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十九章 驚心動魄 文 / 集錢罐
. 一個聰明人如何會犯兩次同樣的錯誤？沒有防備地被偷襲的體驗，有那麼一次也就足夠了。
八六橫移閃到一旁，輕易地躲過了木錐的刺擊。強勁的腳力，讓他可以輕鬆地閃躲開來，並且，留有餘力。
餘力的作用，自然是反擊。以右腳為重心，左腳不是很得勁地往左邊一記橫掃，恰好掃到九五二七那抓著木錐的左臂上。
然後就聽得「卡嚓」一聲響，意味著一條手臂從中折斷，肘骨斷裂的左臂，再無還手之力。
「唔！」叫出聲來的卻是八六，未曾料九五二七竟然強悍如斯，早在左臂快要被踢中的瞬間，右手便從地上抓起了早先扔掉的那把鋒利木錐，不顧斷臂的疼痛，狠狠地紮在了八六踢出的左腳小腿上……
若不是受了斷臂的影響，力道有所消減，恐怕八六的左腿直接就被廢掉了。可也傷得不輕，急切間他右腳猛往地上一彎一蹬，單腳跳離開了對方的攻擊範圍，靠在牆壁上喘著粗氣。
不得不大口喘氣，運動量倒是次要的，只因這種驚心動魄的打鬥，實在是太過刺激了，非死即傷。不過片刻之間，九五二七就給他先後展示了卑鄙與殘忍的定義。
卑鄙，面對無法正面戰勝的敵人就從背後偷襲，甚至還示範別人睡覺時把眼睛對著牆壁……
殘忍，不但是對於敵人、室友的殘忍，更多的則是對於自身的殘忍。斷臂之痛仍能展開反擊，雖然不過是二十多級的戰士力量，卻能擊傷一個四十級力量的強敵，甚至還隱隱佔了上風。
一方是左臂折斷，一方是左腿重傷，毫無疑問地，前者佔據了少許優勢，腿的作用，永遠都比手臂要大上那麼一些。
所幸的是，這個牢房比較狹窄，減低了雙腿完好的一部分優勢。可無論如何，只能單腳行動的八六，已經喪失了進攻能力，唯有被動地進行防禦，他可能夠獲勝？
熟知九五二七的囚犯，早就知道這個傢伙會耍花樣，因此才會早早地等著看熱鬧，壓根就沒有睡覺。這熱鬧，可不是經常都能夠看到的呢，最近入獄的新人可是越來越少了……
和以往的情況不同，那個新人竟然躲過了尤其致命的背後偷襲，這可是第一次呀！可是，老人和新人之間還是有著非常巨大的實力懸殊，那種懸殊不在於自身的力量等級，而是牢房中的打鬥經驗，那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幹掉敵人的寶貴經驗——竭盡全力！
果不其然，新人佔了下風，不過還有反擊的能力，非常有看頭。十分默契地，觀眾們並沒有發出擾人的聲響，這卻是監獄中的鐵律，人家在拚命時，不要瞎起哄，將心比心，畢竟每個人都是經常拚命來著……
是場好戲！但見九五二七無所謂地吊著一條斷臂，肘部以下的小臂倒是累贅地跟著晃悠，可他不在乎，骨頭斷了還可以接上，哪像對方正在汩汩地流著鮮血的大腿，卻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對了，為什麼要冒險攻擊呢？等到對方失血過多，四肢無力的時候再動手也不遲嘛，畢竟這進攻的主動權，可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想通此點的九五二七，好整以暇地撿起那把備用木錐，咬在了嘴上。聊勝於無，關鍵時刻也是能夠派上用場的。
然後，愜意地用他那能夠活動自如的右手，把玩著另一把木錐，一副我就拖延時間你能把我怎麼地的欠揍模樣。
除了進攻，八六還能怎麼樣呢？儘管有些無奈，他也只好單腳跳起，用很小的步幅，朝著九五二七緩緩地接近。並不是他不能夠跳得更遠些，而是沒有單腳跳習慣的他，無法保證大幅度動作的精確性。
可別一不小心跳到人家的木錐上面，那就未免死得太冤枉了……
「哼哼！」九五二七嘲諷似地冷哼兩聲，連續幾個橫跨，已然躲到了另一邊去，完全就讓八六之前辛辛苦苦的單腳跳成果，化為了泡影。
這還沒完，只聽得「嘿嘿」的一聲陰笑，九五二七竟然提起那個惡臭沖天，裝著夜尿的小木桶，朝著八六扔了過去。
仍然是單腳跳的猛地一閃，堪堪避過了飛射過來的小木桶，可那揮灑而出的尿液，卻是濺濕了八六的一身。
太噁心了！無法可想的八六，也只好苦中作樂地安慰著自己：夠卑鄙，又學了一招……
可也正是這麼一下，他倒是覺悟了。戰鬥的基本原則，應該是讓敵人圍著自己的戰術打轉，而不是被動地按照對方的意圖行事，為什麼一定要主動攻擊呢，就因為小腿上正在汩汩地流著的鮮血嗎？
