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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親之章 第九章 螢火蟲夜話 文 / 窮兄極餓

    也不知究竟有沒有進行過深層次的研究。如果安排暗戀宋玉的那位絕代佳人東鄰之女,連同登徒子那位丑到不堪卻為他生了五個孩子的老婆大人,一同站在烏雲遍天、月色幽暗的夜裡,不知是否會因為光線太過暗淡的原因,致使東鄰之女展現不出往日風采,而叫登徒子之妻僥倖獲得些許朦朧之美呢。

    但對於李若芒來說,儘管月光黯然,儘管黑雲遍天,可就在這種忽明忽暗的狀態下,在周夕的身上,居然有透露出幾分在白日裡不易察覺的美感,恰如一朵嬌羞的水蓮花,寧靜安逸的在夜裡無聲綻放。月光雖不算多,卻也毫無吝嗇的統統傾瀉在她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上。就連原本稀稀拉拉散落各處的螢火蟲,彷彿也意欲成全她的美,團團聚攏在她身旁,讓李若芒意識到原來真的有遺落在人世間的瑤池仙子,否則怎會一美至斯?

    周夕嘴角微揚,露出足以令整個山莊為之一靜的笑容,慢聲細語道:「李公子,此刻我若是邀你陪我一起來看螢火蟲,你不會又以腿疼為理由拒絕我吧?」

    李若芒潛意識的回答是「要我喝酒都成」,但突然想起了為了自己連名譽都願捨棄的楊止水,他還是選了一個相對折中且不富含太多感情色彩的回答:「不會。」

    周夕有意識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和他一起並排站著,說道:「早就希望能找個人在這個時節陪我一起來看螢火蟲,卻一直都未能如願。李公子,莫不是你早就知道有我這個人,特來幫我了卻了心願嗎?」

    李若芒心道:「我要是有這未卜先知的本事,還需要來大明留學?還敢帶著流洲紙幣來?」但較之楊止水,回答起她的問題相對容易許多,只需實話實說即可,不必再想盡辦法去逗她開心或是怎樣。李若芒答道:「著實抱歉,在下先前對周姑娘只能算是一無所知啊。」

    周夕略顯釋懷的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哦,不過足以見得李公子你是位誠實之人,這一點我很喜歡。」

    勢頭有點不對,楊止水與他的情感危機預警燈大有范紅之勢,李若芒當即決定轉移話題,問道:「周姑娘,方才在室內彈奏古琴之人是你嗎?」

    周夕點頭笑答:「嗯。」

    作為一個自認為懂音樂的人,李若芒欽佩道:「周姑娘真是此道中的高手啊,方纔你所奏之曲真如天籟一般,餘音裊裊,令在下三月不識肉味啊。」

    周夕略顯羞赧道:「李公子你過獎了,我這點微末的技藝算得了什麼,說起來,我哥哥他才真的是技能通神呢,我所學得幾首曲子還全都是哥哥傳授的呢。」提起自己的兄長周漁,周夕的幸福狀溢於言表。

    其實李若芒又何嘗不是一提起自己的大哥就會莫名的幸福起來,彷彿有一位呵護自己的神明時刻伴隨左右,不離不棄。想來自己的那種時候的面部表情,雖與周夕略有不同,卻也是說不上來具體的差別究竟在哪。

    李若芒繼續發問道:「周姑娘,我還有一事不明,為何你我二人所住房間的隔音效果竟會如此之差?你的古琴聲,在房門之外幾乎聽聞不到,可在我房間卻能聽個一清二楚,這山莊裡的每個房間都是如此嗎。」

    周夕為他解釋道:「那倒不是,應該只有你我二人的這兩個房間略有不同吧,因為它們本就是一個房間,早年間是我父親在這裡作家丁的時候所居住的。我與哥哥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可又想跟他緊挨著,於是莊主便找人將其隔開。其實李公子你所住的那個房間原本是我哥哥的,他外出找你,想必也快要回來了。」

    這種鳩佔鵲巢的行為甚不為李若芒所喜,他連聲道:「本人實不知情,無意間居然霸佔了周漁兄的臥房,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我明日一早便向姐姐她通稟一聲,讓她幫我再換一間便是。」

    周夕道:「李公子不必如此,夫人她這麼安排必有原因,便是我哥哥也會樂於遵從的。再說你能住在隔壁我也很開心的,起碼每晚都有人能陪我一起出來看螢火蟲了。」

    李若芒又要開始為轉移話題而才思枯竭了。說道:「令尊大人想來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了,此刻還在山莊裡嗎?」

    周夕黯然道:「家父他名諱上博下安,去年冬天剛剛過世了。」

    李若芒慌忙道:「在下未知詳情,信口亂問,觸動了周姑娘的傷心事,死罪死罪。」隨即又連勝安慰道:「還望周姑娘節哀順變。」

    周夕雖平靜了許多,卻還是有一縷愁思深鎖在蹙緊的眉間,說道:「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很傷心,每天都哭得死去活來,可在哥哥和大伙們的勸慰下,慢慢的也就看得開了。」

    「周博安」這個名字自打給李若芒拼湊起來之後,便久久的縈繞在他心頭,彷彿要鏈接其心中對於往事的某些記憶。終於,他想起這個居然真的給自己隨口言中、當真赫赫有名的人來。

    「如果在下沒有記錯的話,令尊就是那位名噪一時的南京大商賈,『金陵錢莊』的創建人周博安先生了。」李若芒恭敬道。周博安這個名字,在姐姐早年出嫁時便隱約聽人在介紹古錠山莊時提起過。而後來,流洲國在籌劃著發行紙幣時,也時常會聽從那群所謂專家的口中聽到有關這位富賈的傳說,故而對他的印象極為深刻。

    時至今日,這位昔日叱吒風雲的名人業已作古,未免令人惋惜。而另一方面,他居然是目前與「李若芒老丈人」這一稱號距離最近的人,因為周夕緩緩點了頭,給與了肯定的回答:「李公子所言之人,正是家父。」

    令李若芒倍感不解的是,為何周漁不去繼承家業,繼續將金陵錢莊發揚光大,反倒心甘情願的到這古錠山莊裡作一名家丁。雖說他高居管家一職,又極得姐夫的賞識和信任,自然很是順心。可無論如何,作管家總是不如作掌櫃顯得風光,一部戲裡的男二號即便是再怎麼戲份十足,也不如男一號演得過癮。

    只是話雖如此,具體到個人卻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有些人命中注定更加適合扮演一個默默站在幕後的角色,而李若芒便是其中的一員。單就自己而言,他倒似乎更加樂意在生活、事業中扮演一個幕後策劃者,而非前台表演者。他殷切盼望自己的大哥能在將來高高在上的登上王者之位,而對於他自己,只要能做一個一輩子都不必上陣打仗、衝鋒陷陣的小卒即可。

    想通了這層道理,他對於那個未曾謀面卻已先聞其名的周漁,不由得產生更深層次的好感,滿心期待著他能早日返回山莊,好讓自己一睹他的卓越風采。

    兩人各懷心事的聊了一會兒,夜色漸晚,便各自回房休憩。

    深深的夜色,遮住了一個已經長久立於樹後之人的身影,卻遮掩不住他刻意壓制、卻又近乎狂態的聲音:「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

    原本隨心所欲、漂浮半空的螢火蟲,也彷彿被他好像自地獄傳出的聲音所驚嚇,四散開來,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正的黑暗,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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