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2章:深宮禁地 文 / 洛子顏
第92章:深宮禁地
還是如同來時一樣,尹採蓮和李菲菲走到牆角邊上,尹採蓮用眼神瞄了一下那堵對他來說不算太高,但對李菲菲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的院牆。
「大門前有人把守,我們從這裡出去。」尹採蓮解釋說。
李菲菲明白地點點頭,有些為難地道:「這院牆對我來說有點兒高了……」
話還沒說完,尹採蓮直接抱起李菲菲,在她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尹採蓮已經帶著他跳出了院牆,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院牆外面。
「好了。」尹採蓮放開李菲菲,望著驚甫未定的李菲菲淡淡一笑。
嚇了一跳的李菲菲伸手撫了撫還咚咚亂跳的胸口,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道:「你要跳怎麼都不早點兒告訴我,差點兒沒把我給嚇死。」
尹採蓮無所謂地聳聳肩,笑著道:「下次我一定記得事先提醒。」
李菲菲聽出了尹採蓮話裡的揶揄之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卻瞧見前面走過來一隊侍衛,不多不少正好十個人,眼見馬上就要走過來了,在這個緊要關頭,李菲菲卻一下子慌了手腳,竟忘了要趕快躲起來。
還是尹採蓮反應夠快,一把拉過李菲菲,身影一閃就躲到了旁邊的假山石後面。兩個人凝神屏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四隻眼睛都警惕地望著前面,期待著即將走過來的侍衛什麼都沒有發現而快速離去。
腳步聲近了,整齊劃一,顯然是經過長期訓練的侍衛,絕對不是那種連站崗都會睡著的偷懶的傢伙。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迫的氣息也越來越濃,李菲菲的心跳得咚咚咚地響,連她自己都能聽見那激烈的跳動聲了。
尹採蓮護在李菲菲的身後,他的呼吸也正好掃過李菲菲的頭頂,李菲菲清楚地感受到尹採蓮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原來他也並不是不緊張,剛才會顯得那麼輕鬆,還跟自己說笑估計是佯裝出來的了。
侍衛的腳步聲到了身前,領頭的侍衛突然在假山石前停了下來。李菲菲的眼睛倏地睜大,直盯著就在眼前的侍衛連呼吸都不敢有了,同樣的,尹採蓮也是屏住了呼吸,生怕就連呼吸這麼微弱的聲響也會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驚動到外面的侍衛。
領頭的侍衛左右瞧了瞧,樹還是樹,風還是風,除了風吹動樹葉發出輕微的晃動聲之外,就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了,自然是也沒發現躲在假山石背後的兩個人了。
「走吧!」領頭的侍衛一揮手,帶著身後的幾個人一起往前面走去,繼續巡邏下一段路。
直到那一隊侍衛都走遠了,李菲菲才敢呼吸,她深深了呼出一口氣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撫了一下還在飛快跳動的心口,歎口氣道:「剛才真嚇死我了。」
尹採蓮還算恢復得快,警惕性也高,他一把拉起李菲菲就走,「這裡不宜久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好好。」李菲菲連忙爬起來,跟著尹採蓮身後往前走。
西蒙的皇宮和大周的皇宮比起來差不到哪裡去,到處坐落著亭台樓閣宮殿別院,這裡是某個妃子的住處,那裡是某個娘娘的宮殿,總之也是十分龐大就對了。
雖然貴為西蒙國二皇子的尹採蓮,實際上在這個皇宮中渡過的歲月五根手指頭就能夠數完。
小時候的尹採蓮十分體弱多病,人長得又嬌小,再加上男生女相,西蒙皇帝自然不喜歡他,尹採蓮的母妃也是一個不會爭權奪勢的人,自然不是那些喜歡搬弄是非的妃子們的對手。尹採蓮長到三歲,見過西蒙皇帝的次數也不過才幾次,那個一臉嚴肅的父親在他的心目中的感情是十分冷淡的。可以說,尹採蓮還是很怕他的,因為西蒙皇帝的不喜愛,讓尹採蓮對西蒙皇帝自然也是沒有好感。
