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6 赴宴 文 / 冰痕
26赴宴
莫愁冊封婕妤時德妃和憐容曾送來賀禮,這次莫愁便讓青嵐將德妃當時送的東西翻了出來,於生辰的前一日原封不動地又轉贈給憐容。
第二日晚,韋臻在雍磬宮隆重設宴,各宮嬪妃皆要出席,莫愁本想稱病不去,又想好久不曾見著皇上,若是不去,又不知何日才能見?歎口氣,仍是讓青嵐為自己梳妝。青嵐聽莫愁不住地唉聲歎氣,想她初進宮時,日日都可能被皇上殺掉,卻像是從無煩惱,現在竟成了這樣,便勸道:「皇上喜歡的是你無憂無慮的樣子,你老是這樣唉聲歎氣的怎麼行?」
莫愁又歎了一聲,道:「無憂無慮也好,有憂有慮也好,反正我就是這樣子,他終究是不喜歡的。」
青嵐忙道:「皇上寵那位也不過是一時,興致過了自然會想起你。」
莫愁無力地笑了一下:「他寵哪個不是一時呢?何況就算再想起我,再來寵我又怎樣?我又不是要他寵我……」
青嵐忍不住笑了:「你又說不要皇上寵你,又整日這樣心煩意亂的,不是口是心非嗎?那你到底要什麼呢?」
莫愁搖搖頭:「算了,和你說也說不清楚。」
青嵐幫她籠了個雲蕊髻,左右端詳:「現在是冬天,梳這個髮式卻有一番新意。其實你不明白,我總覺得皇上待你,和待別人是格外不同的。」莫愁只嗯了一聲不言語。
莫愁想著今日宴會上德妃姐妹必定珠光寶氣,不欲去和她們爭風頭,只穿了身純白素色衣裳,鬢上戴兩支銀色的碎珠髮簪,由青嵐和侍妝陪著去雍磬宮。去時大多數嬪妃皆已到了,韋臻尚未出現。這種宴會,嬪妃帶來的隨從都在外面等著,不得入內,席間另有專人侍候。殿內生了壁爐火盆,凜冽寒風皆擋在外面,溫暖如春。莫愁按分位自行找了位置先坐下,和身邊的另兩位婕妤淡淡地問候了兩句,便無話可說,只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茶。
少時德妃來了,一身正紅色富貴如意宮裝,外披一件銀紅色貂皮坎肩,頭戴金鳳銜玉鳳冠。眾嬪妃忙著見禮,莫愁只遠遠地躲在後面。又過了片刻,內監報一聲「皇上駕到!」卻是身著明黃閃金團龍長袍的韋臻攜了憐容款步進來,向來素淨打扮的憐容今日也換上一身粉霞色的錦襖,上繡了繁複的花紋,系一條粉紅金邊的錦綬藕絲緞裙,髻上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光彩奪目,益發嬌媚動人。
眾嬪妃忙拜倒行禮,韋臻笑道:「都起來!今兒家宴,不必拘禮!」莫愁在人叢中遙遙地望他一眼,恰好韋臻的目光也掃了過來,注意到莫愁,韋臻一愣,眼中忽有一抹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逝,似有些愧疚,又似有些冷漠,莫愁心頭亂跳了幾下,他那樣看我是什麼意思?
韋臻於首席上坐了,憐容陪坐一旁,眾人方正式入座。韋臻令人斟滿美酒,朗聲道:「今日朕大宴眾卿,一是為周婕妤慶賀十六歲芳辰,二是前線大捷,值得歡宴慶賀!」說罷舉杯,眾嬪妃皆歡喜稱頌,同飲了一杯。
憐容到各席輪流敬酒,眾人答謝。莫愁坐在其中,只覺得格格不入,恨不能她們能全都立刻消失,只剩自己和皇上兩人。韋臻望見下面鶯鶯燕燕,群芳爭妍,忽然驚覺,原來後宮裡也有這許多人了,倘若六宮無首,倒真是不好管理,但內心又仍不願將德妃立為皇后,想了想喚聲:「德妃?」
德妃出列,見皇上面色鄭重,上前拜倒:「臣妾在!」
韋臻道:「朕晉你為正一品皇貴妃,總攝六宮事務,擇吉日行冊封典禮。汝主管後宮,當謹慎嚴明,不可偏私。」
德妃大喜,忙拜倒謝恩。眾嬪妃也紛紛上前祝賀。
忽見這一幕,莫愁更如坐針氈,她總攝六宮事務,自己在她管轄之下,不被整得要死不活的才怪!罷了,既然她們不能消失,還是我自己消失吧……莫愁正想找個借口溜走,謝恩歸坐的皇貴妃周寧容忽看見莫愁的一襲白衣,口氣不善地道:「靜婕妤,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穿這身素衣,是不是對皇上或是哪位姐妹有什麼不滿啊?」周寧容見自己姐妹二人一個權傾後宮,一個寵貫後宮,皇上既給了自己總攝六宮之權,不妨借此機會敲打下莫愁,也試探皇上的反應。今日盛宴,眾嬪妃皆穿得五彩繽紛,莫愁的一身素白衣衫即分外顯眼,卻更襯得她如出水芙蓉,卓爾不群。眾嬪妃向來與莫愁不睦,見德妃發難,都樂得在旁觀望。
莫愁笑了笑,從容答道:「今日是為周婕妤娘娘慶生,莫愁無意去搶旁人的風光。」
周寧容冷冷一笑,又道:「靜婕妤沒聽見皇上的話麼?皇上方才說了,一是為周婕妤芳辰,二也是慶賀前線大捷,難道你是不願見我天朝獲勝麼?」她搬出韋臻的話來,韋臻一時亦只好沉默不言。
莫愁秀眉一挑,狠狠對視她一晌,終於咬咬牙,罷了,只看皇上的面子,忍氣吞聲賠罪道:「莫愁身在深宮中,後宮嬪妃不得干政,並不知前方戰事,不知者不為罪,請娘娘恕罪!」
「呵呵,」周寧容一笑,面上卻殊無笑意,「婕妤妹妹深宮中不知前線之事,倒也難怪了,本宮聽說前線打了漂亮的一仗,堪比當年的薛城之戰,東番此番戰敗,說不定明年也會將自家公主送來進貢了。」
薛城之戰是當年韋臻親征越西國的關鍵一役,此役大勝後即奠定全勝之局。莫愁雖不甚關心戰事,卻也知道這仗,見德妃步步緊逼,當眾羞辱自己,莫愁忍無可忍,一雙美目圓睜,已快噴出火來,即要拍案而起,反唇相譏。此時韋臻見兩人劍拔弩張,開口道:「今日家宴,不要扯到國事。」周寧容既已出了一口惡氣,便見好就收地住了口。莫愁也只好低頭不語。
此時一隊樂伎舞女迤邐入殿,為宴會歌舞助興,眾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莫愁見無人注意,只說是要更衣,即偷偷地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