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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217這裡是地球 文 / 玄辰雨

    何安從未有過跳傘或者蹦極的經歷,甚至連遊樂場的過山車都從未坐過。雖然他小時候的確很羨慕那些能在父母陪伴下去遊樂場玩耍的同齡人,但身為孤兒他卻沒有那個機會嘗試一下。

    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何安曾無數次對著那忽上忽下,不斷傳出尖叫的過山車幻想,那種從天空直衝而下的感覺到底怎樣。當何安真正體會到那種從千米高空瞬息而下的感覺之後,卻沒有一點刺激的感覺,有的只有從心底傳來的徹骨寒冷。[]

    何安背對著地面身體不斷下降,被身體不斷破開的空氣在耳邊呼呼作響,頭髮更是被狂風吹的凌亂飛舞,在他眼前畫出無數雜亂的線條。在被甩出直升機的時候,何安後腦在艙壁上狠狠磕了一下,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狂風帶走了何安身上的溫度,讓他深切的感受到千米高空的空氣竟然是如此的陰冷,冷的他身體就要麻木,內心近乎絕望。

    這裡是距離地面兩千米的高空,而且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可以減緩下墜速度的東西,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就會被下墜的巨大力道擠成肉泥,也許還會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它們和地面契合的是那麼緊密,以至於收屍的人不得不用鐵鏟,從地面上把自己看不起樣子的屍體鏟到魚皮袋裡兜起來。

    何安眼前突然浮現出當初在汽修廠,趙勇被綠巨人殺死後的樣子來,想必等下的自己也會變成那個肉醬模樣吧,真是難看的死法啊。

    如果得知自己的死訊,惜雪她會多傷心?自己那個從沒親口叫過的老爸,會不會找出誰在直升機做的手腳,然後給自己報仇?張昊還在昏迷,他會恢復過來麼——自己死後,就能見到梅姨了吧,她一定會很驚訝自己這麼快就掛掉去找她吧。

    自己真的要死了麼,沒死在喪屍的嘴巴裡,卻死在同類的暗算下,真的好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又能怎樣……這裡可是半空中,下墜速度還在加快,大概幾秒之後自己就要摔在地上吧……好冷,感覺身體快麻木了,眼睛也快睜不開了……真後悔啊,沒學著幽靈的樣子準備好一個降落傘……

    這些想法在何安腦中飛快閃過,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幽靈已經藉著下跳時雙腳蹬在直升機上反向推力,漸漸拉近了和他的距離。

    「伸出手,拉住我!」

    幽靈跳下的瞬間就已用納米服頭盔把腦袋包裹起來,否則按照她自由落體的速度,別說張嘴說話了,就算睜眼都不可能。在她找準還在不斷下落的何安後,努力調整自己的下落方向,和何安的距離漸漸拉近。

    耳邊響起的呼呼風聲中夾雜的模糊話語,讓意識漸漸模糊的何安猛地一震,努力睜開沉重無比的眼皮。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向自己伸出手,同時剛剛的聲音再次響起:「快,抓住我!」

    何安本能的順從著聲音的吩咐,努力伸直了冰涼的手臂。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抓住,何安耳邊突然清晰無比的響起幽靈的聲音:「抱住我的腰!」

    直到此時何安才徹底從混沌狀態中清醒過來,再也顧不得其他,活動著凍僵的手臂,使勁環抱住幽靈盈盈一握的腰部。

    幽靈察覺到何安抱緊後再也不敢耽擱,立刻將手伸向右邊髖骨的地方去拉能打開引導傘的橡皮球。只要引導傘一旦打開,那麼主降傘就能打開,兩人就算真正的安全了。

    然而讓幽靈身體冰冷的事情發生了,降落傘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引導傘,那把應該先於主降傘打開、確保整個開傘過程井然有序的小小的制動傘——被卡住了!

    地面朝著兩人飛速撲來,幽靈伸出手又作了一次努力想拉開背後的引導傘,但依然毫無效果。

    幽靈隱藏在納米服頭盔裡面的臉瞬間變得雪白一片,她早該想到的。對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兩個駕駛員突然暴斃,直升機又恰到好處的出現故障,那麼策劃這一切的目的顯而易見,肯定是想徹底殺死直升機內的人。

    而且他們所作的這一切,必定是在直升機未從基地起飛之前就做好的。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們自然不會放過從飛機上逃生用的降落傘,所以直升機上的幾個降落傘一定也全都被動過手腳!

