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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胡風夜月 第六章 萬里黃沙(二) 文 / 隨波逐流

    第六章萬里黃沙(二)

    低頭看著青萍蒼白消瘦的容顏,楊寧只覺心中微痛,雖然廖水清配製的藥物和平煙的針灸壓制了相思之毒的發作,然而自從進入沙漠之後,寒冷乾燥的氣候令青萍漸漸少食嗜睡,這種情形令他憂心不已,若是相思無解,或許他還不會如此焦慮,最多陪著心愛之人一起去了,然而有了救治青萍的希望之後,楊寧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帳外傳來平煙清冷的聲音道:「肉湯已經煮好了,可以出來吃飯了。」

    楊寧驀然驚醒過來,看了一眼沉睡的青萍,終於不忍心將她喚醒,輕輕將毯子替她掖好,楊寧掀起帳門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篝火上架著一隻小鐵鍋,蒸蒸水氣宛若雲煙,肉乾混合野菜的香氣撲鼻而來,在荒涼的沙漠上,這是令人垂涎欲滴的一頓美餐,只可惜有機會享用它的人都沒有什麼心情,楊寧固然是面如寒霜,看到他獨自出來的平煙,也不禁神色一黯。兩個人默默無語,就著肉湯吃了少許乾糧,他們都已經是功臻化境的絕世高手,縱然還未到傳說中的辟榖之境,等閒六七日不進飲食也無妨礙,此刻心中煩憂,不免少加餐飯,原本是按照三人的份量做的肉湯,居然還剩下半鍋。平煙看了看緊閉的帳門,又添了半瓢水,抽出了幾根木柴,用小火慢慢熬煮,這樣的話,如果青萍醒來,還可以喝到滾熱的肉湯,想了想,平煙又從馬車裡拿出一個銅盆,到湖邊取滿溫熱的泉水,然後拿著潔淨的方巾和水盆走進營帳,雖然可以選擇在湖中沐浴。但是青萍絕毒未解,誰也不知道溫泉的熱力會造成什麼後果,不過用泉水淨身卻是沒有妨礙的,也可以讓青萍稍減旅途的疲乏。

    在平煙忙碌地時候,楊寧一直端坐在篝火前,雙目微闔,豐沛的真氣在四肢百骸間汩汩湧動,靈覺更是緩緩擴散開來。將整個綠洲都包容在內,不僅是商隊眾人的一舉一動,就連蟲蟻啃嚙草根的細微聲響,也是纖毫畢現,曾經有自信無人能夠在他的保護下傷害青萍,然而李還玉的所作所為卻讓他明白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更何況陌路相逢,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絕對不能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商隊選擇了湖岸的另一側宿營,雙方距離將近百丈,他們都是慣走沙漠的老手,馱馬車輛首尾相連,將營帳圍在當中。猶如城牆壁壘,安排營帳地時候更是層次分明,武力較弱的商人住在中心,管事夥計住在他們外面。雲老大和護衛們則靠近車馬的最外層,不論是什麼人,刀劍弩弓均不離身,一旦有敵來襲,層層設防之下可以將損失減少到最小的地步,這樣的防禦措施比起尋常軍旅也不遑多讓。在營地外側靠近湖水的一邊,已經燃起了十幾堆篝火,專門負責飲食的僕役將乾糧蒸熟。兩大鍋菜湯也已經開始翻滾,新鮮的野菜混合了少許肉糜,加了椒鹽之後飄出濃郁地香氣,雖然不如平煙做的肉湯滋味鮮美,卻更符合這些飽受風霜之苦的漢子的脾胃,包括商隊的首領在內,每人兩個饃饃下去,又喝了一碗滾燙辛辣地菜湯。都覺得精神倍增。尤其是李東主為了嘉勉大家的辛苦,特意開了一罈燒刀子。雖然人多酒少,每人只能沾沾唇,還不夠量大的漢子喝上一口的,卻也讓眾人大喜過望,有些年輕氣盛地青年,索性在篝火前玩起了摔角,笑聲喧囂,非常熱鬧。

    楊寧暗中留意了許久,發覺這支商隊循規蹈矩,並沒有什麼異動,相反的,從他們的營帳安排以及那些護衛有意無意加強了對自己這邊的防備,顯然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和平煙才是更需要戒備的對象,發現這一點後,楊寧略微放心了一些,然而他還是決定今晚不在馬車裡休息,就在篝火前守上一晚,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帳幕微挑,平煙從帳內走了出來,楊寧睜開雙眼,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平煙,平煙微微搖頭,但是卻沒有什麼憂慮之色,顯然青萍雖沒有醒來,卻沒有更壞的狀況發生,楊寧神色微微一黯,卻也放心了許多,這些日子一直是平煙負責照料青萍,她在醫道上的造詣不淺,既然她說青萍無事,楊寧也就深信不疑。

