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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如城篇 182 癡男怨女 文 / 霽六月

    182癡男怨女

    南洛瓔無語的走出了監室,看見遠遠處立著的那身玄色的衣裳,在這黑暗的牢室過道裡,影出一片玄暗不明的色彩,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陣厭惡。

    衣裳的主人卻還沒有這樣的覺悟,反是冷冷的掃了一眼南洛瓔,似有意,似無意的笑了笑,那樣的笑容,在這陰晦的氣氛裡,更讓人覺得有些冷漠生硬,更讓人心裡生出幾分反感。

    過道裡陰陰的,靜靜的,遙遠的一處迴廊上因為受潮在慢慢的滴落著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迴廊的石板上,迴盪著「嘀噠滴噠」的聲音

    南洛瓔不言不語的瞧著這陰暗的迴廊,聽著那水滴的聲音,那眼中的淚,也順著頰慢慢的滑落下來。

    裴彬玢一直立在廣陵王爺身側,瞧著南洛瓔即不讓開道,也不向王爺行禮,只是在那裡立著不動,不由輕咳了一聲,然後方輕聲說道:「王爺可是來探試封氏女的?」

    廣陵王爺只是輕擺了一下自己手中已合攏在一起的白骨玉扇,示意南洛瓔退向一側,南洛瓔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在一側一臉無奈與緊張的裴彬玢,終是無言的垂下頭,退到了一側,沉聲說道:「臣婦見過王爺。」

    廣陵王爺卻沒有徑直走進囚室,反是瞧了瞧南洛瓔好半天才輕歎了一聲說道:「這樣的脾氣兒,啥時候可以改一改。」說完似自醒失言,立時回眸瞧了一眼一側的裴彬玢,終是沒有再說什麼,走向了囚室。

    南洛瓔瞧著廣陵王爺正欲進去,終是忍不住的說道:「王爺,是不是靈玥」說到這裡,瞧見裴彬玢正用哀求的眼光,看著自己,只得將那未盡之語又吞了回去。

    只是,廣陵王爺已停住了腳步,他微微側身,端詳了一眼南洛瓔,然後輕如自語般的說道:「說。」

    南洛瓔抬起頭,瞧著廣陵王爺,只見他眸色裡全是清冽,不溫柔,卻睿智,好像可以明瞭一切一般。

    瞧見南洛瓔望向自己,廣陵王爺又微閉了閉眸子,只是那動作極慢,好像在鼓勵南洛瓔說下去似的,南洛瓔終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王爺,靈玥,她真的其罪當誅嘛?」說完這一句話,南洛瓔只覺得好像鬆了一口氣一般,只覺得心裡一輕,再無顧及,只是瞧著廣陵王爺一句接一句的說道:「王爺,她不過是出遊幾日未曾歸家,難道只因為她與王爺婚期將近,便該死嘛?若是殺了她,豈非天下都會相信她抗婚被殺,到時候天下人又將如何看待王爺?」

    裴彬玢定定的看著南洛瓔,雙唇抿了抿,終是也在一側說道:「臣啟王爺,賤內雖是婦人淺見,但只怕若是真這般處理,天下百姓,以訛傳訛會有損王爺的清名,不如放過此女,天下人皆會知道王爺雅量。」

    廣陵王爺似有些好笑的掃了兩人一眼,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哦,你們的意思就是本王若是殺了她,便是是非不分?嗯?」

    裴彬玢立時應道:「臣不敢。」

    南洛瓔卻是不語,只是瞧著廣陵王爺,卻見廣陵王爺也正冷冷的看著她,那目光冷的好像冰寒一般,在這般陰冷的過道裡,更添了幾分寒意,南洛瓔居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顫抖,慢慢的垂下了頭。

    廣陵王爺這才漠然的說道:「你們不要忘記了,她的罪是誰定下來的,本王從頭到尾,都沒有參加過審訊。」聲音清冷,冷的剔骨生涼。

    南洛瓔不服長長歎了一口氣,卻又做聲不得,廣陵王爺也不在理會兩人,逕直走進了囚室。

    裴彬玢見王爺進了囚室以後,這才走到南洛瓔的身側,握著她的。」

    南洛瓔只覺得自己已經涼透了的手掌讓他握在手心裡,立時好像可以聽到已經凍住的血脈在遊走的聲音,慢慢恢復了一些生氣,她抬起頭望著裴彬玢,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嗯。」

    裴彬玢拉著南洛瓔走出牢房,一離開這監所,撲面而來的清鮮空氣,讓南洛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裴彬玢聽到她呼吸的聲音,不由勸慰了一句道:「唉,生死由命,我們已經盡力了,相信封家小姐,也不會有怨你之處。」