那麼，把它包紮起來不就行了？
八六笑了，笑得那麼地燦爛，那麼地詭異。起腳一跳，背靠牆壁的他撕下了身上的一塊布料，一副想要包紮傷口的模樣。
九五二七在一愣之後，立刻便有了行動。決不能讓對方包紮好傷口，血肉之傷可以較快地痊癒，可骨折就沒有那麼快了，時間拖得越久，反而對他越是不利。
因此，必須得速戰速決。
沒有絲毫的花招，九五二七抓著木錐猛撲過來，他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是兩敗俱傷，持有武器，哪怕是木製武器的他也能夠佔到不少優勢。
「嗤！」八六毫不猶豫地擋下了對方右手中的那把鋒利木錐，儘管付出的代價，是左手手掌被刺了個對穿，可他，到底是擋下了對方最為鋒利的一個攻擊點。
然後，則是右拳和對方右腳的一次猛烈撞擊，八六的力量等級要高得多，可腿部的力道又理所當然地遠勝於手臂。
結果是，不分上下，在齊齊地一震之後各自退去，用力過度，麻了……
這一下，似乎雙方的攻擊點都已耗盡，理應展開二度攻擊。可是別忘了，九五二七還有一張嘴，嘴上還有一把備用木錐，足夠取掉八六的性命了。
一個鐵頭撞鐘的姿勢，凶狠地帶著木錐朝向八六當胸刺去，勢要刺破心臟，一擊斃命。
急切中八六再一次單腳跳，憑空地將身體拔高少許，雖然躲過了心臟要害，可被刺上一下，卻也免不了一個肚穿腸爛的下場。
「彭！」重重的一聲爆響過後，九五二七帶起漫天的血花躺倒在地，一時間沒了動靜。
卻是八六在關鍵時刻，一個膝撞狠狠地頂在了對方那脆弱的鼻子上，把一個好好的鼻子轟得稀爛，甚至還凹了下去，血流不止。
明明左腳已經受了傷，右腳也用來支撐身體並且原地起跳了，他又哪來的第三條腿進行膝撞？
八六實在是忍不住想笑，受傷的是左小腿，膝蓋及其以上的部位卻是完好無損！這個陰險的小人，千算萬算，到底還是算漏了一點，他還以為像他的手臂一樣，肘骨斷裂就無法使用了嗎？
哼哼，差點就逼不得已變成了魔王形態……
不過，現在還不是得意的時候，八六單腳遠跳，迅即跳到昏厥的九五二七身旁，然後蹲下身體，分別地將對方的另一條胳膊，和兩條腿統統扭斷。
然後才撕下對方身體上的一些布料，謹慎地退出數米，放心地包紮起還在流血的小腿。
是個勁敵，目睹這一場景的其他犯人不約而同地感慨著。將敵人的機能徹底毀壞，保證了自身的安全後，才開始包紮傷口，哪怕那個人已經陷入了昏厥……
沒想到第一天進入到監獄的新人，就能夠如此迅速地領悟此地殘酷的生存法則，並且做得比起很多老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廝不要麼是天生冷血，要麼就是一個天賦驚人的戰鬥天才。
無論哪一種可能，那都是極其危險的，若有必要，應該當先除掉。欣賞歸欣賞，可要是威脅到自身的性命，也就沒有留情的必要了。
包紮完畢，消耗了大量精力的八六這才拿起角落裡的麵包和清水，狼吞虎嚥起來。至於一旁的昏厥室友，則是全然不顧，只等他自動醒來。
直到原本的鼻子處，現在不過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坑洞，血液凝固了很久以後，九五二七這才悠悠地醒轉過來，然後是，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啊——」
慘叫聲只維持了一剎那，緊接著就嘎然而止了。因為嘴巴的牽動，引起了鼻坑處的結痂撕裂，血液再一次流了出來。
於是，慘叫聲改成了呻吟，還夾雜著模糊不清的懇求：「一，一零，二四，求求你，求，求你殺，殺了我吧！」
吃飽喝足的八六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一零二四是誰呀，似乎不是我的名字。」
「那，那麼，還沒，還請教閣下的編號。」九五二七忍著疼痛詢問道，此刻的他只想盡早尋死。四肢被扭斷，面部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別說對方不會放過自己，他也根本就沒有那個勇氣繼續活下去。好痛……
