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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45 測運 文 / 冰痕

    45測運

    莫愁越聽越稀里糊塗,想到往日曾聽說,大凡占卜吉凶之人常裝模作樣,見人就掐指一算,就說將有大難臨頭,再號稱能化險為夷,趨福避難,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乖乖掏錢消災,難道他也是要賣個關子?莫愁遂問:「既然如此,先生可有辦法化解?」

    方之道淡淡地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萬般皆由心起,萬變不離其宗,解又如何?不解又如何?我若能解,便不是真劫,我若不能解,便是騙子。」莫愁又被他一語說中了心中所想,不由微紅了臉。方之道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站起來道:「承蒙二位盛情,老朽告辭了!」

    他說得不明不白,韋臻怎能放他走?忙一把拉住他,道:「在下愚昧,求先生指點明路。」

    方之道似無聲地笑了笑:「不關你事,只要她明白就行。」口中的她,顯然指的莫愁。趁韋臻錯愕之際,方之道拄起枴杖,竟似足不沾地一般,飄然出門而去。

    韋臻目光炯炯對著莫愁:「他說的什麼意思,你明白?」從始至終,方之道幾乎將韋臻晾在一邊,若換了別人這般藐視君上,早就是大不敬的殺頭罪名,韋臻哪受過這種氣?只因真心感佩,又有求於他,按捺著怒火,一直謙恭有禮,但到底還是被方之道最後一句話激怒,雖是問莫愁,口氣也頗為不善。

    「我怎麼會明白?」莫愁嘟著嘴,沒好氣地將他頂了回去。這個裝神弄鬼的瞎老頭還真會不動聲色就嫁禍於人,我哪裡得罪他了?不就是腹誹幾句麼……上回他說什麼「大富大貴,母儀天下」雖然匪夷所思,倒是清清楚楚,這回呢?他說的劫數大不了就是醉生夢死這件事,但明明是兩個人都中了毒,為什麼他只和自己說?什麼有捨有得,有得有失的?那臻哥哥呢?慢著……莫愁一閃念想到了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臻哥哥死定了,沒人會和死人多說廢話,莫愁無限同情地瞄了韋臻一眼,真慘,還沒嚥氣就被人當作空氣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肯定沒事,也沒必要多說,那老頭和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看來是我死定了,他怕我想不開安慰我幾句……

    莫愁胡思亂想著,臉上表情也是變幻莫測,韋臻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半晌,終於按住她肩頭:「莫愁,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莫愁毫不遲疑衝口而出,反應迅速連她自己也吃驚,「沒有,絕對沒有!臻哥哥千萬不要受那該死的瞎老頭挑撥,」這話怎麼聽著就像此地無銀?莫愁有點心虛,忙又道:「我只是在想,剛才他那幾句話裡有沒有什麼玄機,能讓我們躲過此劫?」

    莫愁用的「我們」,韋臻心頭一暖,放下方纔的些許疑惑,憧憬道:「既結連理,便當白頭,若上天有眼,讓我們絕處逢生,相伴一世,當然是最好不過。」

    相守一世?你……你也太貪心了吧?莫愁暗道,但現在又何必去驚動他的美夢?莫愁只作冥思苦想狀,搜腸刮肚思索半天,認命地吐出一口氣,攤開雙手:「我想不出來,反正死老頭說了,什麼都是命中注定,車到山前必有路,走投無路時再跳崖也不遲,何必自尋煩惱?不如多想想大婚那天的筵席上有些什麼好吃的?」

    韋臻本微微有點沮喪,但聽莫愁提起大婚,復又開心起來:「你就知道盤算吃什麼?好吃的肯定很多,不過照慣例,新娘是要待在洞房裡的,不參加喜宴。」

    「不會吧!」莫愁大聲叫起來,臉上寫滿嚴重的抗議,不會吧!大年初一,又是新婚之日,居然要餓一整天不給飯吃?

    「我讓人送些吃的給你?」韋臻見莫愁委屈得幾乎要哭,忙安慰道道,「那好吧!我也不吃,早點來陪你。」莫愁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這天回宮後,兩人的日子驟然忙碌起來。大婚的決定本就十分倉促,而此時已剩了不到半個月,種種繁瑣的事務都是韋臻主持操辦,光婚禮前後準備的各色禮服就有數十套,莫愁只需要量量衣服尺寸,挑挑衣料顏色就好。但年終也是政務最為繁忙的時節,韋臻又向來不喜歡拖宕,整夜整夜地批閱奏折,幾乎不得休息。莫愁再怎樣頑劣也不忍心,主動提出幫他分擔。韋臻正樂得順水推舟,一股腦兒將大半的奏折都丟給莫愁,累得莫愁幾乎每天也是三更以後才能回宮安置。

    臘月二十七這天,莫愁照慣例等韋臻下朝後共進早膳,然後一同去明心殿。雖然這些天晚睡早起讓莫愁瘦了一大圈,但也習慣了他整日陪在身邊,抬頭時總能對上他深情的雙眼和和煦的微笑,卻沒有多餘的語言,而那恰到好處的按摩更是消除疲憊的一**寶,沉浸在那樣的舒適裡,莫愁眼前常有些幻象,冬去春來,相濡以沫的幻象……

    昨夜剛下過小雪,天色已放晴,潔白的新雪柔軟如絮,星星點點落在窗前一枝傲然盛開的臘梅上,襯著嫩黃晶瑩的花蕊,分外可愛。莫愁正盤算著今天能不能抽出點時間賞雪,明年的雪景是看不到了,今年能看到的也是屈指可數了……小福子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娘娘!不好了!皇上昏倒了!」一語既出,眾人大驚失色。

    「什麼?」莫愁蹭地站起來,驟然似森冷的北風淒厲地呼嘯著,刮進眼底,眼前一片白濛濛的什麼都看不分明。

    小福子上氣不接下氣:「回娘娘,皇上下朝後,還沒進來儀門,就昏倒了,剛送去了乾元宮。奴才遇見了李公公派來報信的人,怕娘娘等得著急,先趕回來稟報一聲。」話音未落,莫愁已疾風一般衝了出去。

    待莫愁趕到乾元宮時,韋臻已清醒過來,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撐坐在床頭,摟住直撲過來的莫愁。「臻哥哥,你沒事吧?別嚇我!」莫愁抓住韋臻的胳膊,慌亂的目光已沒有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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