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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當時明月在 第七章 十年生死(三) 文 / 隨波逐流

    第七章十年生死(三)

    眾人回首,只見從中殿走出一人,右手提著一柄青鋼劍,身量略嫌瘦削,面上疤痕宛然,正是那個賣藝男子。見到此人,周雲箐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並非是看不起流浪江湖的賣藝人,要知道她雖然出身青城這樣的名門正派,卻也深知在風塵中有許多異人,一個甘於貧賤生活,看似不會武功的人,未必沒有可能是一個絕頂高手。但是這個賣藝男子形容醜陋不說,眉宇間更透著一種灰心失望的頹廢神氣,令人不願多瞧,而且方纔他坐著的時候沒有發覺,站起來之後才看到,這個賣藝男子的右足居然短上一截,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若僅只如此也還罷了,可是方纔那個小女孩蔓兒曾經脫口而出,說自己的母親被人害死,這個賣藝男子也沒有多少仇恨之色,不過嗟歎而已,令人懷疑他的一身血性早已經在風塵中消磨掉了,所以無論如何,周雲箐也沒有想到這個賣藝男子竟敢出面攘戰,即便是那個肥胖商賈,或者那一對青年夫婦忽然變成了武林高手,周雲箐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驚愕。

    青萍見到賣藝男子現身出來,卻是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承蒙閣下仗義出手,司馬萏感激不盡。」她心思聰敏,聽楊寧說這個賣藝男子的武功也是青城一脈,修為又十分高明,偏偏形跡又是如此頹廢潦倒,便知道其中必有許多隱情,又回憶起方才在中殿之時,偶然瞥見那個賣藝男子看向周雲箐的目光流露出悵惘迷離的神色,不禁暗自揣測,這個賣藝男子多半和周雲箐有某種關聯。既然如此,不論是兩者之間的師門淵源,還是賣藝男子對周雲箐那種隱隱約約的關切。他若是看到周雲箐陷入兩難之境,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當然,如果那人真的不肯出面,說不得也只好讓楊寧出手了,幸而她的估算沒有發生錯誤,畢竟楊寧日後是不可能再管這件事情地,若是沒有幾個力量強大的見證人。難免喬家會出爾反爾,對於世家大族的陰險毒辣,青萍可是早有所聞的,而且深受其害,那害她瀕臨死地的錦繡郡主,不就是其中之一麼。

    賣藝男子深深地看了青萍一眼,苦笑道:「區區微勞,不足掛齒。豈敢當小姐一個謝字,在下姓商,單名一個欣字,旁人都稱呼我商瘸子,小姐也這般稱呼吧。」

    青萍見他神色莊重。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不漏絲毫聲色,只是嫣然一笑道:「小女子豈敢如此無禮,商先生。若能成全一雙佳偶,先生但有所求,只要小女子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推托。」一邊說著,暗中卻瞥了周雲箐一眼,見她並無異色,心知這賣藝男子的姓名多半是假的,商欣。傷心,這分明是個傷心人啊。

    喬長陵看著攪破自己好事的賣藝男子,心中一陣憤怒,手中長劍斜斜一指,冷冷道:「不必在那裡費話了,想要擊敗喬某,閣下還未必有那個本事,倒是喬某地劍術還不到家。難免誤傷了閣下。還請閣下小心一二。」

    賣藝男子也不爭辯,向前走了幾步。手中長劍暴露在火光下,只見劍鋒渾圓,竟然是一柄還沒有開鋒的鈍劍,殿中眾人,不是武林高手,就是見多識廣的船夫,誰曾見過有人拿著鈍劍對敵,當下有人怔怔望著劍鋒,有人使勁揉著眼睛,便是喬長陵和費無拘,也是面面相覷,無話可說,誰都知道比武較技,一線之差可能是生死立判,若是一方用的是根本殺不了人的鈍劍,豈不是勝負立判,眾人心中都泛起疑慮,不知道這個賣藝男子是傻子還是故意蔑視喬長陵。

    周雲箐看得焦急,冷笑道:「你那柄鈍劍如何殺人,師兄,你將自己的佩劍借給他用吧。」

    宋雲武乃是青城派的嫡傳弟子,又是掌門親子,身上的佩劍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削鐵如泥,自然心疼寶劍,不願與人,但是想到自己得罪師妹匪淺,若是現在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只怕日後無法挽回,也不敢違逆周雲箐地心意,依依不捨地解下佩劍遞給那賣藝男子。

