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落英篇 第57章 入骨毒藥 文 / 霽六月
第57章入骨毒藥
瞧見裴彬玢神色不對的從屋裡匆匆出來,細娘趕緊迎了上去,施了一個禮,還未及說話,便已聽到裴彬玢聲音低沉的說道:「你快些進去看看她,她……」說到這裡卻又停住了,臉上有些茫然般的又說了一遍:「快些進去瞧瞧。」
細娘瞧見裴彬玢這樣的神色,心裡暗叫一聲不好,也顧不得禮數,提起裙子就飛奔了進去。那份麻利勁,那裡還像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只是年青人也多趕不上。
細娘走進屋裡,卻看見南洛瓔已經依在床邊坐著,瞧見細娘進來,沉靜的笑了笑,再走近些可以看見南洛瓔眼角還隱隱有些淚意,只是現在的神色卻又實在看不出來,剛才曾經哭過,一時間細娘到覺得有幾分摸不著邊際了。
南洛瓔望著細娘愣在那裡,身後又有幾個小丫頭怕是跟著細娘一起進來的,這會兒子,正在門邊上探頭探腦,卻又不敢進來,南洛瓔瞧了一眼,眉頭一皺,已聽見細娘沉聲說道:「都出去,夫人身子不適,這裡我來伺候便是了,你們不要打擾夫人休息。」
南洛瓔自是應和著點了點頭,人也依在邊旁的雕花圍欄上,頭也慢慢的垂了下來。
瞧見幾個丫頭都出了門,細娘又將門鎖好,這才走到南洛瓔身邊坐在床下的榻板上,輕歎著說道:「剛才是怎麼著了?我瞧見姑爺一臉神色恍惚的走出去。」
「他真的有些不對勁?」南洛瓔似不相信般的又追問了一遍。
待看到細娘點頭時,南洛瓔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揚了一下,但很快又斂住了神色,沉吟了片刻,望著細娘輕聲說道:「那,呆會細娘去向他稟一聲,就說我病了,氣虛力弱,連床也下不來,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這……」細娘猶豫了一瞬間,但很快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瓔姐兒,你才應承過我,會和姑爺好好過日子,這一下又是鬧的那一出,你不給我說明白,我就不能依著你這般胡鬧。」
「細姨。」南洛瓔又低低的喚了一聲,手拉著細娘的右手的中指,輕輕搖了搖,一臉的乞求之情。
細娘瞧見,心裡不由的軟了下來,但還是硬著心腸繼續說道:「小姐,不是阿細不聽你的吩咐,只是阿細早先就應承過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姐,守著小姐,阿細不能看著小姐一直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錯再錯。」
南洛瓔只覺得有幾分委屈,自己何曾由著性子來,一錯再錯了,雖然說承繼了這個身子,就要接受她以前一切的一切,不只是出身,還有一切過錯,要為這一切的行為負責,可是南洛瓔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明白這個理,但是一次一次聽到別人為了以前的事來指責她的時候,她總還是覺得委屈。
南洛瓔沉默了一會,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細姨,你總說我一錯再錯,可是我真的記不清,自己錯在那裡了?」
細娘似乎讓南洛瓔的給驚了一剎那,最終卻是神色有些奇怪的說道:「不記得也好,不過是一場夢,終成空,唉,我可憐的瓔姐兒,你就聽阿細的一句勸吧,不要再鬧騰了,好好的隨著姑爺過日子,姑爺是習武的人,性子不好,你就讓著他些便是了。」
「習武?」南洛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雙屬於裴彬玢的指尖留在脖間皮膚上的觸感,似乎還未散去。他的指尖全是老繭,堅硬的如石,現在是快進暑的天,熱的厲害,他的手,卻是那麼的乾燥,沒有一點汗意,還帶著一絲微寒,真正是如同還未打磨光潤的石玉。
瞧見南洛瓔走了神,細娘不由輕聲喚了一句「瓔姐兒?」
南洛瓔這才提了提精神,瞧著細娘,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淡淡的說道:「細姨,你當我不想踏實的過日子,你當我是有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要折騰嘛?」
