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下) 14 矯詔 文 / 冰痕
14矯詔
雨過天青,路邊的樹葉兒上還掛著細密的小水滴,折射璀璨光芒,潤澤的空氣清新怡人,莫愁踏著滿徑的飛花落葉,一路小跑著回閉月苑,進屋時差點和迎出來的青嵐撞個滿懷。青嵐抓住她道:「咦!你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莫愁笑道:「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青嵐見莫愁面帶喜色,關了幾天禁室,怎麼關得神采奕奕?忽恍然大悟,「昨晚又是皇上把你接去了吧?」莫愁不好意思地點頭。
青嵐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皇上待你還真是不同啊,昨天中秋節,皇上在熙樂園設宴,聽說沒多久就散了,撂下一大堆娘娘主子不管,原來是掛念著你呢!」
莫愁作勢拍了青嵐一下:「姐姐就知道取笑我!」卻掩不住得意神情。
青嵐閃開:「我還聽說芳林娘娘被蜜蜂蟄了,是不是你要的那包花粉派上了用場?」
莫愁忙四下看看:「姐姐可不許說出去啊!」
青嵐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我要說出去,我也是你的同謀啊!真不知道你哪來這麼多鬼點子!」莫愁伸手去哈她癢,兩人嘻嘻哈哈地鬧成一團。
莫愁下午照例到御書房去當班,這日是八月十六,天色一掃昨日的陰晦,秋高氣爽,碧空如洗,輕薄的白雲如絮,一絲一絡卷在空中,莫愁的心情也如艷陽高照。韋臻早早就來了,沒有再帶旁人,見了莫愁,微微笑了笑,趁莫愁給他上茶時低聲問道:「今天沒給朕燉燕窩麼?」
莫愁扁扁嘴:「皇上瞧不上奴婢做的,奴婢就不敢獻醜了。」
韋臻輕拍下她的手背:「朕以後只要你做的,別想偷懶。」
剛說了幾句話,外面通報張冶求見,韋臻令傳。張冶進來行禮,平身後見韋臻身後站著莫愁,略愣了愣,欲言又止。韋臻道:「愛卿有什麼事要稟麼?但說無妨。」
張冶只得道:「陛下令微臣去查那幾個舉子,臣已查到了,這是那幾人的名字。」說著遞上一張四折的白紙。
韋臻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道:「朕知道了,其餘的事呢?」
張冶稟道:「刺客之事,臣已查明那龍王廟的刺客確實是碧血派的,和於厚德脫不了干係,龍登山的刺客臣加緊在查,大概不久後就會有消息。」
韋臻頷首道:「愛卿辛苦了,有事及時來奏,先暫退下吧!」
張冶退下後,韋臻將那張白紙鋪開,指給莫愁看,念道:「李昊、高賢、孟然,是這幾人吧?」
莫愁見紙上赫然寫著這幾人的名字,無奈只得點頭承認,道:「是,皇上,可是……他們幾個都是很有才學的,一心一意願報效朝廷,也沒犯什麼過錯,皇上選人唯才,不該因噎廢食啊!」
韋臻知道莫愁要幫這幾人說話,想著自己重傷在床那幾日她和這些人朝夕相處,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冷淡地道:「朝廷用人,德才兼備才行。」知她口齒伶俐,不想多說,埋下頭繼續閱折。
因為前段時間很忙,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我想很多讀者都早已知道。不清楚的親可以看評論區置頂的「答讀者問」
批了一陣奏折,韋臻又親筆擬了幾道聖旨,令彤雲送到典諭司去。又喚莫愁研磨,起草一道手諭,莫愁挽起袖子站在他身旁磨墨,想順便看看他在寫什麼,韋臻卻用身形遮得嚴嚴的,一個字也瞧不到。寫罷,韋臻即傳召傳禮部尚書覲見。莫愁一驚,宮外時曾聽李昊提起,禮部尚書岳代珅是這次秋闈的主考官,剛才皇上寫手諭的時候神神秘秘,是不是有不利李昊他們之事,要當面給禮部尚書交待?算起時間,秋試應該已考完了,正是閱卷放榜的緊要關頭,自己得趕緊想辦法。
一念至此,莫愁左手手肘一動,裝作不慎,碰翻了旁邊的一隻青玉八方大筆筒,嘩啦啦一陣亂響,十多支大小毛筆全數散落於地板上。莫愁心慌,欲去收撿,卻又忘了右手還握著一方墨,手腕一揮,御案上立即斑斑點點灑了許多墨跡,「啊!」莫愁輕呼一聲,身子一歪,又碰倒了案旁的一摞奏折書籍,韋臻剛寫好放在最上面的手諭也落到了地上。「你在做什麼?」韋臻怒喝了一聲,嚇得門外候著的康海和李嚴連忙進來,韋臻揮揮手讓他們出去。
「皇上,奴婢……」莫愁欲跪下請罪。
韋臻瞪她一眼,忍耐地道:「算了,」無奈搖頭,知道她向來毛手毛腳,也不欲深究,若換了旁人,少說也是一頓板子,「還不快來收拾,笨手笨腳的,什麼時候才能學得細心一點?」
「謝皇上,」莫愁舒了口氣,起身收拾御案,卻對韋臻道,「請皇上到旁邊稍等一下好麼?」
韋臻起身,走到窗邊去看風景。莫愁見他不注意,忙蹲下翻開剛才擬的那道手諭,一眼看到李昊等人的名字,一目十行匆匆一掃,竟是說若有這三人參試,即要取消他們的錄用資格。啊?這皇帝還真是小氣,暗中下絆子,莫愁一面擦拭御案,整理筆筒,一面飛快地轉著念頭,藏起來肯定不行,那禮部尚書馬上就要來了,也不可能模仿皇上的筆跡再重寫一份,這可怎麼辦?莫愁又翻開手諭瞄了一眼,突然靈機一動,拿過剛才韋臻用的御筆,趁那墨跡未乾,提筆在李昊的「李」字上添了一筆,將「李」字改成「季」字,「高賢」「孟然」兩個名字筆畫繁多,莫愁一時難以措手,怕韋臻察覺,忙忙將御筆放還原處。
恰好這時,聽韋臻問道:「你收拾好了麼?」
莫愁的心一陣撲通撲通的亂跳,轉頭見韋臻正走過來,忙道:「奴婢收拾好了。」
韋臻坐回龍椅,似笑非笑地望著莫愁:「朕本說讓你在御書房幹活,月俸就罰來還那十萬兩銀子的欠債,看你這樣子,每月朕倒還要貼進去許多。」
莫愁知道書房裡的東西大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碰了哪樣都不得了,但又不是天天要改詔書,小聲道:「奴婢下次不會了。」暗禱他千萬不要又翻開那手諭來查看,轉開話題,「皇上還記著那筆債呢,不知道於厚德那樁案子後來怎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