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鳳凰歷練 第三百八十章：方案之爭 文 / 水滸
第三百八十章：方案之爭
省委常委會以全票通過東方市委提交的申請打黑報告。常委們都是官場精英，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機，這個報告雖然有東方市委提交，其實就是省委***的意思。打黑戰場選在東方市，和大部分常委都沒有什麼利害關係，大家自然沒有什麼意見，痛痛快快地表明自己的觀點，還能證明和省委***目標一致。
在省軍區趙政委的帶動下，幾名常委也在會上作了即席發言，一個個義憤填膺，主張全力打黑，不剷除黑惡勢力不足以平民憤。
常務副省長齊大力、紀委***王仁忠、柳城市委***蘇友偉雖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整個討論過程中始終一言未發，只是靜靜地看文件，聽別人發言。
這三位和省委副***鄭同心都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省長趙志尚沒有退居二線的時候，他們在趙志尚的統領下，縱橫闔閭，和上任省委***高昌盛鬥得風生水起，在省委常委會上很少處於下風。
按照當時的情況，省委***已經到了退休年齡上限，趙志尚正是年富力強，在東海也是頗有政績，大家都一直認為，趙志尚接任省委***應該沒有懸念。
然而，官場之上風雲變幻，高昌盛進入***擔任教科文衛委員會副主任之後，趙志尚不但沒有高昇省委***，反而直接被打入冷宮，調任省政協主席。
而且，這還僅僅是第一步，現在全國都在進行機構改革，交叉任職正逐步鋪開，全國已經有十幾個省市已經實行分管黨務的副***兼任省政協主席。大勢所趨，東海省也不可避免，就是說，用不多久，趙志尚頭上的政協主席官帽也將不復存在。
今非昔比，派系失去了省長這個要職，頓時變得不堪一擊。趙志尚退出省委常委會以後，在派系當中，鄭同心的職位最高，位居東海省三號人物。三位戰友一看鄭同心地臉色，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省委***上任之初，就拿東方市的黑道開刀，會不會就是衝著鄭同心，或者說他們這個派系來的？
在於前任省委***高昌盛的爭鬥中，趙志尚派系可以說是大敗，難道高層還不罷休，非得把這個小團體徹底打散！在李志華到任之前，他們已經做了一些調查，表明李志華和高昌盛沒有什麼瓜葛，不大可能是私人打擊報復。但是，任何事情都存在變數，高昌盛能夠成為封疆大吏，自有過人的手段，在人脈關係上更是深不可測。
東方市委的這個打黑報告明顯對鄭同心不利，這就等於否定鄭同心在東方的成績！現任東方市委***鄧宇倫原來是省委秘書長，是高昌盛的絕度心腹，正是高昌盛的運作，讓鄧宇倫出任東方市委***，得以主政東海省第一大經濟體。此時此刻，鄧宇倫和新任省委***聯合在東方打黑，是不是有什麼深意，他們不得不防。
放在以前，這個派系完全可以頂住這個提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隨便找。但是，明知道對鄭同心不利，派系也沒有了這個實力。省委***挾上升任之威，在沒有根本利益衝突的前提下，以省長杜昌文為首的大部分常委不會和省委***過不去。單憑他們這幾條槍，跳出來也是自取其辱！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個小團體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要麼心悅誠服地接受新任省委***的領導，要麼投向省長杜昌文。單靠一個省委副***的統領，想在省委常委會上作為一個勢力存在，困難可想而知！
舉手表決的時候，鄭同心雖然仍是一言不發，臉色反而緩和了下來，甚至還帶著一絲不可琢磨的笑意。鄭同心的三個戰友一看鄭同心舉起了手，也跟著舉雙手表示同意。
在到東海上任之前，李志華已經從高層那裡瞭解到了東海省委領導班子的情況，對於前任領導班子爭鬥的前台幕後更是做了認真地分析。作為空降大員，李志華可以帶秘書，卻帶不來省委常委。如何在東海省現任領導班子之間左右平衡，為我所用，就是一門非常高超的領導藝術。
鄭同心的神情變化，也沒有逃出李志華的眼睛。見鄭同心在會議上一言不發，李志華臉上也浮出一絲非常令人玩味的笑。在趙志尚退出省委常委會以後，鄭同心就成了這個小團體領頭羊，如何把這個小團體收編到自己麾下，就成了李志華一項非常緊迫的任務。
常委會全票通過打黑提案，讓李志華很高興。李志華初來乍到，對東海省委常委會還談不上掌控，第一次召集常委會，而且提出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全體常委沒有反對意見，也算給足了信任省委***面子。
會議散場的時候，鄭同心很隨意地看了韓秦一眼。韓秦和鄭同心目光一對，頓時感覺出鄭同心的眼神裡感情非常複雜！從剛才常委會上微妙的局面中，韓秦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通過這件事情，韓秦也意識到了自己政治經驗的不足。
