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二章 回家 文 / 李滿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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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楊睿一家人從馮亮的病房裡告辭出來來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剛才一直就跟著他們的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的那輛車已經不見了。
剛出來的時候，陶慧珍還四下裡打望，見真沒了，就有點手足無措的，拉住楊伯清，問：「這樣好不好啊，畢竟人家還是區委書記的。」
楊伯清淡淡地往剛才那輛車停的位置瞥了一眼，說：「邪不勝正，不用管它。」
楊睿在旁邊聽見了就笑，「有了這次的事情，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查我爸貪不貪了，就算是要找茬，也得換個路數來，劉錦城雖然是區委書記，我爸又怕他何來！」
陶慧珍在政治上從來都沒什麼太高的見識，這時候就扭頭瞪楊睿一眼，嗔著他，「就你知道，剛才在路上你也不說勸勸你爸，就算是背地裡不待見人家了，也不該這麼著讓人家面子上下不來呀，畢竟還是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家又是你爸的領導，這樣把人往死了得罪，將來你爸爸要被人給穿小鞋的！」
楊睿就笑笑，不理她。
不過楊伯清走到路邊攔車的功夫，她卻還是忍不住拉過楊睿來，問：「兒子，你跟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的意思是，你爸現在根本就不用怕他？」
自打楊睿從龍城回來，她眼裡看楊睿就開始覺得有點不一樣了。兒子當然還是兒子，該擰耳朵還是要擰耳朵，但是有些時候，尤其是在這種有關楊伯清的「大事」上，她卻會覺得兒子的意見還是蠻重要的，需要聽一聽。這時候見他們爺倆都這個態度，一致認為不該搭理區委書記劉錦城，她心裡沒底，就要找兒子給分析分析。
楊睿一開始還不願意說，因為要把這裡面的彎彎繞給老媽分析清楚，簡直就像是要給小學生講微積分一樣困難，但是她見陶慧珍要瞪眼睛，害怕她要擰自己耳朵，就只好不情願地跟她說：「事情明擺著，我爸政治上過硬，能力上又是有目共睹，所有人都不是瞎子的，現在出了這件事，只要挺過來了，對我爸來說，反而又成了好事兒……」
「因為藉著這件事，我爸就一下子進入了省市兩級領導的視線了，這可是多少人眼巴眼望都盼不來的好事兒，進了領導的視線，就意味著上頭出現空缺的時候，領導會想到我爸了。更不用說我爸出現在領導視線裡的，幾乎全部都是積極向上的一面，你看，查一查就發現，原來我爸那麼廉潔奉公，那為什麼他廉潔奉公還會被栽贓呢？因為他能力出眾！你想，要是沒有這件事兒，不查，領導怎麼會注意到我爸？又怎麼會知道他原來是一個這樣的好幹部？」
「有了領導在上頭瞧著呢，借他劉錦城個膽子，他敢為難我爸？再說了，您可別忘了，我爸可是剛遭了這麼大冤枉，受了這麼大的罪，有關於他的事情，還正敏感著呢，沒人敢找茬！而且因為這件事情，估計省裡市裡的領導，都會下意識的就對我爸有一種虧欠的心理，要叫我說，不但不用怕劉錦城，還要擺明了車馬跟他對著幹！」
說到這裡，他還親暱地湊過去摟著陶慧珍的肩膀，他已經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要比陶慧珍生生高出一頭來，這時候卻是小孩子一樣嬉皮笑臉的，跟陶慧珍說：「賈沅是肯定完蛋了，區長的位子可就空了，我爸原本就是區裡的強勢副區長，是區長這個位子的有力競爭者，而且又剛受了冤枉，領導們都覺得對他有虧欠，您說，我爸是不是有希望競爭一下這個位子呢？」
陶慧珍聽見這話有點吃驚，就扭頭看他，正好這時候楊伯清已經攔了車，聽見他最後這些話，也是不由帶著些吃驚地扭過頭來看著楊睿。
