慌加劇;接著白天對他不聞不問,使王富來認為民警掌握的材料確實充分,不著急審訊他,而不許吃喝則使他的判斷力和精力急劇下降;

    到了晚上,孫富玉這位年輕些,看起來脾氣有些火暴的民警當黑臉,負責對他進行**和精神上的打擊;而火候差不多時,老劉這位年紀大些,看著比較容易信賴些的民警則當白臉,對其進行開導;軟硬兼施,造成王富來內心的巨大反差,最終心理防線崩潰。

    整個審訊過程中民警一直沒有提已經所掌握的證據,他們也確實沒有掌握什麼證據。但正是這樣才使得王富來不知道是哪起案件暴露了自己,避重就輕的談幾個小案子又被老劉識破,只得交待了部分盜竊牛、馬的案子,可這幾個案子一講,就被老劉抓住了單人無法作案的破綻。最後只能如實招供。

    這個看似簡單的審訊,其實包涵了《犯罪心理學》、《預審學》、《刑事偵查學》、《謀略學》等多門課程的知識。

    現在的張子文已經完全折服了,一天一夜的實習,比得上張子文在學校三個月的啃書。可笑自己剛開始還義憤填膺的反對刑訊逼供。可以想像,在現有的刑事偵查科技水平下,不用這些非正常的手段,只靠做王富來的思想工作。傻子才會講實話。

    晚上九點多,我們又開著那輛破吉普,前往周家抓人。老劉和孫富玉都佩帶著六四****。我們還拿了兩付手銬,所裡又安排剛從警校畢業一年的孟國波同我們一道前去,抓兩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車在距離周家五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遠遠的望去,周家還亮著燈。到了周家的院外,透過玻璃可以看見,屋子裡正有五、六個男子圍坐一起推牌九,這麼多人抓不抓?老劉他們有些犯難了。

    最後他們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抓,先以抓賭名義全部控制住,再將周家哥倆分出來帶走。老劉他們三人從正門進,張子文負責把守後面。分工完畢,張子文先到後面守著。他們等張子文到位後再開始進入。

    張子文拿著手電筒悄聲來到周家的後院,利落的翻過院牆,靜靜的守在後門處。過了一會兒,聽見前門被人拽開,接著。老劉他們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都不許動,警查抓賭!」「都別動了。」

    桌椅一陣響動,隱約可以他到他們挨個詢問姓名,大概一分鐘以後,裡面突然響起撕打的聲音。跟著屋裡的燈滅了,後門衝出一個男子,張子文打開手電大喊道:「站住,警查!」

    那名男子一怔,站了下來。

    「手抱頭,蹲下!」張子文大聲喝令道。那男子抱著頭,緩緩的蹲下去。就在這時,「啪!」的一聲槍響自屋裡傳了出來,緊接著傳出老劉那悲憤的喊聲。

    「富玉!」接著又是幾聲槍響,張子文知道出大事了,上步一記手刀砍在這男子的耳根部,將他打昏,轉身衝進屋去。

    此時屋裡的燈剛被重新打亮,只見孫富玉躺在老劉的懷裡,胸口中彈,面色蒼白,老劉抱著他的頭,用手捂著彈洞,想不讓血流出來,可是沒有用,鮮血兀自在向外流淌。不斷湧出的鮮血將他們那橄欖綠的警裝染成了黑色。

    孟國波用顫抖的手握著槍,指著屋裡的三個男人。

    「快追!」老劉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周雄天搶走了槍,從前門跑了,你快帶槍去追他。」

    什麼!周雄天把槍搶走了?可我要是把槍拿走去追人,這屋裡的三個人要是反抗怎麼辦?身負重傷的孫富玉怎麼辦?這些念頭只是在張子文腦子裡閃電般的閃過,張子文立即做出了決定。

    「砰!砰!砰!」張子文迅速上前打昏這三個男人,掏出電話遞給孟國波道:「快叫人!後院還有一個。」同時奪過他手裡的槍,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站在院子裡,張子文仔細的辯聽了一下,出城的東南方向有急促的單人腳步聲。張子文拽掉綁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追趕過去,很快追到了一條巷道裡。

    百米外一個高高的身影正在前面跑著,張子文並不呼喊,發足狂奔,在距離他四十多米的距離上,才站住舉槍高喊:「站住!再跑開槍了。」同時盡量調整呼吸,借住路燈瞄準了他。

    周雄天站住了,他緩緩的轉過身來,當看到就張子文一個便衣用槍指著他時,他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彷彿是在嘲笑張子文,