細娘聽出南洛瓔語意裡帶著一分淒涼,不由心跟著緊了緊,握住南洛瓔的手說道:「這又是怎麼了?」
「你也是知道的,他娶了一個妾。」
細娘聽到這裡便皺了皺眉頭,輕輕的「嘖」了一聲,輕聲的說道:「瓔姐兒,妾,便是再得寵也是妾,只能叫納,叫買,那裡配得上一個娶字,更何況,老爺未娶夫人之前便已有了兩個通房,一位妾室,大戶人家,這些本就是平常事,瓔姐兒,你又何必太介懷。」
南洛瓔愣了一瞬間,很快便醒悟自己說話的方式不對,在這個時代,一個男子,特別是還有些家資的男人,娶一兩個妾又算得什麼事,自己不應該從這裡切入話題,眼眸轉動了一下繼續說道:「確如細姨所說那般,這本就當不得什麼事,只是,他娶的時間不對。」
「瓔姐兒,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南家之前與裴家鬧的如此僵,裴夫人未嫁之時也是京城裡人人稱道的人物,有名的女中丈夫,自是有幾分手腕,瓔姐兒,你初進門,她要給你一個下馬威只怕是再所難免,但只要你和姑爺好好的過日子,忍過這一陣子,等你為裴家開枝散葉了,她自是不會再為難你了。」細娘說到這裡又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家的姑娘在婆家能如在自己家裡那般自在呢,何況,我看姑爺待你並非不好,瓔姐兒,你……」
南洛瓔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裡有些生悶,不錯,細娘說的都對,在這個時代來看,這些句句都是真理,可是南洛瓔就是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受過這麼多委屈以後,只要別人稍以詞色,自己便要忍氣吞聲,和顏悅色的對著他,服侍他,聽從他……憑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男來,我是女?
南洛瓔心裡雖然有些憤憤不平,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細姨,你錯了,我便是為了和他好好的過日子,才要這般做。」
細娘不由皺了皺眉頭,望著南洛瓔,一臉不解的說道:「那瓔姐兒為何無病裝病,要是讓姑爺知道,該氣成什麼樣?那時候只怕現在這份恩情與客氣也不在了。」
客氣?他何曾客氣過……南洛瓔心裡冷笑著,嘴裡卻還是繼續解說道:「細姨,他對我的這份客氣,多半是因為之前我當著他的面暈迷過去,想來只是一份憐惜與同情。若是我真的身子好爽利了,只怕這份憐惜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細娘不由沉思了起來。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讓這份憐惜來的更久一些而已,細娘,你就成全了我的心思吧。」南洛瓔繼續說道。
這時候,細娘抬起頭來,望著南洛瓔,點了點頭說道:「瓔姐兒說的有理,之前只怕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唉,在這大宅門裡生活的女人,又怎麼能不爭夫君的寵愛,夫人便是因為不爭,才落的……」說到這裡細娘卻又突然停住了,只是望著南洛瓔斂了斂眉,一臉堅定的說道:「瓔姐兒,若是真要裝病,便要裝的像些才好,好再阿細自幼隨著長輩學過些土法子,可以讓瓔姐兒真的小病起來,又不傷身,你看可好,只是,瓔姐兒,多少要吃點苦頭。」
南洛瓔一聽,眼眸立時亮了起來,抓緊細娘的手問道:「那可有法子,讓我瞧起來像是因為受驚過度而生病的?」
細娘想了想,好半天才說道:「這,夜裡低熱,又易驚夢,只怕會睡不踏實。」
「沒關係,只要細姨能辦到就好。」南洛瓔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裴彬玢,我就是要讓你後悔當初如此對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女人的淚,女人的痛苦,有時便是入骨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