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2章 求水之人 文 / 阿彩
第22章求水之人
再次睜眼,已是掌燈時分。
靈兒在我床邊兀自打著瞌睡。
我一陣心疼,動了一下,感覺身體輕快多了。
靈兒驚醒,一邊起身給我蓋被,一邊笑道,「姐姐,舒服多了吧,剛才你出了好多汗呢。」
看著靈兒眼裡的血絲,禁不住一陣埋怨,「靈兒,都什麼時辰了?你還不休息?」
「才二更而已,姐姐餓嗎?我給你端飯去。」靈兒起來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便閃身出去了。
只一會便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稀粥和一碟鹹菜放在床頭邊小案几上。
「娘說你熱剛退,得吃點清淡的。」邊說邊小心扶我起來。
喝著熬的軟和的稀粥,身上漸漸有了力氣。
「姐姐,你換個衣服吧。剛才出場大汗,你的衣服都濕透了該。」靈兒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在哪個箱櫃裡?我幫你拿。」
「最上面的那個。」我指指牆角,「上面那套是前天剛曬過的。」
靈兒幫我取出來,幫我脫去外邊的衣服,驚叫,「姐姐,裡面的衣服也濕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脫去外衣,果然裡面的衣服很涼,「那就明天提水洗洗吧。」
「姐姐,要不,我去提水,燒燙點你泡泡。病好的快些。」
我趕緊制止靈兒,「都二更了,路上連個人影也沒有,再說,這麼晚還讓不讓姑姑姑父睡覺了。」
「你趕緊睡覺去吧,我已經好了。」催促靈兒離開。
我扶著床沿試著下床走了幾步,才走幾步,便有些頭暈,趕緊坐下。
突然,,簾子被掀開了,靈兒夾著一床棉被裹挾著一陣冷風進來,「姐姐,我陪你睡吧。萬一你晚上要起來喝水什麼的。」不由分說,把被子往床上一扔,「你睡裡邊吧。」
「呵呵。」我啼笑皆非,這靈兒真當我是小孩了。
並排躺下,靈兒側頭看著我,凝神一會,「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睡意襲來,被靈兒一句又趕跑了,「你這孩子,又在胡說。」
「真的,姐姐,尤其你彈琴的時候,衣袖翩翩,真像仙子呢。」靈兒認真地說,「只是,你一直穿著白色,不熟悉的,讓人可不敢接近呢。」
「我來這之前娘親剛剛過世。」我淡淡說道,別過頭。
「啊,啊,姐姐,我,我以為……」靈兒有些尷尬。
「沒什麼。我娘親也素愛白衣。雖然父——父親讚歎娘親穿紅衣綠衣更好看,但娘親除了吉日,一律白衣。」
「你娘親是不是也非常好看?」靈兒翻身半支起手肘,看著我。
我笑笑,「在自己眼中,娘親必是最好看的。娘親極是慈祥,我長得也像母親。」
「姐姐。」靈兒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自己先笑了出來,「今日去賣豆腐,一個小廝還問,你姐姐怎麼沒來?我都不認得他,便說『姐姐病了。』你猜他怎麼說——我見他背過去,兀自低語『我家公子恐怕亦要病了。』呵呵。」說到此,她忍不住笑出聲,「姐姐,你說他是什麼個意思?」
我也好笑,「管他個什麼意思,睡覺。」
一覺到天亮。
醒來的時候,靈兒已不在床上。
我起身穿好衣服,只覺渾身輕鬆不少,絞了帕子洗洗臉,更覺清爽不已。
來到院裡,韋伯母正提著木桶進來,滿滿一桶水,幾乎要灑出來。
「姑姑。」
「卿兒醒了。」她放下木桶,拿下脖子上的布巾擦擦臉上的汗水,「一會你洗洗。」
「姑姑,這可如何使得?」我大驚,趕緊走過去,「等我好後我自己來吧。別累了。」
「這都燒著水呢。」她笑笑,「我把西廂房燒得熱熱的了,你一會過去。」
我心生感激,「靈兒還沒回來?」
「她一會就回來了。你快洗吧。」
我拿了換洗的衣服走進廂房。灶膛裡面還燒著柴火,鍋裡水咕嘟冒著熱氣,旁邊是個大木桶,足有半人高。至少得裝十多桶水才滿。河邊雖不遠,但來回也夠累的。
我脫去衣服,只著中衣邁入木桶,熱熱的水讓身上的毛孔驟然舒張開來,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服。
似乎是靈兒擔著挑子走進院裡,跟著是韋伯埋怨的聲音,「這死丫頭,怎麼這般不懂禮貌?」
靈兒一聲不吭。接著是推門進屋關門聲和韋伯低聲絮叨的聲音。
只聽韋伯母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聲音漸漸遠去,想必是進屋了。
廂房內霧氣氤氳,好久沒有這樣暢快的感覺了。
我倚著桶壁,閉上眼睛。
忽聽得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我凝神一聽,似乎是哪兒起火了。接著就是院裡韋伯一家的驚慌聲音,「快快,靈兒你趕緊拿上桶。」
「扁擔,給。」
接著就是叮叮噹噹的器皿碰撞的聲音。
我大驚,難道家裡起火了?!
情急之下,我從木桶起來,抓了件衣服遮住,在廂房門邊大聲喊,「姑姑,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姐姐!你洗著吧,沒事。是村子後面的柴垛著了。我和爹娘先去了。你身體沒好,不用管了。」靈兒一氣說完,光當帶上門。
我略放了心。扯下衣服又進到桶裡。
蒸汽讓我徹底放鬆了下來,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什麼時候,水漸漸有些涼了。我起身披了件衣服,往灶膛裡添了些柴火,又往桶裡舀了一桶水。
終究抵擋不住誘惑,又在桶裡泡了起來。我瞇著眼睛,只想睡覺。
再睜開眼,有些不對勁,難道院子來人了?
半晌,沒有動靜,剛瞇上眼,這回真切傳來敲門的聲音。
一驚,我幾乎要脫口而出,「誰?」
轉念一想,不管是誰,沒人應總該走了吧。
「少爺,好像沒有人。」一人道。
「再問。」一淡淡的聲音,好像篤定了裡面有人。
第一次問的聲音大了起來,「有人嗎?過路的討杯水喝。如有人,應一聲;如無人,就冒昧了。」
我一聽,禁不住「撲哧」一笑。明擺著篤定屋裡有人才這麼說。
有心應一聲,一想這個樣子,不好應;萬一他們真冒昧進來,自己穿衣都來不及。
情急之下,我拿捏著,似病重的人一樣,聲音從嗓中硬擠出來,沙啞,有氣無力,「有人,但不方便見生人。喝水在東側灶房。」
說完我側耳挺外面動靜。
「多謝。」
隨著咯吱響,門被打開了。
聽著沙沙的聲音,有人似乎進了灶房。
我有些不放心,輕輕從桶裡站起,灶膛的火有些熄了,起身居然起了雞皮疙瘩。「阿嚏」我打了個噴嚏,不敢耽擱,抓起衣服,裹住身上。從水裡一步邁出來,急忙擦乾。
剛穿上小衣,就聽門口傳來,「看看西廂房。」
東西廂房隔個數丈,轉個身的功夫就到。
我嚇了一跳,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慌忙將外衣披上,大聲喝斥,「有人!做什麼!」
外面的人大約也嚇得不輕,腳步一下子停住,轉而疑惑地問,「有人?」頓了頓,「對不起,東廂房沒有找到喝水的勺子,敢問這邊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