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049、各方雲動 文 / 欲不死
049、各方雲動
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這是許多隨江人對隨江政府機關的印象。平時只要出個什麼事情，市政府組建一個什麼工作小組或者是調查小組，要看到結果那真是一個很漫長的等待。
像這次這麼快就出了調查報告的情況，按道理來講應該是市政府對這件事情高重視的一個具體體現，應該會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稱讚，可事實卻不是這樣，民眾對於這種高效率，大多數人第一反應並不是覺得市政府這次的事情辦得好，而是對這件事情表示出高的懷疑。
平時做事比蝸牛還慢的市政府這次速趕得上飛機了，這種情況，也太過反常了。
事有反常即為妖啊！
隨江市政府要到下午兩點半上班之後才會布事情的調查結果，可是這件事情畢竟已經被報紙和網絡炒起來了，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之時，網絡上的各種調查結果猜測得相當起勁。微博和論壇上，針對陶瓷公司事件和隨江市政府太反常的調查速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不過短短一小時時間，隨江市政府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下午上班時間還沒到，隨江市政府方面就國內大的門戶網站開通了微博，並且立馬進行了身份認證，然後布了一條跟陶瓷公司調查有關的微博，半小時內轉超過兩千五條，評論超過一千五條。
當然，這裡面的評論，多數都是質問。
這種情況讓隨江市政府方面感覺到了一定的壓力，面對這種的信息傳播以及交流方式，他們有點頭大，不敢隨便決定應該怎麼應對。只能等到聞布開過之後，再看情況而定。
隨江市常務副市長屈玉輝午就食堂吃的飯，吃飯之後直接又回了辦公室，連平時的午休都取消了，召集調查小組的成員開了個會，對下午布會上可能出現的情況和記者會提到的問題作了一個探討和佈置，要求所有人接受記者採訪時都要認真考慮，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屈玉輝這個態就相當強硬了，意思就是沒有得到領導同意，誰也不允許擅自接受媒體採訪。有膽敢不聽招呼自作主張的，那就別怕我姓屈的心狠手毒不講情面。
與會人員眼見常務副市長大人面寒似冰語氣凜然，心暗暗打鼓，都默默地打定主意，堅決不接受任何採訪，明哲保身方是正理。這個事情，千萬別抱什麼火取栗的僥倖心理，一定要時刻不忘一個穩字，當縮頭烏龜絕對是好合適的選擇。
散會之後，屈玉輝毫無睡意，站窗前眺望遠方，心對汪秀琴這個侄女不免有幾分失望，她怎麼就糊里糊塗攪到這個事情裡面了呢？這種事情，別人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不是她分管的範圍她都搞進來了，還是太年輕，還是沒經歷過磨礪和摔打，做事情太過爭強好勝，太急於表現自己，不知道審時勢，不懂得以退為進啊。
不過失望歸失望，想到老婆對這個侄女的疼愛，他就又是一陣頭疼，只能自己開導自己，吃一塹長一智，希望下次那丫頭應該會知道禍福厲害。
抬腕看了看表，他暗想，秀琴那丫頭應該過來了？
這個念頭剛一起來，秘書便敲門進來匯報，說開區汪主任請見。
屈玉輝收回目光，點了點頭，然後便走回坐位坐好。
汪秀琴進到屈玉輝辦公室，見到姑父正微低著頭看件，心是既敬畏又委屈，敬畏的是常務副市長大人官威鼎盛，委屈的是他是自己的姑父呢，跟自己搞什麼領導學習時間這一套啊。緊接著，她心裡又湧起一股難言的憋屈，為什麼這些領導都把領導學習時間用得這麼得心應手爐火純青，而自己第一次用就跟張勁松來了個硬碰硬呢？
站離屈玉輝辦公桌前不遠處，汪秀琴大氣都不敢出，安靜乖巧地等待著屈玉輝把這個領導學習時間用完。
屈玉輝沒有讓她等多久，大約三分鐘的樣子，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然道：「來了。」
他沒有叫她坐。
「屈市長。」汪秀琴就弱弱地叫了一聲，點點頭，繼續站著，不敢坐下。屈玉輝一向很注意平時的細節，辦公室，上班時間，他都要求汪秀琴按職務稱呼他，姑父這個稱呼，只能家和非工作時間。
屈玉輝兩眼深深地盯著她，也不說話。
汪秀琴被他這目光盯得異常難受相當心慌，連吞了兩口唾沫，頗為艱難地說：「屈市長，我，我今天來，您批評我。」
屈玉輝道：「批評你什麼？嗯？」
汪秀琴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卻還是迎著屈玉輝那質問與責備的目光，鼓起勇氣說：「星期一有媒體過來要採訪，我沒有向您匯報，我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沒有預料到事情的複雜性」