等到楊睿也抬起頭來看過去的時候，他卻又擺擺手，「有什麼事情不能回家說？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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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兩點半了，不要說楊伯清已經接近二十個小時沒吃飯，就連陶慧珍和楊睿也都是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楊睿要去吃抓炒兔肉，於是楊伯清就讓出租車直接開到胡家仙巷。
等一家人吃完了飯，陶慧珍就問楊睿：「你都兩天沒去學校了，現在才三點多一點，第二節課還沒上完，要不你去學校吧？」
楊睿就有些不願意去，不過還沒等陶慧珍著急，楊伯清就已經說：「一起回家，有些事情，我要跟楊睿聊聊。」陶慧珍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再打出租車往區政府家屬院走，半路上陶慧珍就說，晚上要請老郭一家過來聚聚，於是一家人就又去買菜。這個事情陶慧珍是主力，楊伯清和楊睿父子倆平常在家都是絕對不靠近廚房的，所以這時候就只負責在後頭拎菜。
不過，看著老爸老媽親親熱熱的一起買菜，楊睿雖然拎了好重的東西，卻還是乖乖地跟在後頭，難得的沒有開口叫苦。
菜市場離區政府家屬院很近——或許應該反過來說，這菜市場本來就是區政府刻意弄出來的「民意工程」之一，就是為了方便政府工作人員家裡買菜方便的——所以楊睿他們一家三口買了菜，大魚大肉的拎著回來，也就沒必要打車了。
在菜市場的時候就碰到了不少熟人，大家碰見了他們一家三口都是緊趕著打招呼，態度極其親熱，現在一進區政府家屬院的大門，他們就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按說這個時候正是上班時間，不該有多少人，但出奇的是，這個時候似乎所有在家的家庭主婦們都跑出來了，甚至不少已經退下來的老太太也都在這邊湊熱鬧，這些人看上去要麼是正要出門的，要麼是也正好回來的，還有的乾脆就是買完了菜出了菜市場之後就在家屬院大門口站著說話不回家的——一時之間，區政府家屬院的大門口竟是熱鬧如集市一般。
「呦，楊區長回來了？沒事了吧？前天您讓人給帶走的時候我們家那口子就說，楊區長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咱們一個院子住著，還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是那種貪污受賄的人！這不，這才兩天的功夫，查清楚了吧？沒事了吧！」
「哎呦，陶老師這可買了不少好吃的……是得好好慶祝慶祝，要不要我幫忙摘個菜什麼的？……沒事兒，要幫忙你就招呼一聲，大家樓上樓下住著，這算什麼麻煩……我們心裡也都為楊區長高興著呢……」
…………
亂哄哄、哄哄亂。
不過亂中也有著別樣的秩序，有兩個負責主捧的，其他人都是跟著附和的……官場人家，即便是群起而上拍馬屁，也不可能是毫無秩序的亂來，都不需要刻意去組織，大家一到了場面上，誰資歷夠老，誰家老公的官兒夠大，誰平日裡嘴皮子最巧最會說話，誰跟陶慧珍的關係比較好一點……自然而然的，這個秩序就出來了。
楊睿就站在楊伯清和陶慧珍的身側，手裡拎著東西，聽爸媽游刃有餘地應對著眾人的問候。
昨天晚上賈沅在半夜的時候被人敲開門帶走，他老婆哭天嚷地的嚎了半夜，等到天一亮，所有的消息就已經在大院裡傳開了——胡悅、董國慶、賈沅涉嫌構陷官員，已經被一網罩下，據說是省紀委書記周學彬親『自殺』到青州來督辦的這件案子，省公安廳廳長譚勝利具體負責——這等勁爆的官場震盪，要傳遍區政府大院，都要不了一個小時。
雖然楊伯清未必就有多好的人緣，甚至於因為他平日裡的強勢，還很是得罪過不少人，但陶慧珍一向的人緣卻不錯——不管是官是民，中國人的習慣，對於做老師的人總是有些額外的尊敬——再說了，楊伯清經此風波卻能平安無事，反而是聯手對付他的三個人讓他給弄得紛紛落馬，一個副廳、兩個正處，都對付不了楊伯清一個副處級，誰知道楊伯清背後到底站了什麼強勢人物？這個時候，誰不願意過來送幾句惠而不費的奉承話？
看著這熱鬧的場面，一開始楊睿臉上還笑瞇瞇的，但是不一會兒之後，塑料袋的提手滾成一根細繩，直勒到手心裡，他就給勒得呲牙咧嘴了。但是大家的積極性很高啊，楊伯清和陶慧珍總不好不理大家直接往裡走。
這時候一直插不進婦女大軍的傳達室老王眼睛尖，就緊趕著跑過來，「楊睿，拎著沉吧，來，王大爺幫你拎著……」