後來在母妃病逝之後,小小年紀的尹採蓮更是沒人照顧了,小小的他曾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裡呆了三天三夜也沒人過問一下,冷沒有衣服穿,餓沒有食物可吃。要不是御膳房有個丫頭無意中發現他,他早就餓死了。那個好心的丫頭就三不五時的偷偷給他一些東西吃,他就那樣熬過了那個淒苦的冬天。
他記得是那個春天,大皇子的母妃在西蒙皇帝面前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總之裡面是有關他的事情,然後尹採蓮就被人送出了宮去,他在皇家的寺廟裡整整住了三年。直到有一天外出玩耍,不慎跌入河中,被湍急的河水沖走了,醒來之後才發現被師傅相救,才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可以這麼說,這個西蒙皇宮在尹採蓮的記憶力是相當少的,一是他那個時候小,本就記不得太多,二是他也不想記起,都刻意地去忘記那一段往事。所以,尹採蓮對西蒙皇宮的佈局也不是十分清楚的,至少和記憶中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回來這幾天,他也沒好好的逛過皇宮,也不想逛這個地方。於是,現在尹採蓮和李菲菲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了,他們似乎是找不到方向的沒頭蒼蠅了,尹採蓮帶著李菲菲左拐右拐之後,發現自己竟找不到出口在哪裡了。
「尹大哥,怎麼不走了?」尹採蓮在一座荒廢的宮殿外面停下了腳步,李菲菲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
尹採蓮沒有說話,目光幽幽地望著那座宮殿,彷彿靈魂出竅了一般,只是出神地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夜風吹著,寒意正濃,吹得人的脖子都覺得有一絲涼意。
「尹大哥,你怎麼了?」見尹採蓮不說話也不動一下,李菲菲有些害怕,拉了拉尹採蓮的衣袖。
尹採蓮不為所動,目光還是緊盯著那一座荒廢的宮殿,他將袖子從李菲菲手中抽了出來,緩步往那間宮殿走過去。
站在門前,尹採蓮抬手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有些腐朽的門吱嘎一聲開了,裡面的狀況呈現在兩個人面前。
尹採蓮像是中了魔一樣,想也沒想地邁步走了進去。
似乎有冷風從那間開著的門裡吹過來,李菲菲忍不住抖了一下,睜大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詭異的安靜,怪下人的,一絲涼意嗖地爬上背脊。
尹採蓮已經走了進去了,離開李菲菲已經有了好幾米遠,李菲菲不敢一個人待,趕緊也跟著追了進去,拉著尹採蓮的衣袖,寸步也不離開他的身邊。
李菲菲怯怯地問:「尹大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一雙眼睛四處打量著,生怕會突然從黑暗中冒出妖怪來。
尹採蓮臉上有些動容,久久之後,就在李菲菲以為尹採蓮不會回答她的那一刻,她忽然聽見尹採蓮說:「這是當年我和母妃一起住的地方。」
斷壁殘垣,雜草叢生,風一吹,帶著一片蕭索慘敗之氣,讓人心底不由地一片冷寒,那名叫做悲哀和蒼涼的感覺就那麼一下子進入肺腑,直插進心裡面。
「尹大哥……」李菲菲完全可以感受到尹採蓮此時此刻心中的那一片無法言語的悲涼之感。
這麼多年了,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見到曾經與最親愛的母妃一起住過的地方,一切都已經是物是人非,那種只有深刻體會之後才會明白的悲慼之感,霎那間瀰散在了空氣中,漂浮在夜風裡,侵入尹採蓮的四肢百骸。
尹採蓮的手緊緊握了起來,這裡的慘敗無不昭示著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父皇,從來沒有關心過這裡,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和他的母妃,不然這個曾經他和他的母妃一起住過的地方,不會變成現在這番淒涼的模樣。
口口聲聲說他是西蒙國尊貴無比的二皇子,是西蒙皇帝最最想念的二兒子,而事實上了,如果不是大皇子莫日根突然得了重病,十幾個御醫都束手無策,他那個讓人實在是尊敬得不能再尊敬的父皇又怎麼會想起他這個被遺棄多年流落他鄉的兒子了。