    南洛瓔抬起頭,瞧著裴彬玢,好半天才說道:「我從來不擔心她會如何想我,我只求問心無愧,我只要做了自己想去做的事,並且努力過,便足夠了。」

    裴彬玢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轎夫早就有眼力的將轎子抬了過來,兩人入了轎,這才回了葉府。

    兩人心裡有事,草草吃過飯,便各自說不出話來,裴彬玢瞧著南洛瓔良久,最後終是說了一句要去陪著彬珩,便出了院子。

    南洛瓔一人坐在屋裡,心裡懸起封靈玥的那一句「五個月零十三天,沒有見著他了」不免又生了幾分感歎,歎只歎,世間幾多癡男怨女,怨只怨,人世總是有情癡。

    回心想起細娘最近總是有些神出鬼沒,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便喚來個小丫環去把細娘尋來。這次還好,不多會子,便將細娘尋了回來。

    南洛瓔吩咐左右退了下去,只是瞧著細娘不說話。

    細娘讓南洛瓔瞧的滿臉的不自在,好一會子瞧著南洛瓔一直不說話,她只好說道:「瓔姐兒,你有什麼事,便說就是了?」

    南洛瓔又打量了一會子細娘,好半天才說道:「我在想,細姨這些天怎麼紅光滿臉的,可是有什麼喜事。」

    細娘立時失聲說道:「那裡有什麼喜事,瓔姐兒,可別聽四喜那個丫頭胡說。」

    南洛瓔只覺得心裡一沉,原不過就是試著打趣的說話,但細娘這般神色,可不就是心虛嘛?立時臉上笑容盡斂,只是說道:「四喜能拿什麼胡說。」

    細娘只是靦著臉不語,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瞧著南洛瓔。

    南洛瓔卻是雙眸定定的瞧著細娘,好一會子,才說道:「細姨,你有事,卻能告訴四喜,可要瞞著我?」說完以後,卻是轉過臉去,肩頭微微聳動了幾下,好一半天才說道:「真讓我心寒。」

    細娘趕緊過去拉過南洛瓔的手,卻是緊張的說道:「沒有的事兒,瓔姐兒,原也當不得什麼事,你唉。」細娘長歎了一聲,這才緩緩將前因後果道了出來。

    原來那葉老爺雖是納妾不成,心卻不曾放下過,時不時的還來探視細娘,一來二往,加上過去的情份,細娘雖還沒有軟下態度,心裡卻是軟了下來,兩人常在一起聊聊過往,說說這些那些的。葉老爺還帶著細娘去了他在園子裡彷著過去他們兩人小住的那農舍的屋子,瞧著裡面的一切,細娘的心早就碎了,原來這些年裡,在她不停的思念著這一個人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曾忘記過他們的一切。

    南洛瓔聽到最後,不由長歎了一聲,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只是聽著細娘繼續在那裡說道:「我,我怨過他,也恨過他,可是現在,現在唉,其實這些年裡,他過的也不快活。」

    聽完這一句話,南洛瓔聽覺得嘴裡一陣陣發苦,好一會子才說道:「細姨,可是很多時候,咱們到了這樣的田地,要考慮的問題很多,要顧慮的事也很多,並不是你們兩人感情好便可以在一起的,特別是,他還是有家室的人唉。」南洛瓔長歎了一聲,默然片刻,才繼續說道:「細姨,我多麼想,可以成全你的這份心思。」

    細娘立時拭了拭淚說道:「瓔姐兒,你不要說了,我都懂,我從來沒有過別的想法,我都這般年歲了,還能想些什麼呢?」細娘說完那眼淚又不由自主的自她的眼眶裡滾了下來。

    看著南洛瓔的眸子裡也是一陣陣的犯酸,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子,南洛瓔才堅難的說道:「細姨,我不是捨不得你,也不是」只說到這裡,話已讓細娘堵了回去,只聽她搶過話頭說道:「瓔姐兒,你不要多說什麼了,我明白的,我也是宅院裡伺候著夫人過來的,我知道在這宅子裡,要是不能得了大夫人的歡心,妾侍,不會有什麼好日子,便是如夫人那般慈心的人,也是容不得嬌妾的,何況我」說到這裡細娘已收住了話,只是瞧著南洛瓔輕歎了一聲,最後才輕若自語般的說道:「我已不是當年才十七歲的小細妹,不會再那麼天真,也不會去犯傻了。」

    南洛瓔點了點頭,對於細娘能有這份明白,感到即心酸也欣慰,良久,兩人相視苦笑了一下,終是不再提這事,而是又說了一些閒話,正在兩人聊的有些開懷的時候,卻聽屋外的墨書稟道:「少夫人,大少爺讓廣陵王爺請去了,他讓來知會少夫人一句,讓少夫人早些睡下,不必等他。」

    廣陵王爺南洛瓔不由打了一個驚顫,雙眸微睜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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