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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32 觸景 文 / 冰痕

    32觸景

    珍珍坐在一旁,並不湊過去看信,見莫愁臉色有異,忍不住問道:「怎麼啦?是家裡出事了麼?」

    莫愁含淚點點頭:「我爹爹生病了。」

    「啊?那怎麼辦?」珍珍也急了,聽莫愁只稱呼爹爹,一時倒忘了她父親便是越西國的國王。

    「我……我不知道……」莫愁哽咽著道,她初進韋臻皇宮時,隨時可能死去,還不曾如現在這般思鄉念家,而此時思及親人,剎那已是淚如雨下。

    「姐姐,姐姐你別哭啊!」珍珍手忙腳亂地安慰著,也想起了爹爹,爹爹一手將她撫養大,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感情向來極深,進京這兩月,雖是錦衣玉食,仍時時掛念千里之外的老父,想到莫愁今日的處境,便如感同身受,輕輕問道:「那……要不你和皇上說說?看他能不能開恩……」

    莫愁將頭埋在珍珍懷裡,淚光瑩瑩:「和皇上說?我說要想回國去,要他放我走?怎麼可能呢?我……表哥倒是想幫我逃走……」莫愁驚覺失言,忙住了口,抬頭慌亂地看著珍珍。

    珍珍也變了臉色,但倒是很快鎮定下來,道:「你說什麼?我們是姐妹,我不會傳出去的,但你真的要逃走嗎?」

    莫愁心亂如麻:「我想回去看看爹爹……但……皇上……我答應過他,不離開的,我……我不知道……」珍珍一時也無言,皇上對自己有過大恩,對莫愁也似乎不錯,但歸根結底算是將她從越西國搶來的,讓人家骨肉分離,不過這兩國之間的恩怨,自己又怎能說得上話?頓了頓,莫愁道:「我還是先寫封回信,你得空捎給我表哥。」於是找出紙筆來,在案前坐下,對著一張白紙,沉思良久,卻寫不出一個字。

    韋臻伸手握住身邊的憐容的纖纖小手,在御花園中緩步流連,縷縷的陽光灑落新雪上,益發潔白可愛,灼人眼目。積雪將光禿禿的樹枝裝點得如玉樹瓊枝一般,間有幾株紅梅,開得如錦繡雲霞,但白梅卻混入白雪一色,只聞幽幽清香。憐容輕聲道:「皇上,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這花園裡四季景色各異,就是冬日裡略微單調了一點,不如臣妾讓人扎些五彩的絹花掛在這樹上,增加些風景色彩。」

    韋臻搖搖頭道:「那些終究是假的。」望著不遠處的一樹白梅,若有所思,轉頭又看了憐容一陣,眼神漸漸迷濛,良久,指著那樹白梅道:「愛妃,你站到那梅樹旁去。」

    憐容疑惑,不明其意,只遵命移步白梅樹下,倚梅俏立,嫣然一笑。韋臻呆呆地望著她,人面梅花,白衣似雪,如雨般的花瓣輕輕拂下,這情景多少次曾入夢來,今日終得親眼重見。韋臻長長地歎息一聲,過了好一陣,才招招手,憐容走近她身邊,韋臻笑道:「你剛才的樣子,和當初選秀時畫像上畫得一模一樣。「

    憐容羞紅了臉,嬌聲輕笑:「皇上又取笑臣妾了……」

    韋臻喟歎道:「朕還是最喜歡白梅,清冷高潔,方顯花中仙子的冰肌玉骨……那園子的梅花也該開了吧,唉……」

    憐容點頭道:「臣妾也最愛白梅,世上花有百種,凡是白的便尊貴些,若是紅黃雜色,不免流俗,落入下品。」

    韋臻挑了挑眉毛:「對!你說得不錯!」忽攜了憐容的手,悠然道:「這皇宮裡,倒有一觀賞白梅絕佳之處,只是難得有人得見,今日朕帶你去看看吧!」

    韋臻牽著她往御花園外走去,李嚴等隨從正要跟上,卻被韋臻喝止了:「你們都在這裡等著,誰也不許跟來!」

    憐容見韋臻繞過幾處偏僻宮室,漸漸走近皇城的西南角,這一帶地勢相對空曠,積雪白茫茫一片,不見人跡。憐容暗暗心驚,難道他是要帶我去傳說中的……卻裝作不知地問:「皇上,這要去哪裡啊?」

    韋臻聲音清冷:「你別多問,一會兒就知道了。」

    終於停在了一扇朱紅色的拱形大門前,那幾級台階上已積滿了雪,亦無人打掃。「冷梅園?」憐容輕聲念出牌匾上的幾個字,忽失聲道:「冷梅園?臣妾曾聽說,皇上不許旁人擅自進入的麼?」

    「是的,」韋臻的語氣低沉,神色顯出些蕭索,「自從這冷梅園修好後,你是朕帶來的第一個人。」惘然一笑,「園中種的皆是白梅,年復一年,卻不知是為誰而開?」

    憐容聽韋臻聲音裡有難掩的沉重傷痛,不敢接話,只默默點一點頭。韋臻上前,吱呀一聲推開園門,先進去了,憐容忙跟在他身後。園中小徑無人清理,小羊皮靴踩在鬆軟的積雪上,如踩在厚厚的錦毯上,四周靜謐如同荒野,間有風過枝頭落雪的簌簌輕聲,清冽的香氣絲絲縈繞,沁人肺腑。數百株形態各異的白梅果然已次第開放,含苞的骨朵,舒展的花瓣,陽光照耀下晶瑩如玉,織成一片冰清玉潔的世界,唯有那朵朵花蕊一點嫩黃,冰雪世界中現出別樣的色澤。韋臻信手摘下一朵白梅,為憐容簪在髮髻旁,憐容連忙謝恩,韋臻癡癡地看了她一陣,卻一言不發,只攜著她的手,緩步走進梅園深處。

    園內沒有亭台樓榭,雕欄玉砌,梅林深處只有幾間矮小的灰色平房,皚皚白雪覆滿了屋頂青瓦,韋臻帶憐容繞到平房後,是一四四方方的小天井,天井正中孤零零種了株梅樹,那梅樹盤根錯節,是園中最大的一株,顯然已有多年,枝頭上只有星星點點的幾朵白梅,悄然綻放,卻與一園的繁花大相逕庭。

    韋臻輕撫過那梅樹的枝幹,沉默良久,忽道:「母后便是在這裡……這棵梅樹下……自縊的……」他話音低沉,憐容卻怔在當地,不知該說什麼。以前只隱約聽說冷梅園與先太后有關,竟是這樣?難怪他會將此列為禁地……聽韋臻緩緩地又道:「母后生前便最愛梅花,尤其是白梅……還有一個人也是,不過……她們都不在了,幸好朕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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