    平煙瞥了一眼那邊極其熱鬧地營地,似乎覺得有些吵鬧,微微皺眉之後便端著殘水走向湖邊。她將布巾在湖水中滌淨的時候,最後一縷陽光業已消失無蹤,大漠的夜晚幽深晦暗,今夜無月,只有淡淡的星光灑落在地面上,天地間一片晦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溫度更是驟降,即使在這個溫暖的綠洲,也能夠感覺刺骨的寒意,只有遠處的篝火散發著光明和溫暖。然而平煙並沒有立刻返回篝火旁邊,而是怔怔站在湖邊,任憑心底的寒霜越積越厚,外在地寒冷對於她來說早已不值一提,然而心底地寒冷又該如何祛除。

    知道一件事和親眼見到是截然不同,眼看著一個美麗的少女在自己眼前漸漸枯萎,那種痛苦難以描述,尤其是自己師門也牽涉其中地時候,雖然相思絕毒是漢王妃所有,錦繡郡主所下,然而若沒有顏紫霜的挑撥煽動,未必會發生這等慘劇。漢王妃或者會嚴厲懲處李還玉,然而顏紫霜又有何人能夠能制,自己違逆師門護送青萍求醫,已經失去了承繼宗主之位的資格,顏紫霜繼任宗主已經是必然的結果,若是有朝一日楊寧知道了真相,仗劍向翠湖尋仇,自己身為翠湖弟子,負有維護道統的重責,又是出世一系的傳人,天生便有與武道宗高手對決的使命,惟有和楊寧拚個你死我活,才能了結這一場紛爭,然而明明知道錯在己方,又讓她如何揮劍,劍道首重誠心正意。自己本就暗自愧疚,心神不守之下焉能取勝,想到這裡平煙幽幽一歎,罷了,罷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難題吧,斂去心底的重重憂慮,她端起銅盆向己方的營帳走去。

    望著平煙緩緩走近的身影。楊寧清澈見底的眸子閃過感激之色,自入大漠以來,從青萍地起居飲食到施針用藥,平煙皆一力承擔,像她這等身份地位,當世之間除了四大宗師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凌駕其上,然而她竟肯屈尊照料青萍。可謂難得,縱是對平煙原本已經心存芥蒂,也不免煙消雲散,只是楊寧性子冷傲,若要他出言相謝卻是無法做到。更何況平煙的性子只有比自己更加清冷,如果自己當真說出了口,只怕反而損傷了兩人默契於心的情誼,心中千回百轉。楊寧微闔雙目,對平煙返回營帳的舉動視若無睹。

    不過這一次,平湮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進入營帳休息,反而走到楊寧旁邊坐下,淡淡道:「子靜,你可是打算去胡人王庭?」

    楊寧心中輕歎,緩緩睜開雙目。用淡漠的語氣道:「是,雖然轉道胡人王庭要比直接前往大鮮卑山多繞些路程,但是能夠提前見到賀樓啟只有好處,青萍的狀況你也看到了,我怕廖先生的針藥難以維持下去。」

    平煙蹙眉道:「這次胡人王庭的盛會意義深遠,胡戎聯姻,其勢倍增,就連久不下山地戎人國師都親臨王庭。只怕是準備兩族結盟。共圖中原,塞外眼看就要風雲變色。只可惜我中原諸侯,卻是同室操戈,磨刀霍霍,哪裡還顧得上邊疆的安危。我也曾雲遊塞外,這些年來,胡戎兩族休養生息,又有賀樓啟這樣的大宗師坐鎮,實力比二十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反觀中原,卻是隱患重重,一帝三藩彼此牽制,似安實危,己消彼長之下,只怕大禍將至。」

    若是換了從前,楊寧多半要反問一句「與我何干」,然而自從晉入宗師之境後,心思越發明決,觸類旁通之下,略一思索便已經領會平湮沒有明確說出的關鍵,沉聲道:「你可是認為這一次胡人王廷舉行的『那達慕』表面上是為了慶壽聯姻,實則是為了兩族會盟,這等事情影響重大,故而王廷表面上不禁商旅往來,暗地裡卻會戒備森嚴,尤其會提防中原各方勢力的滲透破壞,正如武學中外虛內實的道理,試探觀望尤可,若是貿然強攻,多半會自蹈險境。」

    平煙點頭道:「正是如此,雖然武學中有大拙勝巧之說,但是此次會盟如此緊要,胡戎兩族的高手也必定雲集王廷,即便你我兩人雙劍合璧,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更何況王廷中還有四大宗師之首地賀樓啟坐鎮,而我們還要保護青萍的安全,如果貿然前往,只怕求醫不成,反而陷落其中,若是不幸被當成中原派來攪亂會盟的奸細,那就更麻煩了,即便能夠解釋清楚,也難免有所死傷,若是因此得罪了賀樓啟,耽誤了青萍求醫,豈非是前功盡棄。」