在向李志華建議在東方打黑的時候，韓秦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鄭同心地存在。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鄭同心在東方主政四年，黑惡勢力發展到如此猖獗的地步，鄭同心應該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再進一步說，拔出蘿蔔帶出泥，在深挖黑惡勢力保護傘的時候，會不會觸動鄭同心在東方的人脈關係網！韓秦作為鄭同心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如果因為這個提議，最後弄得鄭同心灰頭土臉，情何以堪。
韓秦一咧嘴，官場真是複雜啊，怪不得各級官員對於打黑都是慎之又慎，幾個小混混根本不足為慮，隨時就可以將他們塞進監獄。可怕地是他們背後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沒有沒有足夠的能量，打黑不成，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即便高深莫測的輔助系統，也一直否認官場規則是科學，其間風雲變幻萬千，根本沒有規律可循。韓秦現在一想，李志華痛快地接受自己打黑的建議，是看中了其中重大的政治收益，鄧宇倫這麼衝鋒陷陣，恐怕也是想藉著打黑，調整東方市的官場架構，清理鄭同心在東方的勢力，培植自己的親信！
韓秦當初把打黑戰場選在東方，是自己親眼看到了東方黑惡勢力的猖狂，更有一點自己的私心。現在一想，自己的這個目標實在太小，必須藉著自己有力的位子，掌控住打黑局面，不然的話，好處都讓別人得去了！
常委會結束之後，李志華又主持召開了打黑籌備會議，東海省***司有關部門的頭頭參見了會議。在這個會議上成了一個秘密打黑領導小組，李志華親自出任組長，省委常委省政法委***宋發全、省委常委東方市委***鄧宇倫擔任副組長，省***廳周正明、東方市委常委政法委***孫首鋼、東方市***局長杜軍、濱城***局長胡福斌、東方市武警支隊政委牛冰為領導小組成員。
韓秦作為省委一秘，被任命為打黑領導小組特別聯絡員，負責協調東方市和省裡有關部門之間的配合。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個特別聯絡員的職責雖然是上傳下達，其實就是代表省委***發佈命令，比副組長的權限還要大。
打黑領導小組成立之後，隨即召開了第一次協調會議，制定下一步打黑計劃。省委***李志華因為公務繁忙，有重大外事活動需要出席。果然不出大家所料，省委***當場表示，在他不能出現打黑協調會議的時候，韓秦就是他的代表。
有了省委***的委託，韓秦當仁不讓地主持了第一次打黑領導小組會議。這個小組的人員來自各個部門，也只有省委***不在的情況下，也只有省委一秘這個特別聯絡員能夠統一大家的意見。經過大家充分討論，決定既要把東方市的黑惡勢力徹底剷除，又不至於弄得東方市人心惶惶，影響到東方市的經濟發展環境。
東方市共有大小黑惡勢力團伙一百二十多個，韓秦這裡有他們詳盡的備案資料。在輔助系統提供的資料上，團伙的骨幹分子，他們的犯罪事實全部一一記錄在案。只要照著這個名單去抓，絕對冤枉不了他們！
當韓秦把東方市黑惡勢力的詳細資料發給打黑領導小組成員的時候，成員們翻看著厚厚的資料，除了鄧宇倫已經預先看過這個資料，沒有表現出太大驚異之外，大家一個個面面相覷！在他們參加會議之前，原以為省委***在東方打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沒有想到竟然準備的這麼充分！
打黑領導小組的成員除了鄧宇倫，都是專職的政法系統人員，他們自然清楚，要收集齊全這麼一份資料，不但要需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需要強大的技術手段。黑惡勢力都是在地下活動，所作所為極為隱秘，百姓們更是敢怒不敢言，加上他們保護傘的為虎作倀，要想拿到他們犯罪的證據非常困難！
即便現在就著手開始偵查，抽調大量的人員參與，由於黑惡勢力的『淫』威，百姓的不信任和黑惡勢力保護傘的阻撓，最樂觀的估計，沒有半年的時間，也無法準確掌握東方市黑惡勢力的詳細情況。
有了這個資料，就等於有了一個導航圖。打黑領導小組只需要按著名單，組織警力一個個擊破而已！從黑惡勢力的骨幹分子入手，就可以順籐摸瓜，把大小混混一網打盡。有了這個資料，***系統在審訊的時候，更是大大提升效率，等於摸清了混混們的底牌，只許讓他們簽字畫押即可！
面對這些資深政法人員驚愕的表情，韓秦知道他們在詫異這個資料是怎麼得來的。韓秦揚了揚手中材料，只是輕描淡寫地介紹，這是國家特情部門收集的材料，就是為了將來打黑做準備的，東方的黑惡勢力已經發展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為了提高打黑效率，減少偵查環節，高層專門從特情部門給協調了這份資料。
在座的不是***系統的頭頭就是武警部隊的領導，他們自然清楚省委一秘所說的國家特情部門不是他們所在的系統，因為作為這個級別的領導，如果系統要收集這麼重要的情報，是是不可能繞過他們的。大家都在猜測，這個能量巨大的特情部門是國安還是軍方的情報系統，除了他們難道國家還有更神秘的職能部門？
東方市有一百二十多個黑惡勢力團伙，僅僅骨幹成員就有一千多人，算上中層以下的小混混，需要逮捕關押的不下萬人。如果在東方市全面出擊，將他們一舉摧毀，按照通常的一比三警力配備，就需要三萬多警力。
