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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15 嘔血 文 / 冰痕

    15嘔血

    韋臻倚住御案,忍住劇烈的頭痛,胸間似有什麼煩膩之物不住翻滾,腥鹹的液體湧到喉頭,韋臻生生地嚥了下去,頓了一會,方低低地開口道:「朕不要緊,只是好幾日未曾合眼,有點頭暈。」

    眾臣忙道:「皇上殫精為國,保重龍體要緊!」

    守在門外的李嚴聽見不對,忙進來將韋臻扶到蟠龍雕花大椅上坐了,一旁的小太監捧上早預備著的參湯,韋臻喝了兩口,閉目養神一會,睜開眼,虛弱地道:「如今東西兩線我軍皆遇挫折,朕有心亦無力,眾位愛卿有何主意,都說說看?」

    幾位大臣得旨,即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陣,韋臻只聽得昏昏沉沉,半點不得要領。過了一個多時辰,快到晚膳時分,眾人見皇帝臉色灰敗,精神委頓,皆知趣告退。群臣散去,韋臻呆呆地坐了一會,李嚴來請皇上起駕回宮,剛扶著韋臻起身,韋臻突然腳下一軟,向前栽倒,沉入一片昏黑之中。

    韋臻醒來時,已是午夜,睜開眼,便見床前鎏金燭台上的紅燭閃著幽暗不明的光,映著數名太醫焦灼而憂慮的面容。窗外隱隱似有風雨之聲,韋臻苦笑了笑,讓李嚴扶自己坐起來,對那幾名太醫道:「你們都下去吧,朕這病也不是你們能治好的。」那幾名太醫愧然低頭,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韋臻又問李嚴:「邊關可有什麼新的戰報傳來?」

    李嚴搖頭:「回陛下,並沒有新的戰報。」擦擦眼角,低聲勸道,「皇上,如今國事危急,皇上更要保重龍體,咱蒼龍皇朝都看著皇上您啊!」

    韋臻吁出一口氣,道:「朕知道,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當下。」接過李嚴呈上的藥碗,一飲而盡,「你把今日的戰報和奏折抱來,朕再看看。」

    韋臻剛看了兩份奏折,忽聽宮外又一聲聲傳來「邊關八百里戰報到!」由遠及近,一聲更比一聲急,在風雨交加的夜空中一遍遍迴盪,竟有幾分悲涼淒厲,如同催命的幽靈之聲。韋臻心頭咯登一跳,湧起一種不祥之兆,此時傳來的戰報,決不可能是什麼好消息。很快,急促的腳步聲進了外殿,一身風塵的傳報兵士匆匆奔入,在韋臻龍床前跪下,雙手將戰報高舉過頭:「皇上,東番邊境發來的急報!」

    韋臻的手指微微顫抖,接過急報,撕了幾下竟沒撕開,李嚴見狀,小心地拆了火漆,將那黃紙展開,鋪在韋臻面前。韋臻見那戰報上寫著,豫親王韋珅欲率精銳突圍,卻被流矢所傷,不治身亡,所部傷亡亦重。如今東線大軍暫由副帥韓慶掌管,已退守洛水邊的小城丹西乞援。韋臻看罷,雙眼圓睜,突然大叫一聲,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再度人事不醒。

    第二日傍晚,韋臻方悠悠醒轉,窗外的風雨愈大,嗚咽之聲似孤魂無依的幽泣。寢宮昏暗的燈光搖曳不定,龍床周圍站著的不僅是太醫,還有右相陳維舟等一干重臣,尚在京中的幾名皇室兄弟也環伺左右。韋臻想到四弟韋珅,心頭又是一痛,嘶聲問:「東線的消息,你們都知道了吧?四弟他……」眾臣皆無言點頭。韋臻深深吸氣,讓李嚴扶起自己,半坐床頭,道:「眾位愛卿此時來見朕,有什麼主意?」

    右相陳維舟撩衣跪下,其餘人眾也皆拜倒。陳維舟磕頭道:「皇上!如今邊關戰事危急,皇上病重,國中不能無人主持大局,祈請皇上立靖親王為攝政王,暫攝朝政,以度此難關!」

    「暫攝朝政,度此難關?」韋臻默念,轉頭見二弟靖親王韋璟亦跪在一旁,笑一笑,「朕喪土失地,四弟也丟了性命,不配為天子,愧對列祖列宗,朕也累了,這肩上的擔子也該找個人接替了……」對陳維舟道,「你替朕草擬一份罪己詔。」

    陳維舟聞言大驚,惶恐無地:「臣……臣不敢……」

    「不敢?」韋臻目光一凜,彷彿重病的獅子,雖然氣息虛弱,仍不改天生的威嚴,「朕還沒死,還沒遜位,你就不欲遵旨了麼?」

    陳維舟伏地不起:「皇上恕罪,臣……不是……」

    「不是抗旨,那你還不去?」韋臻掃一眼眾人,「你們都退下,朕有幾句話要與二弟說。」

    待眾臣退下,韋臻朝韋璟招招手,讓他過來。身著品藍色親王袞服的韋璟膝行上前,跪伏韋臻塌下。這時李嚴又端了一碗參湯來,韋臻喝了,微微地歎口氣,聲音疲憊而灰冷:「二弟,朕本來想做個好皇帝,但天不遂人願,事事皆不如意,朕沒想到還是要扔個爛攤子給你……」

    韋璟聽韋臻隱有遺囑之意,眼中含淚:「皇兄!」

    韋臻神色愧疚:「即日起,朕下旨封你為攝政王,臨危受命,這軍事政務的重擔,都要落到你一人頭上了……」

    韋璟忙叩首道:「望皇兄安心養病,臣弟一定鞠躬盡瘁,不負使命!」

    韋臻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韋璟:「實在是難為你了!朕膝下無子,倘若朕有什麼意外,你便當承祧蒼龍。」韋臻便要李嚴扶了自己起床,欲親擬詔書。

    突然一陣勁風撲入,燈燭全滅,「砰」的一聲,內殿沉重的鑲金大門被人猛力撞開,夜空中一道巨大的閃電劈過,將寢宮照得如同白晝,映著內殿門口珍珍蒼白如紙的面色,一身藕荷色鍛裙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雨水沿著額上髮梢滴答而下,身子搖搖欲墜,似風中飄零的落葉。「大哥!」珍珍哭著撲了過來,臉上縱橫交錯,流著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李嚴見韋臻病重,怕有不測,想到皇上與這義妹向來親厚,便令人去告知仁安長公主。因最近形勢緊急,韋臻忙於戰事,珍珍已多日不曾進宮。忽聽大哥病重,衣冠不整冒雨就跑了出來。她手持韋臻賜予的金牌,一路暢行無阻,直闖入乾元宮。

    珍珍此時已顧不得行君臣之禮,撲入韋臻懷中,痛哭失聲。韋臻摟住她,見她如此傷心,心下也有點難過:「珍珍,大哥早晚都有這一天,大哥對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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