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屍之城 110兄弟與……承諾！ 文 / 玄辰雨

    「耗子，不去休息一下？」

    汽修廠的車間空地上，何安看著坐在地上的張昊道：「你也跑了一天了，快點去睡會吧。」

    張昊嘴裡說著「嗯，這就去」，雙手麻利的將一顆顆散落在地上的子彈壓進衝鋒鎗彈夾裡，同時對蹲在他旁邊的張朗介紹道：「這種衝鋒鎗後坐力很小，就算第一次用槍的人也能很快的掌握。等下我教你一下使用技巧，你拿著把槍也好自保。」

    張朗使勁點了點頭，隨後拿起一把子彈學著張昊的樣子，挨個壓進彈夾裡面。

    看到張昊沒有絲毫想去休息的意思，何安也蹲下身子，伸手拿過一個彈夾，將地上的散落子彈補充進去。張昊看了一眼何安：「韓惜雪她們都睡著了？」

    何安點點頭，手上不停，嘴裡答道：「她們也都累了一天了，又都是女孩子，肯定累壞了。」

    張昊微微歎了口氣，瞄了一眼在對著一個彈夾使勁的張朗：「彈頭方向反了。」

    張朗臉上微微一紅，啊了一聲趕緊將手裡的子彈調轉方向，果然順利的壓了進去。何安將自己手裡的彈夾壓滿，放到張昊身前道：「這些東西明天在弄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張昊搖了搖頭：「反正這次那些逃犯留下的子彈也不多，先把半滿的彈夾都整合到一起，以備不時只需。畢竟這種情況下，隨時都有可能衝進來一隻變異喪屍要了我們的命。」

    張昊手上不停，眼睛看著手裡的彈夾，嘴裡突然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何安麼？」

    「啪——」

    剛要將最後一顆子彈壓進彈夾的何安，聽到張昊這句話後臉上的表情一滯，拿著的子彈從手指間緩落掉在地上。

    「耗子你說什麼？」

    張昊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依然和剛才一樣，剛毅中帶著些許疲倦。他盯著自己手裡的彈夾看了一會，在何安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扭頭看向何安：「臉色不變的殺了兩個普通人，漠視一群人去送死……雖然是他們找死，但是你真的和原先變化太大了。大到我都感覺你很陌生起來，你身上到底產生了什麼變化？」

    何安看著張昊的眼睛，長長吐了口氣後低聲道：「你懷疑我？」

    「怎麼講？」

    「你懷疑我變的和那些喪屍一樣了是不是？」何安看著張昊，指著自己道：「是因為我所擁有的你們沒有的力量，還是因為剛剛我身體的變化？你們是不是開始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起來？而我就是你們眼裡的異類，對不對？」

    「是啊，你們都是好好的正常人。一定會在心裡指著我喊：『看，那個被喪屍咬到卻沒死的傢伙，他竟然會變身！』。然後躲在一邊，看著我罵道：『你是個怪物，離我遠點，別靠近我。異類，怪物！』是不是這樣？」

    何安突然呼的一聲站起來，沖張昊吼道：「對，我就是個怪物，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你到底想說什麼，想拿起腳下的槍打爆我的腦袋麼？！你說啊，你告訴我！」

    何安朝張昊喊完後，張昊依然坐在那裡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從他清澈的眼睛裡，何安能清楚無比的看到自己微微扭曲的臉。片刻之後何安身上的力氣像是在一瞬間都被抽走了一般，頹廢的坐回地上：「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我不是故意的……」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朝我大聲說幾句話就生氣？」張昊拍了拍何安的肩膀：「別多想了，我還沒那麼小氣。」

    張昊自然知道何安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從被那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威脅，到趙勇的慘死，就像座大山一樣壓在何安的身上。他現在的壓力太大了，任何一件事和人，都有可能成為何安爆炸的導火索。不過讓他發洩出來也好，起碼不會因為巨大的壓力變成一個殺戮瘋子。

    「何安，以後盡量別殺人了。」

    張昊看著何安的眼睛，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也都是為了保護我們才去殺人。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在這個泥潭裡越陷越深，一旦你只會用殺戮來解決問題，那就真的完了，我不想看著你毀掉！」

    何安知道張昊所說的是什麼，也許自己最開始想快點帶他們離開，而毫不猶豫的出手殺掉禿頭兩人，對於張昊他們的衝擊太大。以至於讓張昊認為自己變得喜歡胡亂殺人，可以漠視別人死亡的傢伙。

    「為什麼會突然和我說這個？」

    何安認為自己殺人，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同伴，並沒有什麼不對。在這個秩序崩壞的城市，只有活下去才是王道。仁慈？就是個笑話！遠的不說，就在剛才。若不是當機立斷殺掉黑熊，那麼自己的同伴就會被那個男人殺死。一個陌生人和自己的朋友，孰輕孰重，這根本不用比。

    在何安的價值裡，其他人死多少都沒事，只要自己的朋友沒事就好。這也和他從小是孤兒，見遍了人情冷暖有很大關係。雖然先前在梅姨的悉心教導下這樣偏激的想法被何安有意的隱藏起來，但是在如今的這種環境刺激下，何安心裡這個念頭又開始佔據主導地位。