    「把槍扔掉!快點!」張子文厲聲喝道。

    「好!好!別開槍。」他緩聲說道,突然舉起了槍。

    「啪!」清脆的一聲槍響劃破寂靜的夜空。

    周雄天拿槍的手臂一震,槍掉在了地上,他張著大嘴,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子文,又看了看自己中槍的肩膀。

    「再動就打死你!」張子文厲聲喝道,同時緩慢的向他移動。在死神的威脅下,周雄天不敢再動。張子文到了他的面前,先用腳將地上的槍踢開,接著一記滿含仇恨的重拳打在他的腹部,將他打倒。

    搜了一遍他的身後,張子文揀起槍,對著周雄天的腰部又是一腳,才將他用鞋帶綁好。押著他往回走。回到周家,支援的民警們也是剛到,張子文把周雄天交給其他民警。衝進屋去。老劉兩眼呆滯的坐在地上,而他懷裡的孫富玉卻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張子文輕輕的拍了下老劉的肩膀。

    「劉哥!周雄天被我抓回來了。」老劉全身一震,他慢慢地將懷裡的孫富玉放下。那動作輕柔的彷彿怕吵醒正在熟睡的戰友一般。

    接著,他騰地站起身衝了出去。張子文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張子文並沒有攔他。望著十多分鐘前還在一起說笑的戰友,此刻卻孤單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撲簌簌滾落下來。

    回想起一同戰鬥過的點滴,他的形象在張子文內心逐漸清晰、高大起來,他那疾惡如仇的性格和對犯罪分子的恨,正是一名優秀人民警查所必須具備的品質。

    在這三十多個小時,他只給家裡打過一個電話。在電話中,他對著妻子說道:「這幾天我要加班。不回去了。外面天冷,你和兒子出門多穿些衣服,別凍著了。」

    簡短的話語充滿著愧疚和對親人的掛念。而他就這樣永遠的走了,匆忙的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從此妻子失去了親愛的丈夫。兒子失去了疼愛他的父親。

    張子文不敢再想下去,轉身跑出了現場。事情的經過很快調查清楚了。

    當時,孫富玉負責拿著槍控制局面,老劉和孟國波負責上銬,在孟國波要給周雄天上銬時,錯誤的站在了周雄天和孫富玉之間。擋住了孫富玉的控制視線。

    周雄天趁此機會突然將孟國波推到孫富玉的身上,孫富玉的****被撞掉在地,而周雄地也趁慌亂推開老劉,關掉燈從後門跑出,被守在後門的張子文抓獲。

    同時在黑暗中,周雄天和孫富玉一同爭搶地上的****,在爭奪中,****走火,擊中了孫富玉的心臟。周雄天搶下了****自前門逃跑,孟國波打開燈,老劉站在門口向周雄天連開四槍,但因天黑光線不好沒有打中,而他又記掛著負傷的戰友才返回現場。

    就因為孟國波的一個疏忽,造成了本不該有的傷亡,其教訓無疑是慘痛的。這也使張子文認識到了天朝警查在查緝戰術的訓練方面的不足。

    周雄天的槍傷在肩膀上,在醫院裡取出彈頭後,就被帶回了市局行警隊。對他的審訊連夜進行著,殺害宮安民警這麼大的罪,對於周雄天來講,其審訊力度可想而知。

    天還沒亮,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不願再遭罪的他就交待了以前全部的犯罪經歷。而讓民警們沒有想到的是修名橋下的那具女屍也是周雄天所為。死者是鄰縣的一個賣的,周雄天嫖宿該女後,二人因嫖資發生爭執,周雄天失手殺死了她,趁夜扔到了修名橋下。

    周雄天是死定了,但失去了親密戰友的民警們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孫富玉的追悼會開過後,老劉就被所裡強迫放假十天。而張子文則跟著其他民警繼續實習。

    在這個和平的年代裡,人民警查為了祖國的繁榮穩定、為了人民的安居樂業正在進行著一場特殊的戰爭。

    這場戰爭和歷史上所有的戰爭一樣殘酷、一樣有流血、一樣有犧牲。它也和那些戰爭有著相同的法則,那就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意味著對自己的殘忍;只有懷著一顆冷靜而冷酷的心才會不斷的在戰爭中取得勝利。

