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如城篇 第176章 繼續生活 文 / 霽六月
第176章繼續生活
不論有多少心事,生活總是要繼續,所以公務也必定要辦的,雖然裴彬玢心裡有很多的不願意,但還是依著時間去了李將軍的府裡,南洛瓔也讓葉夫人打發回了房裡,進了屋子,南洛瓔想著之前裴彬珩發生的事,心裡依舊極不是滋味,想著那個立在樹下,皎皎如月,風采翩然的少年,此時如一栽縞木一般,了無生趣,那心中自是別樣的難受。
南洛瓔在屋裡坐下不久,便見四喜走進來臉色極是難看,唇也不停顫抖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一雙眸子裡還凝著淚。不由挑了挑眉問道:「怎麼了?」
「少夫人,不好了,那封家見二少受了罰,說要退婚。」四喜雙眸微閉,唇也顫抖著厲害,但還是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語音未落,南洛瓔已經站起了身,不錯,他們早就想著要讓封家退婚,可是在現下這會子,這樣的事,不異於給裴彬珩又一層打擊,他們設計讓封家退婚,和現在這樣的光景讓封家主動退婚,那心裡的感受自是不能同日而語。
南洛瓔心浮氣燥的在屋裡走動了幾步,這才回過身問道:「二少知道了嘛?」
四喜搖了搖頭,好半天才說道:「沒敢告訴二少,不過,舅老爺氣的不輕。」
南洛瓔點了點頭,一雙纖細的秀眉皺的更緊了,好半天才說道:「那便不忙告訴他了。」又躊躇了片刻,方說道:「給我備轎,我要去封家見見封靈玥。」
四喜一聽這話,便有幾分皺眉蹙眼,好半天才猶豫著說道:「少夫人,封家才來傳過話,您這就找上門去,只怕會有些無趣。」
南洛瓔聽到這句,心下也感覺四喜說的有幾分道理,游疑了片刻,終是長歎一聲,擺擺手讓四喜出去了。南洛瓔回身坐在椅上,心裡有些惆悵,不過只是短短幾日,已是發生了這般多的事,朝堂上的風雲變色,居然也會給自己這個小家帶來如此多的衝擊,想著這些,南洛瓔心裡居然開始懷念起在如城和裴家老宅的生活,那時候雖然自己與裴彬玢爭端不休,可是,卻也只是家裡的小問題,那裡如現在這般,朝堂上的一切,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次犧牲的是裴彬珩,以後又會是誰呢?南洛瓔越想,心裡越是有些發慌,難怪有一句話叫,悔叫夫婿覓封候,有多少人能體會站在這樣的平台上,要面對的事情。
想到這些,南洛瓔心裡越發嚮往過去那樣與世無爭的生活,心裡暗自有了盤算,有意讓裴彬玢與自己一起辭官歸退。卻又有些擔心,退一步,便會是無底之淵,那些人並不會輕易放過……
左右胡思亂想著,卻聽門外的小丫頭們稟報道:「少夫人,有一位長孫公子,自稱是少爺的知交好友,要見大少爺……」
南洛瓔立時心裡一喜,長孫書亭來了,或許他能醫好裴彬珩也不定。便趕緊喜道:「快請進客廳奉茶。」又整理了一下衣裝,便喚上了四喜一起去了客廳,走前突覺得有些時候未見到細娘,有些奇怪的望著四喜問道:「細姨呢?」
四喜支唔了一剎那,終是望著南洛瓔的雙眸說道:「細姨讓葉夫人請過去說話了。」
南洛瓔聽到四喜用的是請這樣的敬語,而不是叫或是喚,心裡隱隱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一時間也沒猜出個剔透的味兒,加上長孫書亭還在前面的廳裡候著,心下擔心著裴彬珩的事,也定不下來,只是有些奇怪的「哦」了一聲,然後皺了皺眉說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和我說聲。」
四喜垂下眼睫,一雙眼睫都在微微顫抖,南洛瓔等了好一會子,直到她都有幾分不耐,險要再追問的時候,四喜總算開腔說道:「在少夫人小睡的時候,細姨說不要打擾少夫人休息了,便不讓我們去喚醒您。」
南洛瓔還要開腔,已聽四喜搶先說道:「少夫人,客廳到了。」南洛瓔一抬頭,瞧見幾個值門堂的童子已在客廳候著,只得是輕歎了一聲,不再說話,進了屋裡,已見長孫書亭坐在側座,盯著自己的茶盞發愣,手指無意識的在那茶杯的沿上打轉著,一雙原是燦如星華的眸子,此時此刻,也早就失了神彩。
南洛瓔瞧見他愁苦的樣子,不由輕歎了一聲,這還是過去那個,任何時候都是如濁世清流一樣,帶著一份淡然的微笑,風彩翩翩的長孫書亭嘛?