    楊寧默默點頭,問道:「你說得不錯,我本來打算直接去王廷求見賀樓啟,現在看來若是用正常的方式,只怕根本進不去,就是進去了,也未必能夠見到賀樓啟,若是使用武力的話,只怕反而平添阻礙,你覺得混在商隊之中是否可行。」

    平煙搖頭道:「這倒也算是個法子,雖然方纔那個雲老大婉言拒絕了,卻也難不住你我,威逼利誘即可,只是我們三個人根本不像是行商,就算隱匿身份混入商隊,只怕也是適得其反,說不定還會引起胡戎兩族高手地猜疑。」

    楊寧當真疑惑起來,問道:「明闖也不行,暗中混入也不行,那依煙姐的意思該怎麼辦呢?」

    平煙深深地看了楊寧一眼,一字一句道:「分道而行,明暗相輔,若論潛藏氣勢,你勝過我,只要不顯露身手,除非遇見賀樓啟,誰也無法看透你的深淺,青萍雖然容貌秀麗,但她擅長易容之術,只要扮做男子,推說途中感染風寒,想必也不會引起旁人猜疑,你們兩人隨著商隊混入王廷,我孤身一人去見賀樓啟,若是一切順利。自然最好,若是有什麼變故,你也可以帶著青萍全身而退,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不行!」楊寧下意識地出言反對,頓了一下,又道:「賀樓啟是四大宗師之首,家師、翠湖宗主和刀王都曾經敗在他手上,但是賀樓啟卻也是因此被迫退出中原。縱然賀樓啟不掛懷昔日仇怨,卻還有胡漢之別,求醫之舉難免有凶險,雖然廖前輩曾經說過與賀樓啟有舊,我也相信她並非虛言,然而總要顧慮萬一,青萍是我的妻子,就是要去冒險。也應該是我去,更何況你還要替青萍施針,這些日子以來,也多虧你照料她,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青萍該怎麼辦,我若遇險,青萍尚有一線生機,你若遇險。青萍又該怎麼辦呢?」

    平煙淡淡道:「堂堂魔帝什麼時候還要仰賴別人,若是我所料不錯,這些日子以來你時時留意我地針法,對於《靈樞九針》早已瞭然於心,只要我再點撥幾句,你就可以代替我給青萍施針了,我的存在已經沒有什麼必要,青萍中毒。我也難辭其咎,若非我當日迫你比武,也不會讓人趁虛而入劫走了青萍,去見賀樓啟雖然有些凶險,想要全身而退也未嘗不可,更何況廖前輩既然讓我們去見賀樓啟,總不會讓我們去送死吧,倒是你護著青萍要小心一些。別隨便擺出你的魔帝架子。和他人起了衝突才好。」

    楊寧有些赧然,暗中留意平煙的施展的針法。其實只是他下意識地行為,對於醫道武道本就有互通之處,這等從未見過的針法,楊寧這樣的武癡難免心動,然而也未必沒有提防平煙地意思,如今給平煙說破,令他不免生出愧疚之意。然而讓平煙去冒險,他是萬萬不願的,心思一轉,冷然道:「縱然如此,也不該你去,若是賀樓啟慨然應允也就罷了,若是他翻臉不認人,難免一場廝殺,若是數月之前,自然該是你去,如今卻應是我去,其中道理我不必說,你就該明白。」

    楊寧的語氣已經隱隱有了挑釁之意,平煙是何等人物,縱然心神一時被愧疚之情擾亂,卻也立刻明白過來,頓時面色一寒,冷冷道:「你的武功精進如斯,也難怪不再將我看在眼裡,只是你我蘭若寺之戰,不過是牛刀小試,決戰之約又是後來才訂下的,本應該在三年之後履行,既然你如此自信,不若我們就在這裡搏殺一場,卻要看看你這新晉地大宗師,可是名實相符!我若敗了,就由得你去,你若敗了,就聽我命行事。」

    楊寧的眸光清若冰雪,淡然道:「若論武功高下,就是到了今日,我也是自愧不如,八年的時間差距畢竟難以彌補,然而一入宗師之境,內功地深淺、劍術地高低,都已經不是決勝的關鍵,你我若是現在決一死戰,勝得必然是我,只是我初窺門徑,境界尚有不足,又有心事牽掛,多半是一場慘勝,但是煙姐你卻是必死無疑,這樣地結果我不能接受,求醫未成,便已一死一傷,還有什麼資格去見賀樓啟。煙姐,當真交手,誰勝誰負,你應該心知肚明,莫非你我之間,還需要矯飾麼?」