    從最開始打算饒了楊俊，到面不改色的殺死禿頂兩人，何安的轉變如此之快，所以才會讓張昊隱隱起了一層擔憂。

    「為什麼？」張昊輕笑一聲，聲音驟然升高：「因為你是何安，是我兄弟！」

    神情激動的張昊手上漸漸用力，將何安的肩膀抓的死死的：「梅姨不在了，孤兒院也不在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只有你。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弟弟看，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光是我，我想梅姨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何安，答應我，除非必要，否則別再輕易的殺人了，好不好？」

    張昊的聲音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低低的哀求，讓何安的心沒有來的一顫。看著張昊，何安鄭重的點了點頭：「哥，我答應你，除非必要，否則再也不殺一人！」

    聽到何安這麼說，張昊高興的點點頭，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一樣愣在那裡，不敢置信的問何安道：「剛剛你叫我什麼？」

    何安突然壞笑一聲：「沒什麼啊？」

    張昊眉毛一挑：「我可明明聽到你叫我『哥』來著，我不可能聽錯。嘿，你小子叫了我十幾年的耗子，讓你改了好多少次都不改，沒想到今天突然轉性了啊。剛才我沒聽清，快點再叫一聲。」

    何安低聲咳嗽一聲：「我叫了麼？我怎麼不知道？」

    說著他朝張朗道：「你聽見了麼？」

    從剛才開始張朗一直都在看著兩人說話，此刻還呆在那裡，似乎壓根沒從那麼嚴肅沉悶的氣氛到打打鬧鬧的轉變裡緩過神來。聽到何安問他話後，才啊了一聲，本能的答道：「聽到了啊。」

    話一說出口，張朗就後悔了！

    心虛的轉過身不去看何安殺人的目光，張朗低聲嘟囔道：「你們兄弟鬧著玩，幹嘛把我扯進去。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阿彌陀佛，耶穌阿門……」

    看著露出得意神色的張昊，何安不服氣道：「不就是比我大了四個月麼，我的本來生日誰都不知道，也許我比你還大呢。」

    看到張昊一副『我就是比你大』的表情，何安擺擺手：「好了好了，不就是一聲麼，你聽好了啊。咯——」

    「哎呀，有人磨牙麼，怎麼聲音這麼大？」張昊很誇張的對何安道：「原來是你發出的聲音啊，我還以為小東磨牙呢。」

    「哥——」

    被張昊調笑的何安陰陽怪調的又叫了一聲，張昊這才滿意的笑道：「哎，這才像話！小時候沒白替你打了那麼多次架。」

    經過這次的打鬧，何安起先因為趙勇的死壓在心裡的郁氣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少，心情舒緩之後感覺沒那麼煩躁了，甚至對於未來的迷茫也小了不少。

    雖然現在在得知了整個臨海市已經成了被軍隊保衛的孤島之後，被中年男人盯上的他也不能帶著張昊他們離開，但是起碼他們還在一起。有這些朋友夥伴親人陪在自己身邊，這就比什麼都好。

    眼看著子彈已經壓的差不多了，張朗提出讓張昊和何安先去休息，他在這裡守夜。雖然何安對於張朗的警惕性感到懷疑，但是沒辦法。別說剩下的人全都睡死過去，就算超人一般的何安都感覺自己的身子快軟成麵條了，何況張昊這個普通警察？而張朗則是個標準的夜貓子，用他的話說，這個時間正好是他靈感最足，碼字最快的時候，自然最適合守夜。

    雖然讓張朗拿了一件微型終端，但為了保險，在何安走後張昊還是決定先簡單的把衝鋒鎗的使用技巧告訴他，然後再去休息。張朗雖然體質不行，人還囉嗦，但是腦子卻很聰明。張昊只是簡單的和他說了幾下，他就能把原話背下來。

    最後講解完了的張昊將衝鋒鎗遞到張朗手裡，對他說道：「理論上就這些了，剩下的就是等你自己實踐了。熟能生巧，日後用多了，你也就自己全都能掌握了。」

    張昊說話的時候，張朗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點頭。在聽到張昊的最後一句，才低聲反駁道：「熟能生巧，顯然也有例外。」

    張朗的話讓張昊好奇問道：「比如說？」

    「比如說……『自殺』。」

    張昊點著頭拍了拍張朗的肩膀，非常鄭重的說道：「有事先別開槍，別讓自己暴露了。沒事就老老實實在這呆著——要是累了的話去叫我，我來替你，明白麼？」

    看到張朗點點頭剛要說話，張昊突然厲聲道：「站好，閉嘴！」

    滿意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嚇得緊閉嘴巴不敢說話的張朗，張昊這才打了個哈欠轉身離去。

    直到張昊走遠後張朗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衝他的後背做了個鬼臉，抱著槍將目光轉向汽修廠外面：「誰見過『自殺』還熟能生巧的啊？今晚有本大少在這坐鎮，何種魍魎魑魅敢來找死？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