想起來這事真是讓人可笑得緊啊,他怎麼會忘記了他的父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了,怎麼就那麼輕信了他的話,他真是天底下最最愚蠢的傻瓜。
再次來到這個曾經住過的地方,尹採蓮心事重重,他邁著沉重無比的腳步,推開那間房門走了進去,屋裡的擺設很簡單,簡單到甚至是看不出是一個皇妃住的地方。屋裡所有的物什上都鋪滿了厚厚的灰塵,巨大的蜘蛛網橫七豎八地交織在半空中,顯然這裡是從來沒有人打掃過。
有一個巨大的蜘蛛網正好交織在一副侍女圖上,尹採蓮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扯下上面的蜘蛛網,用衣袖極端細緻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很小心很小心的樣子,那模樣竟似怕驚擾了畫上的人兒一般。
掃開了蒙在畫上的厚厚灰塵,露出畫上女子的容顏,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細細的柳葉眉下是一雙含笑的眼睛,只是那樣淡淡的一眼,就能從中看出靈秀的氣息,她微抿著紅唇,手執一把團扇,身著一件粉紅色的紗衣,站在落花飄零的桃花樹下,沐浴在落雪般的桃花雨中,她彷彿就是一個墜落人間的仙子。
看著尹採蓮那小心翼翼的動作,那萬分疼惜的眼神讓李菲菲都感到了強烈的震撼,李菲菲走了過去,端詳著畫上的人兒,輕聲問:「尹大哥,畫上的女子是……」
尹採蓮將畫小心地捧在心口處,緩緩地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著畫中人的擁抱,如同回到了小時候,被母妃愛憐的抱在懷中,聽著她用美妙的聲音輕聲吟唱動聽的歌謠。
深夜裡,在這個久已經廢棄的深宮之中。
有青灰色的月光淡淡灑入。
藉著那淺薄的月光,李菲菲分明看到,有一行晶亮的水珠從尹採蓮的眼角無聲地滑落下來,悄無聲息地滴進了李菲菲的心中。
三十萬大軍駐紮在了大周王朝和西蒙國的邊境。
夜色深深,月亮高懸在天空,幾顆耀眼繁星在黑幕上閃爍著,伴著夜裡清涼的夜風,感覺十分的孤單寂寞。
司徒昊天一個人站立在空地之上,任夜風吹起他白色的衣衫,從那緊皺在一起的眉頭,蕭索的背影,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此時此刻正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貼身侍衛劉一銘就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既不上前也不叫他,只是那樣靜靜地陪著他,站在這個讓人覺得孤單覺得寂寞的夜晚裡,任那帶著涼意的夜風吹拂,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吹盡散去心中的苦悶。
不知道站了多久,司徒昊天緩緩回過身來,看到身後不遠處站著的劉一銘,司徒昊天臉上的表情動了一動,隨即又恢復到了平常,「有事嗎?」
劉一銘搖搖頭,「沒什麼事,只是見皇上一個人站在這裡,所以來看看,夜裡風涼,皇上要小心龍體才是。」
司徒昊天明白這個劉一銘在擔心他,便也沒有怪罪他,只是道:「沒什麼的,我就出來走走,吹吹風罷了,一直呆在帳篷裡讓人悶得慌。」
劉一銘又怎麼體會不到司徒昊天那焦急的心了。日間已經有探子回報了有關李菲菲的消息。
派去西蒙國的探子回來說,李菲菲被查出懷了身孕,眾人都說那是二皇子尹採蓮的,西蒙皇上很高興,把李菲菲接進了宮中,並且留了下來,派了重病把守護衛。
這個消息當時就讓司徒昊天大發了一通火,將那個探子拉下去重打了五十軍棍,那個探子是不死也傷了,估計沒有大半年是爬不起床的。
怪只能怪這個經驗不足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只看到了消息的皮毛,根本沒有明白其中的深意。李菲菲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只可能是司徒昊天的,西蒙皇帝假借高興之名將李菲菲接近宮中並且派遣重兵把守,那顯然是已經發現李菲菲是一個重要的人質了。現在李菲菲一個人關係著兩條命,哪怕只是一個稍微的閃失,那樣沉重的代價不是任何一個人能負擔得起的,就算是司徒昊天他自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