他這一說，大家立刻就發現楊睿正拎著菜在那裡呲著牙吸涼氣呢，就趕緊有人又搶在王老頭前面過來，一把就接過楊睿右手裡的塑料袋去，臉上還笑瞇瞇的，「呦，楊睿這是給你媽抓了當苦力了，來來來，阿姨幫你拎著，這孩子的手啊，太嫩，拎不住東西！」
大家見了面說幾句奉承話拍幾句馬屁，都是題中應有之意，但要是連菜都要讓別人幫著拎，這說出去可就不好聽了，就算是陶慧珍不懂這一點，楊伯清卻是門清的，這時候兩口子才意識到自己把兒子壓搾的太狠了，陶慧珍就趕緊過來接楊睿手裡的袋子，還笑著道謝，說：「就兩步路了，這就到家了，我們自己拎，自己拎……」
這也算是個話口，藉著這個話，一家三口人總算是突破了大家熱情的包圍，往大院裡走，於是就有不少人也跟在身後一塊兒往裡面去。
這時候也可巧，正趕上董國慶的愛人鄒春梅從家屬院裡走出來，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去，滿臉憂色——看見迎面大一群人走過來，她先是一愣，然後就看見了走在當頭如眾星捧月一般的楊伯清和陶慧珍。
這下子連躲都沒處躲，她有些尷尬地趕緊避到路邊去。
剛才還亂哄哄的一大群人，卻是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從鄒春梅身邊走過去，卻是連一個跟她開口打招呼的都沒有，陶慧珍更是不可能搭理她，別說搭理，她甚至乾脆就是扭過頭去裝看不見——此時情景，與兩天之前楊伯清被帶走時她站在楊家樓下揮斥方遒的待遇兩相對比，頓時就讓鄒春梅越發的尷尬，一眨眼的功夫，臉色已經紅得豬肝也似。
等眾人都走過去，她才趕緊低著頭走開，卻是走不多遠，就已經聽見背後有人在說：「董國慶這回估計出不來了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少說也得蹲上十年了！活該！」
鄒春梅聽見這話，氣得幾乎要吐血，卻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了，她平日裡的性子，得罪的人可也很是不少，這時候最大的依仗沒了，要讓別人繼續敬畏她也難，雖然恨得咬咬牙，卻還是要趕緊走掉，寧可聽不見，換個耳朵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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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謝過大家的熱情，一家三口上了樓，在樓道裡楊睿還開玩笑，問陶慧珍是不是要去弄個火盆來，青州農村的風俗，進牢房和醫院都算是頂不吉利的事情，進家門的時候，一定要過火盆，去去災氣。
還別說，陶慧珍一聽這個還真是有些意動，反而是楊伯清連連擺手，「你別聽他胡說，我是黨員幹部，要是在自家門口燒個火盆子，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又說：「洗個澡去去晦氣倒是應該的。」
陶慧珍覺得也有道理，仔細想想，還覺得兒子沒安好心，就回頭瞪他，要不是手裡拎著菜，估計又要擰耳朵了。
於是回到家之後，她先是去給楊伯清放了水讓他洗澡，然後就緊趕著給錢念珺打電話，讓她放了學就直接到這邊來，再叫上郭定邦和郭媛媛，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慶賀慶賀。
結果電話放下還沒半個小時，錢念珺居然就趕過來了，一問才知道，她下午沒課，就等著這邊的電話呢，進了門來還扔給楊睿鑰匙，打發他，「我已經給你郭爸打過電話了，他下了班就趕過來，你騎著我的車去接媛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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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末尾，順便為今晚的沖榜預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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