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2章 相誤2 文 / 阿彩
第42章相誤2
他微一愣,「刀木遠是在下的弟弟。」
我笑笑,轉身欲進帳。
刀木達遲疑一下,說,「草原晚上會有野獸出沒。天黑後小姐切不可出帳。」
「什麼?!」我驚叫出聲,「我,我怎麼以前沒有聽到過?」
他急急擺手,「不是每晚都有,偶爾會有狼群。只要小姐呆在帳內,便是安全的。」
「如此,多謝了!」我鑽進帳裡。將古琴小心放在床的一側。此後,漫漫長夜,有了這琴,總是好過很多。
帳內光線幽暗,門外似有人把守,偶爾會聽到腳步聲在帳外走來走去。
每天能做的便是藉著送飯的人來掀起帳簾的時候看看外面的草原,貪婪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應該是秋天了。
草原的氣候如烏洛的臉,變化無常,白日大帳內熱得足以招蚊蟲,夜晚卻得蓋兩床被才不覺得冷。
一日,兩日……
七天過去了,始終沒有見過烏洛。
除了送飯來的侍女,偶爾讓我出去走走,周圍寂靜無聲,除了天空幾聲蒼鷹的呼嘯,和耳邊的風聲,沒有任何的聲音。
午後,正當我盤腿在地上撫琴之際,忽聽帳外傳來一聲,「赫哲夫人。」
一個柔柔的聲音,「我來看一下那沈姑娘。」
接著帳簾被掀開,刺目的光線閃過,一個窈窕身影走了進來。
我愕然,站起,原來是那個如畫女子。
她走進來,四處打量了一下,衝我微微一笑,「沈姑娘琴音清澈,那日有幸耳聞,真乃天籟之音。」
我俯身一拜,亦笑道,「夫人過獎了。鄉野俗人,無事彈奏一曲消遣而已。」
她繼續道,「那日別後,本想再去聽你彈曲,才知你已搬到這兒。終是耐不住,就尋了來。」說話的時候,唇角的酒窩時隱時現,煞是可愛。卻想不到如此年輕,竟是烏洛的夫人。
我只道,「夫人厚愛。」
她說著在床邊坐了下來,「想來沈姑娘年紀與我相當,不必叫我夫人,叫我哲哲便可。」
「哲哲?」我一愣,轉而笑笑,「我家有孩兒叫秋秋。」
她亦莞爾。
卑微身有別,我自是不能直呼其名,便道,「赫哲夫人想聽什麼,我便為你彈奏。」我席地而坐,將琴端放在雙膝。
她輕輕起身,眼睛有一瞬間的凝滯,「且彈那曲《長相思》吧。那亦是我小時候最愛聽的。」
我低頭調弦的手亦是一停,琴音隨撥弦而起。
晨有行路客,依依造門端。人馬風塵色,知從河塞還。時我有同棲,結宦游邯鄲。將不異客子,分饑復共寒。煩君尺帛書,寸心從此殫。遣妾長憔悴,豈復歌笑顏。簷隱千霜樹,庭枯十載蘭。經春不舉袖,秋落寧復看。一見願道意,君門已九關。虞卿棄相印,擔簦為同歡。閨陰欲早霜,何事空盤桓。
一曲完畢,我抬頭望向赫哲夫人。
她不知什麼時候已坐下,只一手握住絲絹,兩手交疊,眼睛淡淡飄向帳外。
我輕咳一聲,赫哲夫人淡淡一笑,收回眼神,美目流轉,少頃,方開口,依然是柔柔的聲音,「沈姑娘口音不似北方,可是來自大梁中原京城?」
我一驚,低頭,再抬頭便已是謙恭的微笑,「赫哲夫人可是好耳力,我母親原是京城人氏,父親早已過世,只跟母親一起生活。在塞北生活多年,只不知這口音居然還有京城的味道。」
她幽幽一笑,「沈姑娘琴藝想必是得令慈親傳?」
我垂眸,「母親琴藝過人,我尚不及母親十分之一,只是,她早已過世。」
赫哲美目一張,十分吃驚,「你尚不及你母親十分之一,那你母親,豈不是…」