話一說出來，思路就順了，尷尬和委屈似乎也都隨風而散。屈玉輝辦公室裡，汪秀琴完全收起了她開區的優越感和傲氣，認真仔細地分析了自己這件事情處理上的過錯和失誤，態誠懇地做著檢討。
屈玉輝沒有打斷她的話，一直聽著，對她這個認錯的態還是比較滿意的，先前對她的一點失望就又拋到一邊，覺得這丫頭其實還是個可造之材，去開區還沒多長時間，但認識比團市委可是深刻了不只一丁半點，管看問題的角還有其局限性，卻也證明她用心了。只是由於團市委務虛的工作做得多一點，理論知識有，但缺少基層實幹工作經驗，對某些問題某些情況的處理上，有點過於理想，沒有多的考慮實際困難。只要基層呆上兩年，多磨練磨練，理論結合實際，還是有潛力的。
汪秀琴一通話說完，將記者採訪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除了自己跟鍾五巖認識這個事情外，再無保留。言語，她著重強調了自己主觀上的判斷錯誤，沒有到處找客觀原因的意思。
等她說完，屈玉輝便點點頭，站起身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沙上坐下，抬手招呼道：「來，坐下來說。」
汪秀琴依言坐下，倒是不需要做出只坐小半個屁股的樣子，要求再嚴格，畢竟那層親戚關係擺那兒，抹煞不了的。她坐得相當端正，滿是欠疚的表情道：「屈市長，這個事情都是我沒辦好，弄到現還要麻煩您」
「不是麻煩我。」屈玉輝擺擺手打斷她的話道，「秀琴啊，陶瓷公司的事情，完全可以開區就處理好的嘛，根本就沒有必要鬧到市裡來。一有個什麼事情就要市裡出面解決，這像什麼樣子？啊，這個問題，你們管委會根本就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嘛。」
聽到這個話，汪秀琴心好受了許多，姑父還是很疼自己的嘛，打板子並沒有打自己一個人身上，而是打了開區集體領導班子身上，確切一點說，是要讓徐倩來擔大頭責任。當然了，這個事情，屈玉輝雖然有一定的話語權，但終的意見，還要看市委陳書記和市政府高市長的意思了。
不過，汪秀琴覺得，姑父既然敢說這個話，那肯定就是有相當把握的，自己這個姑父，一向說話都是很謹慎的。
非常感激地看了屈玉輝一眼，汪秀琴就說：「開區現正處於高速展時期，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請屈市長放心，我們開區班子一定會迎難而上克服困難，現問題及時處理，絕不讓事態擴大。」
「不要等到現問題了才處理。」屈玉輝擺擺手，道，「秀琴啊，基層的工作，啊，要防微杜漸，任何事情，都要萌芽狀態就妥善處理好。各種各樣的矛盾，要學會看透本質，看到核心，處理起來才不會一團亂麻無從下手要充分揮主觀能動性，要善於現問題解決問題，不要等問題找上門，啊，等問題找上門，你往往就會很被動」
汪秀琴知道姑父這是對自己耳提面命地教導從政之道，馬上用心學習，細細品味他的每一句話，觀察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只覺得從受益良多，一掃先前的無精打采，目光變得堅毅起來。
一通教導完畢，汪秀琴又問起了調查報告的事情。
屈玉輝看著她，想了想才說：「調查報告馬上就要布了，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分心，也不要背什麼思想包袱。」
汪秀琴就吃了一顆定心丸了，她聽懂了屈玉輝話裡的意思，這件事情，開區是要挨板子的，但她不會有什麼事情，主要責任自有人承擔，但這個人是誰，就不是她能夠猜得出來的了。
張勁松不想被扯進陶瓷公司那事兒裡，一點都不去打聽市裡聯合調查小組後的結論是什麼，他午到酒店接了武玲，然後二人共進了午餐，正準備送她上去紫霞觀的時候，徐倩打來了電話，召他辦公室相見。
領導相召，他不能不見，很爽快地答應馬上前往管委會。
掛斷電話，張勁松就靠邊停下車，一臉無奈地對武玲道：「姐姐，今天有點事，我不能陪你上去了，你自己開車去怎麼樣？」
武玲不置可否，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看來我還是沒有你的美女領導有魅力啊。」
「姐姐，我那是工作好不好？」張勁松苦笑一聲，解釋道，「近開區出了些事情，今天下午市政府還有個聞布會，對開區很重要。」
武玲也不問他開區出了什麼事，冷哼一聲道：「你就是一招商局長，我怎麼感覺你說話跟管委會主任似的？」
張勁松就被她這話給噎了一下，扯扯嘴角，道：「有姐姐你罩著，相信不久的將來，我也能弄個管委會主任當當呢。」
武玲被他這個話給逗笑了，伸手他臉上摸了一下道：「小弟弟呀，你是越來越會說話，越來越討人喜歡了。嘖嘖，你現是不是想先預習一下管委會主任的工作啊？」