    英雄的鮮血改了張子文,張子文收起了那套滿是人性化的現代法制理念,「務實」的投入了工作中。實習結束了,距離開學還有點時間。為了彌補張子文在實習期間對蔣柔麗的冷落,接下來的幾天,我倆早晚膩在一起。

    每天母親上班後,張子文的房間就成了我們愛的小屋。那張窄窄的單人床上,到處都撒滿了愛的印記。蔣柔麗也在張子文的滋潤下越發的明艷動人。

    然而,幸福的時光仍舊是那麼的短暫。很快到了開學的日子,張子文和蔣柔麗不得不再次忍受相思之苦。

    這回,張子文是全班最後一個返校的。一進屋,弟兄們就給張子文來了一頓熱情的擁抱。看著這一張張充滿真誠的面孔,張子文心裡也是無比的歡喜。

    「走,喝酒去!」離晚上點名還有幾個小時,瞭解他們心思的張子文大聲道。

    「好勒!」弟兄們高興的跟在張子文的後面衝了出去。幾輪酒過去。大家的話多了起來,都講起了自己實習中的趣事。

    「豆汁!我怎麼發現過了一個假期,你好像比以前成熟了呢?眼神也顯得有點那個什麼。那個詞叫什麼來著。?」舌頭有點大了的陸偉摟著張子文的肩膀道。

    「是深邃!」李志華接過話答道。

    「對。就是深邃,豆汁,兄弟這回可不是瞎說。你的目光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喂!哥幾個,你們說是不是?」陸偉醉眼迷離的道,其他幾人也是紛紛點頭稱是。

    「老三,你這個假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也覺得你有些變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化了不少。」王俊關心的問道。

    在實習結束後,蔣柔麗見到張子文時也問過相同的話,張子文知道是那段經歷改變了自己。當下略微沉重的道:「你們這次實習有誰的同事犧牲了?又有誰開槍打人了?」

    張子文並沒有絲毫炫耀自己的意思,他們都是張子文的同學,更是警院的學生。將來都要走上危險的刑偵崗位。張子文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使大家從這次慘痛的教訓中能夠獲得一些感悟。

    此語一出,幾人都是一震,連陸偉的酒勁都醒了不少。

    「怎麼回事?」劉大軍關切的問道。張子文一口幹掉杯中酒,不勝感慨的把那次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講完後。哥幾個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們既然選擇了這個崇高的職業,就必然要面對流血、犧牲,只有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才能在以後的學習和工作中有所側重,減少傷亡。

    接下來的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節奏。這個週末是孫紅敏的生日,她主動打來電話叫張子文必須去參加她的生日。張子文只好推掉和芷芸姐的飯局,前去赴約。

    隨著公車駛入市中心,車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不知何時,張子文的旁邊站了一位小腹微微隆起的青年婦女,看樣子應該是個孕婦。張子文趕忙起身把座位讓給了她。這婦女和張子文客氣一下後也就坐下了。

    張子文站直腰握住把手,左右看了一下,猛的發現對面站著的竟然是那位和自己有著一撞之緣、並曾找人要打張子文的那位少女。

    她自然也看見了張子文,注視了張子文一會兒後就將目光移到別處,不再理睬。對於這個刁蠻女,你不理睬張子文正是張子文所求之不得的,張子文略往後退開一點,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也不再看她。

    公車的人越上越多,很快擁擠的就像是沙丁魚罐頭,張子文和她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小,雖然還不至於貼在一起,但卻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出的氣息。

    「吱嘎!」公車突然一個急剎車,站著的人們撞到了一起。張子文自然也不例外,撞到了她的身上,還好,張子文個子比她高出大半頭,沒出現臉貼臉的糗態。

    「對不起!對不起!」張子文忙直腰連聲道歉,上次只是她撞張子文就搞出那麼多的事,這回是張子文撞的她,不知道她會怎樣對待張子文?

    張子文嘴上道著歉,眼睛卻不安的看著她,生怕她做出什麼讓張子文難堪的事來。只見她的眉頭緊皺,目光中滿是憤怒,貝齒咬著下唇,花樣的俏臉脹的通紅,抓著吊環的柔嫩小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甲都陷到了肉裡。

    不至於吧!張子文又不是故意的,幹嘛氣成這樣啊!但張子文馬上就發現不對,她的目光並沒有瞪著張子文,而是投向車外。

    張子文向她的身後望去,見兩名三十歲左右,留著長髮的猥瑣男子,正緊貼在她的身後,臉上都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得意笑容。張子文的個子比他們高出一截,微微探頭就可以看到他倆的手正貼在少女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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