我莞爾一笑,「大梁人崇尚琴音,母親琴音算不得最好,我也只是學些皮毛而已。赫哲夫人對大梁如此熟悉,可是在大梁有親人?」
赫哲微垂眸,唇角微翹,輕輕道,「算來,我亦是半個大梁國人。」
我驚訝起身,「夫人……」我這才仔細端詳,赫哲挺直鼻樑,眉毛彎彎,眼睛不似塞外人那般眼睛深凹。
她剛張嘴,帳簾被打開,一侍女聲音急促而又小心翼翼,「啟稟夫人,王爺已過往夫人營帳。」
赫哲微一驚,立即起身,「今日先到這裡,多謝沈姑娘。」
言畢匆匆離開營帳。
我這才知道她是背著烏洛來此。
我細細回味赫哲的話,卻不明白她今日來為何。尤其聽到她說她竟然也是半個大梁人,我亦有些驚訝,或者她的父親或者母親是大梁人吧。那她為什麼告訴我,想了很多,亦沒想出什麼。
那曲《長相思》,難道她亦是有心事的人?
夜晚來臨,我只在黃昏的時候出去走過一下。
回到營帳,想著赫哲來的異常奇怪,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帳外風格外大,吹過營帳,似在耳邊嗖嗖作響。帳內有些冷意,我蜷起身子,嗖嗖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讓人心經膽顫。
我輾轉反側,甚至摀住耳朵,也擋不住那漸遠漸近的風嘯,猶如狼嚎。
突然想起那日刀木達所說的夜晚會有狼群。我禁不住打個寒顫,手心亦在被裡捂出了汗。
但願只是說說,而且,夜晚營帳附近必有火堆,以防止敵人或者狼群偷襲。
有火光的地方,狼群斷不敢接近。
我自己安慰著自己,困意襲來,直想睡覺。
朦朧間,營帳庶庶作響,似有東西在搖晃營帳。
我一驚,從床上猛地起身,大聲問,「誰?」
那庶庶聲稍一停,接著更加猛烈地響起來。
我只覺腿打顫,一手抖抖索索點著蠟燭,帳裡有了一絲光亮,才稍覺心安。
我披上衣服,將燈燭照向帳簾的方向,響聲停了。
靜待一會,竟無半點聲息。
難道是自己睡覺迷糊,疑惑在做夢?可剛才明明聽到帳簾響動,又不像風刮的聲音。
我坐在床邊,一絲寒意襲來,渾身打了個冷顫。
靜待了片刻,營帳的庶庶聲又響了起來,摻有哧哧撕扯什麼的聲音,這次異常清晰,似在啃食東西。
我立時寒毛乍起,外面的絕對不是什麼風聲,而是野獸的啃食聲。
那庶庶的聲音,亦是在啃咬營帳。
我冷汗盡出,雙腿似乎被抽乾了一樣,站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心要蹦出胸膛。
張口欲喊救命,卻發現嘴張開卻發不出半絲聲音。
這時,營帳的簾子動了一下。
雖夜晚簾子我都密密封好,那簾子亦不是銅牆鐵壁。
我嚇得拿起燈燭照向簾了那裡,只見簾子動了幾下,角上便鬆了,瞬間,一個尖尖的東西從鬆動處伸了進來,頓時,一股腥臊之氣隨風灌滿了營帳。
我大駭,一面被那腥臊氣熏得直欲作嘔,再也顧不得,只尖叫起來,「救命!!有狼!!」
說話功夫,那營帳已伸進一個尖尖的似狗樣的腦袋,兩隻幽綠的眼睛直直看向我,接著露出森森白牙。
我手腳無措,那幽綠的眼睛似乎吸乾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情急之下,退到桌邊,拿起那蠟燭,一下拋向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