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1章 片刻溫馨 文 / 阿彩
第31章片刻溫馨
一瞬間,淚水湧了上去,止也止不住。
王成宇正等在書房中,見我抱了孩子進來,雖一臉陰沉,卻示意丫鬟給我看座。
我沒有坐,平靜地問他,「靈兒已去,只說之前與你有約在先。這孩子,我抱走了。」
他沒有說話,濃眉下的平日陰鶩的眼神緩和了許多。
我冷眼看他,心下悲涼。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靈兒故去,王成宇似半分哀痛亦沒有,對懷裡的孩子亦不曾看上半眼。
半晌,他盯著我,語調蒼涼,「也好。就先放在你那。」
我低頭輕輕用毯子仔細裹住孩子,撫撫孩子柔嫩的臉蛋,輕聲道,「這孩子,從此姓韋了。」
說完,我抱著孩子走出王家大門。
門外,早已備好的車,一個丫鬟上前,「大小姐,上車吧,別凍著孩子。」
我沒有言語,那丫鬟上前低聲勸道,「少夫人走了,留下的孩子就拜託了。」
「你是誰?」我問。
「我原是少夫人屋裡的丫頭,我叫容香。」見四下無人,她上前借抱孩子的機會塞到襁褓裡一樣東西,低聲道,「大小姐,快帶孩子遠走高飛吧。」然後使個眼色,朗聲埋怨道,「真是,這車都等這久了。不怕凍壞孩子。」
說著讓我趕緊上車。
我心下疑惑,看面相這丫鬟不是歹惡相,於是上了車。
見我抱著孩子獨自歸來,韋伯和韋伯母嚇得臉已變色。
「靈兒,是不是靈兒出了什麼事?」韋伯母手腳哆嗦,幾欲不成調。
懷中的孩子哇哇開始哭,我顧不得說話,回屋把孩子放好。讓韋伯母先熬稀粥。
手忙腳亂地餵上孩子,喝了一小勺薄薄的稀粥,終於睡去。
我這才拉著焦急的韋伯母出來,韋伯一人蹲在外吸著煙,眉頭緊皺。
見我出來,慌忙把煙滅了,起身看向我。
我緩緩跪下,未成語眼已流,「姑父,姑姑,靈兒,她,難產去了。」
「什麼?!」老兩口聞聽晴天霹靂,韋伯老淚縱橫,韋伯母兩眼發直,一下背過氣去。
醒來後夫妻倆抱頭痛哭。
兀自安慰半天,我突然想起臨走容香放在孩子襁褓裡的物什,趕緊解開找了出來。
一塊通體透明的玉珮,我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玉珮背面赫然刻一「興」字。玉珮紋路繁多,如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孩子清晰秀氣,仔細端詳眉眼頗有幾分周興的樣子。這孩子,必是周興的無疑了。
我手拿玉珮,心底似被壓上一塊巨石,只覺心底墜墜喘氣不勻。
靈兒,你何苦為了個周興如此作踐自己。
突然想起容香的話,讓我們遠走高飛,我打了個寒顫。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慌忙把玉珮往身上一塞,轉身迎上前。
韋伯母倚在門前,一夜之間頭髮白了半邊。
目光呆滯地看著孩子,「靈兒啊,我的兒,你這又是托生了?」說著抱著襁褓埋頭大哭。
哭聲驚醒了熟睡的孩子,孩子也哇哇哭起來。
我趕緊將韋伯母扶到一邊,一邊哄孩子。
好容易哄住孩子,我起身,「姑姑,孩子沒有奶水,我給他去買些奶來。」
韋伯母坐在一邊只管流淚。
我出去找到一輛車,急急趕到王家。
告訴開門的老嫗,我要收拾靈兒的遺物。
那老嫗抬抬眼道,「少爺吩咐了,你要的東西明早給你全送去。」
我頹然回到家。
第二天,王家如約送來了靈兒的所有東西,一些衣物和陪嫁的首飾。除此,還有千兩白銀。韋伯母對著遺物又是一陣痛哭。