    平煙面若寒霜,銳利的目光宛若冷劍,怒笑道:「好,好,你說得不錯,武道修為,達者為先,你能夠晉入宗師之境,這是你地本事,我既然落後一步,便也沒有什麼好說,三年之期不遠,只盼你三年後還能這樣說,只是想要我就這樣應承你,卻也不行,昔日你我蘭若寺一戰,原是事先做了限制,免得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再做一個約定,不拘什麼法子,只要你勝了,就由你去見賀樓啟。」

    楊寧目光閃動,微笑道:「煙姐既然這樣說,我也只好應承,不如我們便約定,來犯的這伙馬賊,誰殺的多些,便是勝了,不知煙姐意下如何?」

    平煙聞言神色微微一變,功聚雙耳,綠洲之上人聲喧囂,沙丘之外寒風呼嘯,然而細細聆聽之下,果然在這一片聲浪的掩蓋下聽到了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兵刃地撞擊聲以及衣裳的摩挲聲,估算了一下距離,平煙滿面怒容漸漸消失,恢復了冷淡無波的神情,深深地看了一眼楊寧,淡淡道:「原來如此,宗師之境果然不同凡響,是我輸了一籌,不過當真動起手來,勝負也未必如你所料,你們武道宗的功法雖然擅長殺戮,翠湖卻也有以殺止殺之術,更何況我昔年就曾在大漠上以馬賊試劍,此消彼長,你這個法子倒也公平,只是青萍既然是你地妻子,保護她的責任就在你身上,我可是要佔些便宜了。」

    楊寧淡淡道:「自是如此,不過你還是小覷了我武道宗的功法,所謂以殺止殺,終究是堂堂正正的武技,若論殺人的技巧,你是及不上我的。」

    平煙冷笑道:「魔門手段,自然是層出不窮,你若是用上毒藥邪術,我自認不敵,不過以你魔帝的身份,想必也不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楊寧平心靜氣地道:「用毒用到極致,也算不得什麼下三濫地手段,就如五毒神掌,若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便可以隔物傳毒,殺人於無形當中,不在任何絕學之下,不過你我都是有志於武道之人,毒物邪術,終究是假於外物,就是無敵於天下,也沒有什麼意思。更何況那些關於毒藥邪術的典籍,早就被後任的一位宗主毀去了,只是留下了簡單的記載,為著後代弟子可以防範於未然,只可惜裡面從未提及過相思絕毒的解法。」

    平煙默然無語,楊寧的這種說法她並不深信,就連翠湖之中也保有類似的典籍,更何況魔門之中呢,不過她地目地只是要得到楊寧的承諾,如今心願得償,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要知道歷代魔帝地可怕之處不僅僅在於武功高絕,殺人如麻,而是不拘手段,肆意妄為,至少有兩代魔帝曾經以邪術毒藥稱雄,雖然翠湖對於他們的評價要低上一籌,然而不得不承認,若論殺人的數量,他們的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楊寧出道以來,雖然不屑於使用這等手段,然而今次的勝負關鍵只在於殺戮的多寡,這不是單憑武道修為能夠決定的事,選擇的殺人手段,天性是否冷血無情,能否視人命如草芥,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施展出來那些邪門手段,自己也無話可說,自己事先提出限制,一來是有備無患,二來是讓楊寧掉以輕心的策略。想必他正在暗自得意,以為自己出身白道領袖的宗派,在決斷殺伐上終究不如他佔據優勢,然而楊寧大概沒有想到,對於沙漠之中的馬賊,自己的瞭解遠遠超過他,尤其是這種成群結隊襲擊商旅的馬賊,都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惡徒,就是大漠草原上的部落,也對其恨之入骨,對於這種人,她可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夜色漸深,寒氣更濃,對面營地的那些商旅護衛紛紛開始休息,除了安排守夜的幾個人之外,營地之中幾乎再也看不到站立的身影,聲息漸消,只有無聲的篝火悄悄燃燒,偶爾傳來木柴在火中畢剝作響的聲音,楊寧和平煙對望一眼,便在篝火前席地而臥,那些馬賊看來是要等到眾人睡熟之後才動手,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性,做作一番卻也不算什麼難事。

    那些馬賊比兩人想像得更有耐心,直到子夜時分,楊寧才感覺到他們開始逼近綠洲,不禁微微一笑,睜開眼睛想要向平煙示意,卻是微微一怔,只見平煙側臥在篝火旁邊,橘紅色的火焰映照在她如霜如雪的肌膚上,越發襯得她冷艷絕俗,想到平煙不辭辛苦陪伴自己夫妻萬里跋涉,就是方纔那番爭執,也全然是為了自己著想,便覺得心中溫暖,縱然彼此立場不可調和,然而茫茫濁世,卻也只得這個女子,算得上是劍中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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