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煙起萬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花一草一世界 文 / 絕世小刀
出了小院,沿著青石鋪就的小道走了不到二十丈,一直想著心事的蘇秦忽然頓住了腳步,看著面前熟悉的走廊,目光在幾個岔道上掃了一眼,很快一絲苦笑浮現在蘇秦的臉上——剛才蘇秦一路走來,根本沒有注意自己走到哪裡,現在腳下的路是通往陸府前院大堂的唯一途徑,昨天蘇秦剛在齊管家的帶領下走過……陸振宇要見自己,是前院大廳還是後院住所?想到這裡的蘇秦不由的回頭望了望來路,身後那裡還有趙三漢的影子?
沒了趙三漢領路的蘇秦一下子像迷了路的孩子一樣,看著前面的小徑不知道該如何下腳。**《》*
思忖了一下,看著寂靜的四周,蘇秦再次邁動了腳步,他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陸府大堂,在蘇秦看來,就算在大堂不能找到陸振宇,自己卻可憑著記憶找到昨天自己見到王如花的地方——那塊『天公作美』的神石在那裡,神石裡有蘇秦埋下的秘密。
現在自己成了眾矢之的,蘇秦知道木靈珠和翡翠項鏈不能留在自己身上,不然恐怕會招來禍患,至於把他們放到神石內,只是權宜之計而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此番去找陸振宇,陸振宇對自己如果沒有惡意而且不是陸天行用來監視自己的一個棋子——邊走邊想的蘇秦很快下了一個決定,他決定把木靈珠和項鏈暫時放在神石內,因為就算自己在陸府不是安全的,那塊神石在陸府應該沒人動。
可是蘇秦還是不放心,陸振宇是賞石的大玩家,蘇秦怕自己當初心急之下留下什麼破綻,要是讓陸振宇發現神石裡的秘密……想到這裡的蘇秦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憑著記憶在陸府裡走動的蘇秦看到面前的草棚時,終於鬆了口氣,他知道過了這些草棚在走上幾十丈就會來到大廳,可是當蘇秦準備沿著草棚間的小道走過去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蘇秦的面前。
一個人。
一個穿著黑袍的人。
一個穿著黑袍手裡拿著鋤頭的人。
一個穿著黑袍手裡拿著鋤頭正抬頭打量蘇秦的人。
一個穿著黑袍手裡拿著鋤頭正抬頭打量蘇秦眉頭輕皺的老人。
黑袍老人半弓著身子,似乎一直就在那裡,只是被猛然轉了一個角的蘇秦才看到而已。
老人臉上的皺紋很深,因為聽到了蘇秦走路的聲音,扭頭看向蘇秦這邊的他瞇著眼,似乎想看誰來到了這裡。
黑袍老人在打量蘇秦的時候,蘇秦也在打量老人——老人穿著一件帶著污垢的黑袍,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上面有點點的泥土,不知道用什麼做成的黑袍在太陽的光線下竟然有些發涼。
黑的耀眼。
看著老人保持者原來鋤草的姿勢,蘇秦遲疑了一下,抬步向前走去。
老人看著蘇秦一步一步走來,並未閃避,就在蘇秦來到他身前不足三丈的時候,老人偏過了頭,然後手拿鋤頭的他在地上繼續鋤著草,剛冒出嫩芽的小草在他並不鋒利的鋤頭下很快被連根拔起。
看著彎著腰鋤草的老人,蘇秦加快了腳步,就在他來到老人跟前再有兩三步就能越過老人的時候,老人忽然直起了腰。
老人雖然已經老了,但是身高並不矮小。
看著直起腰的老人蘇秦頓住了腳步,然後略到抱歉的說打擾了。
聽到蘇秦的話,老人並未回答,只是仰起頭看了看太陽,接著又低頭看了看蘇秦,最後老人的目光落在了蘇秦的腳下,「你打擾的是它們。」
它們?聽到老人的話,蘇秦有些不明其意,順著老人的目光,蘇秦望向了自己的腳下——在蘇秦的腳下,有幾株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被蘇秦踩倒在地上。
後退了一步的蘇秦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他實在想不出這個老人話語裡的深意。
因為昨晚剛下過雨的緣故,地面還有些泥濘,被蘇秦踩在腳下的小草陷在泥土裡,在地面上形成了幾道深淺不一的泥坑。
目光在那些小草上停留了一下,蘇秦再次看向了老人,聲音略帶遲疑的問道,「難道這些小草……」說到這裡蘇秦一頓,「是很名貴的花草麼?」
蘇秦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趙三漢給他說過這裡是陸振宇耗費了無數心血從大陸各地上尋來的名貴花草,而且趙三漢還說這裡尋常人不能過來,見老人說自己打擾的是這些花草,蘇秦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些花草難道也有來歷不成?
