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2 舒顏 文 / 冰痕
2舒顏
莫愁這番話聽得韋臻一愣一愣的,半晌道:「莫愁,你不是這樣說話的,你也不用諷刺我,罷了,越西國戰敗,你心裡不痛快。」韋臻想起那個萬念俱灰的雷雨之夜,神色寂寥,「但你不知道,其實……其實若沒有你,我已是必敗無疑。」
「皇上此話怎講?」莫愁納悶問道。
「這……」韋臻苦笑一下,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又一時怎與她講得清?何況若讓她知道自己如此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說不定只會更瞧不起自己,韋臻笑了笑,避重就輕地道:「你還記得李昊麼?」李昊?為他幾次擔了掉腦袋的風險,怎不記得?莫愁點一點頭,聽韋臻道:「這次我軍能堅守薛城,幸虧有了李昊。」
「他不是御史文官麼?難道還會打仗?」莫愁更加莫名其妙,印象中的李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難道是真人不可面相?韋臻便將李昊的密報彈劾薛龍鐸、舉薦守將等事說了一遍。莫愁聽完,倒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哀,這麼說,自己間接地倒成了韋臻戰勝越西戰勝哥哥的幫兇了?只是人家是賣國求榮,我幫了敵國,又求的是什麼呢?
韋臻為莫愁倒了一小碗雞湯,莫愁這回忘了道謝,只是無意識地用勺子攪著那湯,韋臻不意莫愁又似不高興了,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莫愁忽似笑非笑地問:「既然皇上的大勝也有我的功勞,皇上準備怎樣加我的官,進我的爵?」
韋臻語塞:「你要怎樣?我昨夜不是和你說了麼?你如果願意,只要點頭,我便去安排。」
莫愁知他說的是冊後一事,便不接話,心裡愈發悶得發慌,轉過話題問:「皇上還回薛城去麼?」
「既然已過了汩水,便不再回去了。你歇一兩日,休息好了我們便出發。」韋臻道。
「是。」莫愁應道。
韋臻見莫愁如今處處拘謹,心事重重,再不似當年與自己微服出遊時那般言行無忌,復想到她所說的,和江楓在一起快樂自在的時光,懊悔和嫉妒便如毒蛇啃嚙著心尖,若是這樣,她便答應留在自己身邊又如何?何況半年的光陰轉瞬即逝,到那時,自己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韋臻忽有些慌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那邊莫愁也愁眉不展,過一兩日就出發?閉月苑四周的高牆似重重地壓下來,壓得喘不過氣,只有青嵐,還有憐憐是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裡唯一的安慰。「皇上,」莫愁猶疑地問,「皇上知道青嵐的情況麼?她……」莫愁有點緊張,自己這個沒用的主子,連累了她許多次,不知道她會不會出事?
「她還好,」韋臻道,「你走後,她請旨一個人守著閉月苑,等你回去,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對,還有唸唸。」
「唸唸?」莫愁奇道。
「嗯,就是當初你救下的那隻小白狗,」韋臻微笑道,「憐憐這名字不好,我改為唸唸了,它真可愛。」
「憐憐還活著!太好了!」莫愁禁不住拍掌歡呼,驚喜過望,「我走了後,怕它有個什麼意外,一直提心吊膽的。就算皇上答應放過閉月苑裡的下人,但一隻小狗誰會去管它呢?不是被打死就是餓死,那我可真是對不起它了。」
「唸唸,青嵐說,你囑咐了要青嵐照顧它,要它等你回來,他們兩個都記著你的話,青嵐把它養得很好,唸唸也一直風雨無阻,守在閉月苑,等你回去。周憐容曾想害它,被我攔下了。」韋臻道,見莫愁興奮不已,心底酸楚難當,這幾天來一直未聽她問過自己半句這一年多來過得好不好?在她心裡,我的生死倒還當不了這隻小狗了吧!韋臻強忍住心酸道:「唸唸確實很可愛很忠誠,我已下詔封它為一品忠犬,配享俸祿,」不無醋意地笑笑,「我可沒虧待它,吃得比我還好呢!」
「真的?」莫愁眼睛亮晶晶的,「那真是多謝皇上了!我這次回去,也要好好地犒勞犒勞它,它可救過我的性命!」
「它救過你的命?」這倒大大出乎韋臻的意外,「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在冷宮的時候,它打了地洞來找我。」莫愁想到憐憐,莞爾一笑,它真是一隻天底下最聰明可愛又忠誠的小狗,「它為我銜了般若香來,詐死後,江楓哥哥要憑那香的氣味找到我,才能救我,若有什麼差錯,我就沒命了。」
莫愁繪聲繪色地將當時的情形講了一遍,倒聽得韋臻張大了眼睛:「了不起!它不愧是你救下的小狗,才有這樣的本事!」
莫愁聽他誇獎自己,倒也心花怒放,嬌羞一笑,一邊想著毛茸茸的憐憐歡喜地撲到自己身上來的情形,一邊對付那香噴噴的雞腿,對回宮倒也不那麼抗拒了,又想,如果以後要離開時,是不是也該把憐憐帶回家去?
韋臻見莫愁總算開心了,心情也不由好了許多。唉,現在要哄得她真心笑一笑還真不容易呢,以前總覺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太過荒唐,現在輪到自己,若是莫愁一直板著臉不笑,怕比周幽王更荒唐的事自己也做得出來。韋臻試探著問:「等回了宮,遷你到長樂宮去住著可好?反正那裡現在空著也是空著。」
長樂宮宏大富麗,是宮中的主要宮殿之一,歷來多賜予正一品皇貴妃或從一品的四妃居住,莫愁在宮裡的日子雖不多,也曾打那裡經過幾次,知道現今常年無人,卻眼珠子一轉,俏皮笑道:「長樂宮太小了,皇上再修一座熙樂園那般的園子吧!」
「啊?」韋臻吃驚,未料莫愁會獅子大開口提這種條件!父皇當時為了淑妃大興土木,物議沸騰。熙樂園耗盡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也導致了後來的兵敗越西。莫愁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時,從未向自己索要過金銀珠寶之類的賞賜,吃穿用度亦不曾刻意追求,這也是自己看重她的不同之處,今日竟會提出這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