我只收下靈兒的東西,白銀原封不動退回。
天氣轉冷,我要照顧孩子,做豆腐都由韋伯韋伯母做。自靈兒故去,老兩口身體狀況每日欲下。
一日清晨,我剛喂完孩子。只聽豆腐房內傳來呼喊聲,「孩子他娘,你怎麼了?」
我放下碗,急跑進去。卻見韋伯母倒在豆腐磨前。
韋伯母醒來後就臥床不起,如一癡人,只嘴裡唸唸「靈兒」。
韋伯一個人忙裡忙外,身形迅速佝僂下去。
偶爾,蹲在牆角,呆呆地抽袋旱煙,「卿兒,對不住了。」每每說完便老淚縱橫。
每天,我都要天不亮就起床,先幫韋伯做會豆腐,等韋伯挑豆腐出去,我再喂孩子,然後做飯,先喂韋伯母,再等韋伯回來。
孩子沒有奶水,買來的羊奶牛奶又不適應,吃了吐,餓得直哭。每晚還要喂幾遍。
一個月下來,孩子長大了點,粉嫩可愛,醒著的時候會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你。
我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秋秋」,意思是生在秋天。
一日,韋伯剛走,我正逗秋秋,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開門,我有些意外。
他站在門外,長身玉立,玄衣皂靴,甚是清俊。
我臉微一燙,閃身讓開,道,「可又是過路來討杯水?」
他微微一愣,接著眉眼彎彎,「好記性。」
我亦笑了。
「這些日子,你清瘦了不少。」他凝視我。
「是嗎?」我臉一燙,壓抑住心裡的慌亂,垂眸道,「或許有些勞累而已」。
他微微一笑,「你臉怎麼紅了?」
「啊?」我條件反射般撫上臉頰,「這,哪有?!」
看到他眼裡的笑意,我才知道上當了,只覺臉熱熱的燒得難受。
「我,我要喂孩子了。」我慌得直想往屋裡鑽。
回到屋裡,孩子睡得正熟。我輕輕抱起,藉以平靜自己的急速心跳。
沒想到他亦跟進來,凝神看了一下孩子,「像。」
「像什麼?」我好奇地問。
「像他的父親。」
我差點抱不穩手裡的孩子,把孩子放下,回身問,「你說什麼?」
他揚眉看我,無辜道,「不像她的母親,自然就像她的父親了。」
我啼笑皆非,這什麼道理。
仔細一想他話裡有話,看他樣子,便不再問。於是,「是。此言不差。」
秋秋翻了翻身,我上前趕緊拍拍。
「你抱孩子的樣子,倒像個嫻熟的母親。」
待秋秋忽忽大睡。我起身和他離開。
來到院子,他仰望天空,「快一年了。」
「什麼?」我不解。
他看向我,深黑的眼眸有著淡淡的暖意,「認識你。」
我臉又是倏地一熱。
「只是,你怎麼從來不問我是誰。」他盯著我,淡淡笑道。
我望著他唇角的笑容,有些迷茫,是呀,他是誰,潛意識裡似乎也沒有想知道。只是知道有個他,而已。
我笑笑,「你是誰?」
他凝視我,我亦對視。
他笑意更深,「我姓梁,涼京人氏。世代走南闖北。」
「那就……見過梁公子。」我盈盈一拜。
他滿眼都是笑意,抬手虛扶一把,「卿卿小姐請起。」
冬天難捱,韋伯母病入膏肓,韋伯亦是小病不斷。快到年關的時候,王成宇居然上門,要帶回秋秋。
王成宇傲然站在房中,說明來意後,韋伯當即惱怒,將扁擔一扔。
「這孩子卿兒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到現在,你說抱走就抱走,怎地出生後不聞不問?你還是當爹的樣子?畜生!」說著一陣咳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