先不說能不能抽調這麼多的警力參戰，單就這麼大規模的警力調動，勢必無法做到隱秘迅速，必將暴露行動意圖。而且，在繁華的大都市裡調動這麼龐大的警力，對市民的生活和國際形象的影響，也是一個必須考慮的方面。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同時逮捕上萬人，關押場地就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不要說東方市的看守所、拘留所要爆棚，加上周邊地市的看守所，也無法容納如此眾多的嫌疑犯。
一下子收押這麼多的嫌疑犯，審訊又成了一個大問題。抓捕嫌犯警力不夠，可以向武警甚至解放軍求援，但審訊他們卻幫不上忙。這麼多的嫌犯，需要多少多長時間才能將他們審訊一遍？如果不能迅速審訊、批捕、起訴，消化分流，一旦全部積壓在***這個環節，勢必要影響***系統的正常運行。
省政法委***宋發全和***廳長周正明建議，可以按照先大後小，先主後從的原則，首先摧毀排在前二十名的黑惡勢力，將他們一網打盡，在東方市製造打黑高壓，讓東方市那些沒有被抓的黑惡勢力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在高壓政策之下，這些小黑道團伙斷然沒有再頂風作案的膽量，只能停止犯罪活動在那裡等著挨打。
等到把這些首惡分子處理完之後，再騰出力量來對付下面那些中型黑道團伙，以此類推，分批解決，就可以化解上述警力、審訊以及監捨的矛盾。
兩位把自己的意見一擺出來，馬上遭到了東方市委***鄧宇倫和濱城***局長胡福斌的反對，其他小組成員雖然沒有明確反對，也認為這個方案並不完美，硬傷太多。
胡福斌一針見血地指出，先大後小這個思路不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先把東方市著名的黑道頭子給抓起來了，而沒有能力去顧及那些中小混混。這些混混們一看大混混被逮起來了，他們是不是會乖乖的等在家裡，等著我們騰出手來去收拾他們？
根據胡福斌自己的推斷，這些中小混混一旦發現大混混悉數落入法網，就會敏銳地意識到政府要打黑！大的黑惡團伙都是財大氣粗，背後的保護傘牛氣，如果連這樣的混混都不能倖免，小混混們更會意識到局勢的危機。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等在東方坐以待斃，而是要雞飛狗跳，四處逃竄避風頭！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必將嚴重影響東方市的治安，而且這麼多的胡混一旦逃出去，就等於炸了馬蜂窩！這些混混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跑到哪裡都是危險因素，國家高層絕對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
胡福斌畢竟在基層***系統工作了多年，分析的非常中肯，尤其是他指出的，一旦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混混向全國各處逃散，實質上就等於東方打黑的失敗，高層勢必要追究責任，到時候說不定功不抵過！
經過胡福斌這麼分析，宋發全和周正明提出的方案頓時失去了可行性，面對這麼龐大的黑惡勢力，究竟從哪裡下手，小組成員們一時沒有了萬全之策，就風險和收益的大小，開始互相真論起來。
見大家爭論的不可開交，根本形不成切實可行的方案，再這麼爭論下去，就是再召開幾次協調會，也只能是浪費時間！韓秦輕輕咳了一聲，朗聲說道：「請各位領導稍微靜一靜，我這裡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請大家給參考一下，是不是有可行性。
剛才宋***和周廳長提出來先大後小的方案，剛才大家已經分析了，這個方案的思路很好，但是也存在不少問題。尤其是宋局長提出來，一旦把大混混們控制起來，中小混混勢必要四散奔逃，而我們卻沒有將他們抓獲的足夠警力。
我們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思路，來個先小後大？東方市排名在前的黑惡勢力，都是出道比較早的老混混，經過多年的強取豪奪，已經聚斂了巨額的財富，都有著巨大的產業，組織架構也基本成型，而且這些混混正努力將自己洗白，想方設法往自己頭上戴紅頂子！對於這些所謂功成名就的混混來說，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跑路的！
這些黑惡勢力都有著自己的保護傘，多年的囂張和順風順水，已經讓他們變得非常自負和遲鈍！尋常的風吹草動，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
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們的這個心理，先從小混混下手，而不去動這些大傢伙！他們一定認為政府也就這麼大的本事，不過是在殺雞駭猴！等我們把雞殺完之後，再回手對付這些大傢伙，他們已經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