「九五二七這個編號不錯，以後就這麼叫我吧！」八六仍然是那麼一副漠然的語氣，但是其中蘊含著的深意，著實讓所有人感到了由衷的恐懼。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他在殺人之前，就明確地告訴了對方：從現在開始，我就用你的名字了，反正你是死定了的，那麼就不會擔心這個名字會有重複了……
哪怕是剛剛還一心求死的前九五二七，也被即將的九五二七的說話，給嚇住了。不但要奪了別人的性命，就連名字編號都要搶，這個人，簡直就是惡毒到了人類的極限程度。
「咳，你還想不想死啦？」看到被嚇呆了的前九五二七，八六忍不住提醒道。
不想死！剛才是生機斷絕，耐不住臨死前的折磨，才會一心求死，可是這會兒，在仔細思考了死亡的殘酷含義之後，他又，捨不得死了。
沒有思想、沒有知覺、沒有光線、沒有了一切，失去了一切，那才是死亡的真正定義。再也無法感受到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哪怕是殘廢之軀，哪怕是無盡的痛苦感覺，都將徹徹底底地歸於虛無……不想死呀！
可惜，決定權並不在他的手裡，求饒有用嗎？不可能，眼前這是一個無法用語言影響其意志的堅定人物，前九五二七也只好裝出一副慨然就義的模樣：「動手吧！」
「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才讓你去死！」八六講出了他的條件。
哦，原來是有所求呀！那麼，只要不說出答案，就可以僥倖活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要問話，門都沒有。」
「我的問題只有兩個，一是如何從西區轉到其它區，二是如何殺掉其它牢房的犯人？」似乎沒有聽到對方的拒絕，八六自顧自地把問題提了出來。並不是他天性嗜血，這第二個問題，僅僅是為了防備不要被別人殺掉而已。
沉默，前九五二七已經乾脆地閉上了嘴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八六也沒把前九五二七怎麼樣，他似乎累極了的樣子，打了個哈欠躺在一旁，最後補充了一句：「你，是早晚都要死的，不過你願意的話，我也不介意拖延那麼一點點時間。」
然後，就自顧自地睡著了……
前九五二七很想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他做不到，裝出來又怎麼樣呢，仍然是無法改變這麼一個事實：他，是早晚都要死的，拖延時間，帶來的，似乎也只有痛苦而已……
等死的煎熬，沒有體驗過的人是永遠都無法理解的，特別是超過了極限時段過後，巴不得想要盡早解脫的迫切心情。
前九五二七也僅僅，支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只好妥協了：「西區的規矩，每一個月牢房柵欄就會打開一次進行放風，讓囚犯們互相殘殺。明面上的說法卻是為了防止越獄，讓我們自行交換囚室。」
「呼呼∼」喘了幾口氣，前九五二七繼續說道：「但不能殺人過多，否則會被轉到中型甚至是重型囚犯區，如果你想要轉區的話，只有這個辦法。」
「嘿嘿，距離下一次放風還有八天時間，你今天的表現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到時候肯定是被其他人集體攻擊的下場，哼哼，也就只能比我多活上幾天而已！」前九五二七的敘述，完全解答了八六的疑問。
可是，他在聽嗎，不是睡著了嗎？
這番話，八六倒是聽得一清二楚的。雖然室友的四肢俱已折斷，卻也不敢疏忽大意，換了是自己，還可以再用嘴咬著木錐，然後依靠腹部蠕動著過來造成致命傷害……
那樣的反敗為勝，絕對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假寐，為的只是摧毀對方的意志，說出答案。
「謝謝你，留給我卑鄙和殘忍的鋒利武器！」站起身來的八六，拿起木錐插進了室友的眼眶，直貫大腦，當場斃命。
畢竟，暫時還得住在這間牢房裡面，弄得太血腥了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