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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195章 毒藥 文 / 阿彩

    第195章毒藥

    芬姚和那個侍衛一齊轉頭看來。

    芬姚不滿地嘟囔著,「王妃……」

    那侍衛看到掀開帳簾的我,頓時愣怔一下。

    「芬姚,把腰牌給他看。」說完我放下帳簾。

    隱約聽得馬車外芬姚挖苦的聲音,「還看呢,沒見過王妃嗎難道?——手上仔細著點……」

    馬車進得王府大門的時候,聽得侍衛鏗鏘有力的聲音,「屬下多有冒犯,還望王妃恕罪。」

    隔著帳簾,我淡淡吐出一個字,「賞!」

    進得宮中,一切如舊,我鬆了口氣。

    方才在王府外,我掀起帳簾的一剎那,早已瞥見整個王府周圍草木皆兵,鐵甲侍衛仗刀林立,個個皆是虎視眈眈,對進出王府的每一個人皆要問清楚,再搜身然後放行。

    這無疑更是告訴自己,必是有不尋常的事情。

    只是,自己錯過了讓烏洛親口告訴自己的時機。烏洛寥寥數言,想必亦是怕書信流落在外,如此,眼前自己便只能猜測了。

    我稍微休息了一下,聽到芬姚回來稟報,自王爺走後,府內一切正常。

    風平浪靜之下就未必沒有蘊藏著波濤洶湧。

    「本宮不在的這些日子裡,王府可有什麼動靜?」我側臥於榻上,坐了一夜的車,顛簸地腰酸腿痛。

    芬姚領著管家古裡木來此。

    自我嫁到王府,並未當過家。一切有烏洛,吃穿用度皆不用操心。

    王府的管家古裡木在王府多年,為人厚道,又不失精明,一直跟隨烏洛,辦事從未出過差錯,可謂忠心耿耿。

    我來到王府,與管家只是數面之緣,對這位深受烏洛信賴的管家我並無多大好感,印象裡其精瘦幹練,沉默寡言,雖不是溜鬚拍馬之徒,卻是極善於察言觀色。

    其在府中如此多年,就連挑剔成性的納彩珠對這個管家亦無異議,可見這個管家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我吩咐芬姚給管家古裡木看座。

    古裡木眼裡精光一閃而過,倒沒有謙讓,行禮過後,依言坐了下來,不卑不亢道,

    「不知王妃喚古裡木來有何吩咐?」

    我暗暗點頭,溫和道,「如今王爺出征,本宮有些時日不在府裡;倒是多虧了管家的照拂。一切有條不紊,本宮在此謝過管家了。」

    古裡木忙起身行禮恭敬道,「謝王妃誇讚,一切乃是份內之事。」

    「王爺出征時日,一切還是有勞管家了。」

    「多謝王妃,古裡木萬死不辭。」古裡木垂眸之下,躬身退出。

    「王爺出征三日,可有消息傳來?」我起身踱到窗前,自己不在的日子,宮內的花草依然茂盛。

    「沒有。」芬姚邊上前去開窗通風,邊道,「方纔奴婢去打探了一下,並無任何消息。」

    芬姚忽然想起什麼,奇怪道,「王妃,那農吉和阿加按說回來應該有一陣子了,怎麼不見她們呢?說是回來拿衣裳,也沒見王妃的衣裳被動過……更奇怪地是,府裡也說沒見過兩個人……王妃,你說這會不是出什麼事啊?」

    我一聽,這才想起自回府,確實沒有見過兩個人。

    此前烏洛便暗示王宮之內不太平,叫自己多加小心之際,又夜間遇刺,險些喪命,小產之日,刺客身上發現納彩珠的腰牌;烏洛出征便在王府設置重兵把守,烏洛在信中言道若是自己想回來,只讓自己與管家見面就可……

    窗外已是大亮,清早的陽光透過雕花長窗,將窗稜的影子投到地上,映出斑駁的金黃;窗外不遠處的鞦韆旁,盛開的大片紫籐蘿爬滿花架,深深淺淺的紫顯示著旺盛的生命力。

    這花架便是當日農吉和阿加幾個人費力搭建的。

    想到此,沒來由心裡一緊。

    自從來到柔然,這兩個人已是自己的心腹,如今不明不白消失,有了烏洛信裡的提示,加上自己的猜測,顯然是有人已經耐不住了。

    我冷冷一笑,隱隱又有些後悔,因著腹中孩子小產,將所有的過錯俱推到烏洛身上,並不曾與烏洛好好說上一句話。如今烏洛孑然出征,亦為自己考慮周全,想到此,心裡竟是酸澀莫名。

    我在榻上躺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臨。

    宮內已早早掌上燭火,我用過晚膳後,便在燭火下悠閒地翻著一本書。

    剛翻了幾頁,芬姚進來,輕聲道,「王妃,赫哲夫人求見。」

    我放下書,淡淡道,「讓她進來吧——沒有本宮允許,不許任何人打攪。」

    不多時,一身淡粉色簇新團絨滾邊的赫哲走了進來。

    依然是細如白瓷的臉龐,烏亮的辮發在頭頂以簇簇珍珠攢住,身姿婀娜,如一支乍出荷塘的新荷,清新不沾一絲塵俗之氣。

    赫哲見我在打量她,抿嘴一笑,腮上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多日不見王妃,王妃看上去並無改變多少;赫哲聽說前些日子之事,倒叫王妃受驚了。」