張勁松想著徐倩還辦公室等自己，便不準備和她無何止的聊下去，笑著道：「姐姐，我可沒這麼說啊。好啊，不多說了，我先下車了，晚上我再去山上。」
說完，他就鬆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打個出租車前往開區管委會。
「送我去雲丫頭那兒，到公司看看。」武玲搖搖頭道，頗為幽怨地說，「你不上去，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
張勁松就一陣頭大，這女人，進入角色還真快，自己都還沒答應她呢，她倒好，自顧自地就演起了女朋友這個角色了。
對於武玲這麼賴皮的搞法，張勁松也頗為無奈，這個女人他得罪不起，又躲不掉，只能就這麼任由她自編自導自演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拒絕也不接受，由著她鬧，等她鬧得幾天覺得沒意思了，想必就會另覓合適的人選了。
對於張勁松這個不抵抗不合作的懶散態，武玲是明白他心裡的想法的，卻也不以為意，她自有她的打算，不管張勁松是什麼想法，她都有把握讓他乖乖地按自己的思路走。
聖金鯤公司就開區，這麼過去也算是同路，不耽誤多少時間。一路上，武玲總是詢問他和徐倩之間有沒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八卦精神顯得相當強大，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不濃不淡的醋意，彷彿真把張勁松當成她男人了似的。
張勁松一路頭疼著，應付著，心暗歎不已，這女人就算沒有背靠大家族也會功成名就的，至少演戲就相當有天賦。
到聖金鯤之後，武玲下車之前說：「小弟弟，晚上一起吃飯，我等你電話。」
張勁松就翻了個白眼，道：「晚飯真不能確定，一起吃夜宵。今天下午可能會挨批評，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武玲溫柔無比地說：「沒關係，多晚我都等你。」
張勁松就無語了，他這時候就有點明白當初自己裝瘋賣傻的時候徐倩有多麼無奈與頭疼。
「哦，還有個事情忘記跟你說了，我跟我四哥通過電話了。」武玲又來了一句。
張勁松就心裡一顫，省委組織部武部長啊。他還想聽下，可武玲卻打開車門下了車，沒再說什麼，只是給了他一個飛吻。
靠，不帶這麼撩撥人的！
空調將辦公室的溫調節得相當涼爽，張勁松坐沙看著徐倩那張不見一絲笑意的臉，就覺得這空調的溫如果再高兩可能合適一點。
徐倩看著張勁松，手指敲了敲，道：「調查結果出來了，陶瓷公司廠房的施工質量有問題。開區肯定會挨板子，市安監局那邊也跑不掉。」
張勁松就皺起了眉頭道：「這次的事情，市領導對我們開區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市領導法眼如炬明察秋毫，能有什麼誤會？」徐倩語氣怪怪地說，「這個事情，我們開區確實沒有處理好，沒有控制好事態的展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市裡肯定會擺個姿態，給外面一個說法。我聽說，市安監局局長向陽可能會被免職。」
「啊？這麼嚴重？」張勁松有禁有些吃驚了，這種事情以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那麼含含糊糊處理了的，這次怎麼一出手就搞下了安監局長？他記得這事兒，應該是市委宣傳部後面推動的，好像目標應該是市城鄉建設局局長江南山及其背後的靠山來著。向陽這個安監局長可真是倒霉到頂了。
徐倩點點頭，沒出聲。
張勁松看了她一眼，就說：「既然這事兒有安監局負責，我們開區就沒什麼問題了。主任，以後我們自己也還是要加強安全生產方面的監管啊。可不能光依靠安監局，太不靠譜了。」
徐倩搖搖頭，滿眼不甘心地說：「我這個主任還能不能繼續幹下去都是個未知數。」
「怎麼會？」張勁松大吃一驚，「不是安監局已經負責了嗎？」
「開區的責任也跑不了。」徐倩冷哼一聲道，「現開區不比以前了，目前升正處級的呼聲很高，很多人都關注。」
聽到徐倩這個話，張勁松就明白了，這是市裡有人要借這個事情把徐倩踢開，然後安插人進來，畢竟，現開區一片紅火，而且馬上就要提級別了，這麼個情況，眼紅的人肯定不少。只要有利益紛爭，就算是沒問題別人都要找出問題來搞你，何況現有這麼好一個機會放這兒？
張勁松很想問一問她高市長不管這事兒嗎？可是卻又沒問，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徐倩被調離，那他開區的日子肯定就沒現這麼好過了。
徐倩也沉默了起來，但沒幾秒，她又開口了：「武部長那裡，你有什麼情況嗎？」
張勁松馬上就想到了剛才分開之時武玲所說的話來，看來，今天晚上真要去找武玲探探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