    緊緊抱著幽靈腰肢的何安沒有發覺自己下降的速度有所減緩,用勉強能蓋過風聲的喊聲問道:「怎麼了!」

    幽靈沒有回答何安的話,而是再次沉著的繼續嘗試了兩次,只是想像中的奇跡並沒有發生,降落傘依然沒有打開。

    終於幽靈下定決心,近乎期盼的嘗試著將手伸向了備用傘。之所以在發現主降傘無法打開後,幽靈沒有立刻使用備用傘,是因為備用傘打開後,主降傘的引導傘也最終打開,那麼就會有兩把降落傘同時出現在頭頂,它們會絞在一起。現在距離地面越來越近,一旦出現這種情況絕對會是致命的。

    另一個原因,幽靈根本不能保證備用傘會順利打開——實際上的確如她所想的那樣,在她嘗試將備用傘打開的時候,後者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手腕通訊器上的高度表顯示,兩人現在距離地面只剩下不到九百米了,而且那三個深藍色的阿拉伯數字,還在催命符一般的飛速減少中。

    從發現直升機出現問題到跳下來抓住何安,幽靈一直表現的很冷靜,比起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何安來說,幽靈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戰士。但是此刻幽靈的確有些慌了,說白了,她也只是個年僅十八歲的女孩子而已!

    就在幽靈不甘心的再次嘗試打開備用傘的時候,原先一直像是卡住了的降落傘竟然有鬆動的跡象。隨著幽靈再次用力一拉,備用傘終於「彭」的發出一聲巨響在頭頂張開,綻開了美妙絕倫的一幅畫面:一把橙綠色的、開得滿滿的降落傘在月色繁星中緩緩飄落。

    儘管備用傘終於打開,但兩人的體重加上先前下墜那麼久所積攢的慣性,降落速度依然飛快。幽靈只能不斷的調整下降方向,想找一個池塘之類的地方落下去。

    隨著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兩人都能發現自己所降落的地方應該是某個城市外圍的高速公路。沒有什麼燈光存在,更不可能有池塘一類的東西,只有一些高達的樹木長在道路兩側。

    何安只聽到幽靈喊了一聲「閉上眼,我們要落地了!」隨後就感覺後背像是碰上了什麼東西,臉頰也被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耳邊傳來的樹枝卡嚓斷裂聲以及身上的劇痛讓何安一下明白過來,為了減少下墜的速度,幽靈硬是把降落傘落在了樹冠上!

    閉著眼睛的何安只感覺自己的胳膊碰上某處樹幹,疼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抱著幽靈腰肢的雙手也鬆了開來,身體翻滾著向樹下落去。

    萬幸的是何安現在已經距離地面很近,而且在樹下還有一輛不知幹什麼的黑色商務車停在那裡。最終何安後背跌在商務車的一側,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後停了下來。

    隨即就聽商務車裡面傳來一聲女人尖叫,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聲音喊道:「誰他媽在外面!」

    在男人喊話的時候,摔的七葷八素的何安一翻身想直起身子。卻不想他現在正在商務車一側的邊緣,剛翻東身子就撲通一聲跌到了商務車另一邊。

    在何安跌下去的另一側,商務車的車門被人猛地拉開。一個帶著手指粗的金鏈子,赤著上身,胳膊上紋著下山猛虎的光頭大漢拿著柄棒球棍走了出來。等著倆大眼睛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的樣子,就聽車裡的女人顫聲道:「怎麼回事?」

    大漢疑惑的摸摸光頭:「沒人啊。」

    兩人說話間,衣服被樹枝刮的稀爛,渾身上下全是細小傷口的何安咳嗽著從商務車另一側走了過來。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光頭大漢大喊一聲,嘴裡喊著「我讓你裝神弄鬼!」不由分說就要舉起棒球棍向何安身上砸去。

    背後降落傘被掛在樹上的幽靈,因為有納米服的保護絲毫無傷。反手抽出一把黑色戰刀,輕輕一劃割斷降落傘繩子,如同一隻靈巧野貓那樣落在了商務車的車頂。

    剛動了一步的光頭大漢沒想到會有人從天上掉下來,呆在那愣了一下。車裡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也在聽到聲音後跑了出來,從她凌亂的頭發來看,兩人把車開到這種偏僻地方,想必是想玩個野戰什麼的,卻被從天而降的兩人給壞了好事。

    就在兩人被幽靈身上密不透風的納米服弄的發愣的時候,冒著濃煙火花的直升機也落在了遠處,發出轟的一聲後劇烈爆炸來開!

    沖天的火光可把兩個普通人嚇壞了,光頭大漢用棒球棍指著站在車頂的幽靈,哆哆嗦嗦的說道:「你們是誰,在這裡幹嘛!」

    幽靈理都沒理他,看到自己的手腕通訊器沒壞後才鬆了口氣,用三維投影功能在自己眼前投射出一層淡藍色地圖來,想確認自己的落地位置。

    終於將一口氣喘勻的何安,驚魂未定的抬頭看看天,不敢相信自己從兩千米的高空掉下來,竟然沒死!

    隨手將變得破破爛爛的上衣扯掉,何安活動著摔的疼痛不已的身體,聲音沙啞的咳嗽兩聲,對已經呆了的兩人問道:「請問這是哪裡?」

    拿著棒球棍的光頭大漢眼看著何安身上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癒合,眼睛已經變得比牛還大。聽到何安的問話後手一哆嗦,棒球棍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卻也顧不得去撿。

    嚥了口唾沫,光頭大漢瞟了一眼幽靈,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戰戰兢兢的從嘴裡擠出來兩個字:

    「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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