    我點點頭,淡然道,「赫哲夫人消息好是靈通。赫哲夫人一向深居簡出,本宮還以為王爺如此嚴密封鎖消息,並無旁人知曉。」

    赫哲自顧坐下在我對面的桌前坐下,臉上笑容淡淡,「王爺愛極的王妃小產,納彩珠因此被囚禁,王府出如此大事,亦只是瞞得一時而已。」

    赫哲美眸流轉,眼中機芒一閃而過,端詳著我緩緩道,「王妃的孩兒得來實屬不易,如今倒是遂了某人的心願……」

    我凝眸於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眼前頓時浮現出大梁皇宮裡那個已故的淡然如水的女子蘭貴妃楚如蘭。

    昔日初次見到赫哲,為其淡雅如荷的氣質所折服,再到大梁的皇宮,在假山前遇到楚如蘭的時候,又想起眼前這個如畫般的女子;楚如蘭溫婉如水的外表之下,卻是一顆被仇恨遮目不擇手段卻又精於算計的心。

    「赫哲夫人想必等本宮已經許久了,今日又無旁人,倒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也讓本宮聽聽,到底是遂了誰的心願……」

    赫哲垂眸再抬眸的時候,眼底已是淡淡的霧氣,有著不易察覺的悲憤一掠而過,「王妃可曾想過,赫哲跟隨王爺如此之久,為何不曾有過身孕?」

    我胸口一窒,這個問題自己不是不曾想過,還有納彩珠,跟隨烏洛多年,亦是久無子嗣。

    至於是烏洛不想有還是別有原因,自己並不敢去揣測。

    赫哲見我不語,遂接著問道,「王妃此前亦跟過王爺許久,王爺對王妃是何等心意,為何亦不見王妃懷上王爺的孩子?」

    「本宮洗耳恭聽。」我撫上瘦削蒼白的手指,淡淡道。

    赫哲無聲地笑了,瓷白的臉上浮現出虛無縹緲的笑容,「初聽到王妃有孕,赫哲倒是大為驚訝。不知道是昔日那西紅花份量不夠還是上蒼格外厚待王妃呢?」

    「此話怎講?」我懶懶抬眸。

    赫哲凝眸於我,冷然道,「納彩珠蛇蠍心腸,最見不得王爺寵幸別的女人;王爺府中的幾位夫人先後死於非命,王妃該是知道的吧。王妃大約不會忘記初次被王爺寵幸後所飲下的一碗藥吧。」

    電光火石間,腦海閃現當日與烏洛從溫泉回來之時……

    蓋娜遲疑進來,手裡端一碗,微微冒著熱氣。

    想到自己病已好,雖有些狐疑,終究接過一飲而盡。

    藥味苦澀,微帶辛辣……

    我心頭大慟,卻是不動聲色道,「赫哲夫人的意思是?」

    赫哲眼神瞄過我,微微一笑,「不錯,那藥不是如蓋娜所說的補藥,而是一碗讓王妃終身不育的毒藥。」

    「你何曾知道?」我凝眸於赫哲,淡淡道。

    赫哲起身,凝望我許久,這才微啟唇,「因為,赫哲當年,亦飲過同樣的一碗毒藥……」

    ……

    赫哲的眸子裡閃著細碎的鋒芒,突如湧上的恨意瞬間盈滿了雙眸,小巧的鼻翼一張一合,胸脯的急劇起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她隱匿許久的恨意。

    「赫哲夫人既是對王爺無意,納彩珠夫人為何對赫哲夫人如此趕盡殺絕?」我望著赫哲的眼,涼涼問道。

    赫哲定定看我,淒楚一笑,「王妃為何如此不信任赫哲?」

    我緩緩起身,繞過赫哲,走到花架近前,將放置在花架上的錦帕輕輕揭開。

    我輕歎一口氣,讓開花架,轉身道,「赫哲夫人,你看這是什麼?」

    赫哲眸中訝然神色一閃而過,不由從凳子上起來,「錦盒?王妃——」

    「這是昔日赫哲夫人為感激本宮的救命之恩,特地送與本宮的錦盒。」我淡淡笑笑,「本宮一直想知道,赫哲夫人的錦盒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赫哲頓時眼神閃爍,瓷白的臉色漸漸有些蒼白,「王妃……可識得這錦盒?」

    ……

    赫哲當日捧來的錦盒,不是出自別處,正是來自大梁。那錦盒外表看似無特別之處,但是,在錦盒底部絨面上,有一處模糊的印璽,正是當年梁文敬的太子印璽所印。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能在錦盒上印一朱印,對於一往情深也好、兩情相悅也罷的赫哲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昔日梁朝太子對其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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