「你腳下剛才踩的草和這些有什麼區別?」聽到蘇秦的話,老人忽然笑了一下,只是笑容看上去多了幾分滄桑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沒有什麼區別。」順著老人的目光,蘇秦看著那些被老人鋤掉的野草,又看了看被自己踩倒在泥土上的小草,不由尷尬的說道——當局者迷,如果蘇秦觀察夠仔細的話就會發現,自己踩倒的野草和老人正在鋤的野草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是看枝葉形狀就知道屬於同一類植物。
「有區別的。」老人說著用手裡的鋤頭翻了翻剛才連根拔起的野草,「這些野草就要死了,而你腳下的還活著。」
「前輩說的有道理。」聽到老人的話,蘇秦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有個念頭從蘇秦的腦海一閃即逝,讓沒有捕捉到想到了什麼的蘇秦有些苦惱。
「你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了麼?」聽到蘇秦的話,老人盯著蘇秦的眼睛問道,見蘇秦皺眉,老人接著說了起來,「佛說一花一草一世界,這在我看來對不也不對。」說到這裡,老人伸手用鋤頭把蘇秦踩在地上野草連根拔起,「你看,它們很快就會在太陽的暴曬下枯萎化成泥土,那是因為它們的世界是有別人主宰的。」
看著老人用鋤頭把野草草根上的泥土敲掉,聽著老人的話,蘇秦覺得眼前的這個老人似乎變的古怪起來,這種古怪帶著一點不可知的神秘,老人這是要對自己說什麼麼?
隱隱覺得不對的蘇秦暗自提高了警惕,再看向老人的時候目光裡就多了幾分戒備。
這是蘇秦第二次見到老人,對於老人他一無所知,而老人為什麼要留下自己說這些?就在蘇秦心裡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老人的話很快讓蘇秦心底的謎團解開。
「其實你現在就像這些小草一樣。」老人並未看蘇秦,只是看著腳下的那些野草,說這話的時候有微風吹過他斑白的長髮,以至於讓蘇秦覺得老人是不是在說胡話。
可是聽著老人的話,蘇秦知道,老人並不是無的放矢。
「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把老人說的話默念了一遍,蘇秦拱手說道,他此刻終於確定老人不是因為上了年紀找個人沒事聊聊天,而是的確是有話要給你自己說。
「有時候,人和這些野草一樣,生與死不過是某人一念之間。」見蘇秦問自己話裡是什麼意思,老人忽然認真的說道。
聽到老人的話,蘇秦一愣,然後想起昨晚在公孫古宅裡碰到的白浩然,不由的點了點頭,和白浩然相比,自己不就像這些小草一樣麼,可以被人肆意的踩在腳下,生死只不過是別人動動手的事情。
「那怎麼才能不讓人任意宰割呢?」蘇秦看著老人,愈發覺得老人深不可測起來,只是蘇秦還不能確定這個老人是什麼來歷,所以說話很少——在蘇秦看來,這個老人既然身在陸府,恐怕與陸振宇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此刻的蘇秦對老人並未放鬆警惕,說話愈加小心起來。
「如果是一棵草就要有努力長成大樹的野心,如果是一塊石子,就要有成為高山的夢想。」老人發現了蘇秦眼神裡的某些東西,但是他並未放在心上,而是渾不在意的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轉過了身子,把整個後背朝給了蘇秦,望著天際的藍天白雲,老人有些喃喃的說道,「如果是一個修道者,只有變的更強,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命運真的能握在自己手裡麼?」聽到老人說到命運,蘇秦反問了一句。
「那些修道者真的可以做到天下無敵麼?」背對著蘇秦的老人並未回答蘇秦的問題,只是淡淡的反問了蘇秦一句。
「有些人很強,強到殺個高手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想起白浩然,蘇秦沉思了一下說道,
「就算他再強,他也是人,而且只是一個人。」老人說著轉過了身子看著蘇秦,「修道者如果可以天下無敵,那麼為什麼他們不做皇上,而是選擇隱居?還不是因為他們知道一個人就算再強,也有力竭的時候,面對成千上萬的將士,就算他能殺死一千殺死一萬士兵又如何?只要他停下來,死一次,就什麼都沒有了。」
「前輩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給我說這些?」腦裡回味著老人的話,蘇秦臉上露出了三分釋然七分疑惑的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好。」老人說著看著蘇秦呵呵一笑,「咱們有共同的敵人同樣的目標,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還有一點,你要記得,如果你想爭霸天下,一定要有自己的軍隊,因為你一個人永遠敵不過千萬人。」
「因為你只有有了軍隊,你才能打下江山,才能報仇,才能……不那麼輕易的死。」
「這一切……談何容易?」聽完老人的話,蘇秦沉默了片刻,然後緊握了一下拳頭說道。
「不要怕,更不用擔心什麼。」老人說著看著蘇秦話語一頓,「因為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