瞧著這般憔悴的長孫書亭,南洛瓔不由輕歎了一聲。
歎只歎,情之一字誤蒼生。
這一聲輕歎沒能喚醒還在自己思緒裡的長孫書亭,反是四喜先出聲提醒道:「長孫公子,我家少夫人來了。」
長孫書亭這才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瞧著南洛瓔,依舊那般淡淡的笑了笑,然後一揖道:「嫂夫人。」
南洛瓔帶著笑的應了,然後又是相互客套了幾句,這才分賓主坐下,南洛瓔方解釋道:「彬珩病了,彬玢去見上峰了,你先坐著,呆會……」
「我就是聽說了彬珩兄的事,這才特意來的,想盡點綿薄之力。」長孫書亭的聲音很清冽,卻有幾分透不出的疲倦。
南洛瓔點了點頭,只是有些無奈的說道:「其實,我看彬珩,外傷不重,傷的是心。」
長孫書亭微微愣了愣,好一會子才說道:「先讓我瞧瞧吧。」
南洛瓔點頭應了,便與四喜一併領著長孫書亭去了裴彬珩的院子。
幾人一路走著,卻是沉默著,互相都不言語,一直快到了裴彬珩的院子時,長孫書亭突然出聲說道:「嫂夫人。」
南洛瓔站定回身,望著他,帶著幾分疑問的說道「嗯?」
長孫書亭也停住了腳步,好一會子才又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沒事,先看看彬珩吧。」
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讓南洛瓔心裡極是不痛快。她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只是瞧著長孫書亭,挑了挑眉道:「真的沒事?」
長孫書亭又笑了笑,卻不言語,這種不溫不火的樣兒,瞧著南洛瓔心裡極是不爽,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只是悶哼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那便先看看彬珩吧,只是有的事,你不說,便以為人家真的不知道嘛?」
長孫書亭悶頭不語的跟著南洛瓔進了彬珩的院子,一進去便見墨書正在院裡候著,墨書一見長孫書亭,趕緊喜滋滋的迎上去說道:「長孫少爺來了,我們家二少的病一定能輕一半。」
南洛瓔搖了搖頭,側過身給長孫書亭讓出道來,看著他的臉上慢慢溢出一副自信而又有些淡然的微笑,如同春風撫人一樣,讓看著的人就是感覺舒服,就是感覺此人是可以相信的,不論他之前失落的那片刻有多麼的憔悴,在這一刻,南洛瓔也不得不承認,長孫書亭有讓人不由自住去相信的魔力。
墨書迎著長孫書亭進了屋裡,南洛瓔沉吟了片刻,也跟了進去,一進屋裡,只見長孫書亭正在一側握著裴彬珩的手一連喚道:「彬珩。彬珩。彬珩。」
裴彬珩緩緩轉過頭,瞧了他一眼,然後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眸,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長孫書亭皺了皺眉,聲音平和的說道:「彬珩,你要振作一些,你想想,裴叔叔還有嬸嬸對你寄於的期待,還有你大哥。還有……」說到這裡,長孫書亭停了停,好一會子才聲音微有一些顫抖的繼續說道:「你未過門的妻子,以前你不是也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難道只是現在這麼一點小事,你便要沉淪不醒嘛。」
裴彬珩沒有睜開眸子,只是嘴唇顫抖了幾下,終是發出了一聲嘶啞的聲音道:「光宗耀祖還有大哥,妻子,呵呵,呵呵……」
裴彬珩突然這般有些淒厲的笑了起來,聽著南洛瓔也是一陣心酸,只是強忍著眼裡滾動的熱氣,不敢讓它們流下來。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裴彬珩突然睜開眼眸望著長孫書亭道:「我沒有妻子,她已是要與我退婚了,是不是,先是讓在國子監罰跪,再讓退婚,只怕我現在早就是全城的笑柄了,還說什麼光宗耀祖,封妻蔭子。」說到這裡,裴彬珩又咧開嘴,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一會子才說道:「何況我也沒有妻與子。」
這一瞬間,南洛瓔眼中的淚,讓裴彬珩這樣的笑容給刺激的落了下來。她拭也不拭自己的淚,只是衝到了裴彬珩的面前說道:「便是如此,你也應該為了在意你的人,好好照顧自己,就算是你心裡真的難過,你也有責任不要讓別人看出來,免得讓關心你的人擔心,比如說你哥,比如說爹娘,可是,你現在這樣算什麼。你是不是有責任為了這些在意你的人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