    他這裡忍痛借劍已經是委屈無比,不料那賣藝男子卻是神色漠然,也不肯接過那柄寒光瀰漫的寶劍,只是淡淡道:「多謝大爺好意,在下身份卑微,不敢用這樣的好劍。」

    宋雲武聞言大怒,正欲喝罵,卻瞥見周雲箐臉色鐵青,心中一動,反而住口不言,只盼著師妹和這些人鬧翻才好,周雲箐心底率直,自然不知道宋雲武的心思,經過數場鏖戰,她已經有些信服青萍的智慧,雖然憤怒,卻也沒有立刻呵斥,反而轉頭望向青萍,示意她相勸一下那個賣藝男子。

    青萍明眸流轉,嫣然道:「周真人雖然是一片好意,不過有些地方想必是疏忽了,宋先生慣用左手,商先生卻是用地右手,只怕宋先生的佩劍有些不合用,再說商先生既然敢用這柄鈍劍,想必也有一定的把握吧。」

    周雲箐唉呀一聲,苦笑道:「看來我是太心急了,居然忘記了師兄的劍規制和尋常佩劍有些不同。」一邊說,一邊禁不住連連搖頭,面上顯出自嘲之色。

    青萍見她雖然有些盛氣凌人,卻肯坦承自身地過失,只覺得這個女子性情爽利,頗有幾分和自己的胃口,便笑道:「周真人也是替小妹憂心,這才有些焦躁,商先生,你應該向周真人致歉才是。」

    周雲箐聞言連連搖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方纔我還誤會了商先生是膽小怯懦之輩,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她雖然性子魯莽,卻不是目無餘子的狂悖之徒,這個賣藝男子既敢向喬長陵挑戰,多半有一身絕藝,看此人形貌特異,隱遁市井,形容間神情鬱結,多半不是那種遊戲人間的風塵奇人,而是有著難言之隱,不得不爾,這等人物,心性往往是自卑混合著孤傲,方纔他拒絕師兄佩劍之時,已經可見一斑,自己和他原本就起過衝突,如果讓他為了借劍之事向自己道歉,只怕反而激怒了他,若是尋常時候,自己當然不怕樹敵,可是現在卻要靠這個深淺莫測的高手和喬長陵交手,她可不願因為自己壞了司馬小姐的終身大事。

    那賣藝男子目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彩,略一躬身,聲音嘶啞地道:「周真人,是商某出言無狀,辜負了真人地好意,還請真人見諒。」

    周雲箐雖然不曾強求,但是聽到那賣藝男子竟然真的向自己道歉,只覺心中歡喜,微微一笑,向他點頭示意,不知怎麼,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薄情寡義的男子。十年前,自己在眾多師兄弟中偏偏喜歡了他,並非是因為他才貌出眾,而是因為他肯真心向自己道歉。當今天下,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都有一些女子的蹤影,例如翠湖宗主,火鳳郡主這樣的女子自然是天之驕子,可是無論如何,這終究是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女子在大多時候,都只能淪為附屬品。就如同青城派,只因自己身為女子,便不能修習最高深的武學,也沒有繼承掌門之位的資格,所以那些師兄弟雖然常常圍在自己身邊,卻不過是愛慕自己地美色,關注父親地權勢,從沒有將自己當成勢均力敵的對手,也從來沒有尊重過自己。唯有那個沉默寡言地男子,既不會刻意討好自己,也不會在心中輕視自己,甚至肯冒著違背門規的風險,偷偷將青城絕學《龍虎劍法》傳給了自己。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居然還是背叛了自己,傷得自己體無全膚,將自己的一顆芳心割得七零八落,一想到這裡,周雲箐臉上的笑容便突然凝成了寒霜,心灰意冷地退到陰影當中,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身邊發生的一切,所以根本沒有留心到那賣藝男子眼中閃過的一抹憐惜,只有青萍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喬長陵原本已經心中煩躁,但是對手確定之後,反而卻又冷靜下來,也不催促,只是暗中打量賣藝男子的身形,希望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他所修煉的武功。賣藝男子察覺到他的目光,收斂起心中雜念,緩緩走到殿中,手中長劍也沒有擺出任何起手勢,左手負在身後,用目示意喬長陵進攻,不像是對手廝殺,倒像是指點後輩弟子一般。

    喬長陵心中惱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出現了兩個籍籍無名的高手,還與自己帶來的兩大客卿鬥得旗鼓相當,又有青城派從中作梗,如今就連一個瘸子都敢向自己示威,若是自己敗了,不僅鴛夢難圓,傳揚出去,只怕豫章喬家的聲望都要一落千丈。想到此處,他也不敢輕敵,既然賣藝男子托大讓自己先出手,他也不再客氣,長劍一遞,便堪堪到了賣藝男子眼前.雖然他手中只有一柄長劍,但是劍光揮灑中,卻彷彿有千百柄長劍從四面八方刺來,別說身在其中之人難辨真偽,就是旁觀眾人,也只看到一團白光如幻如霧,將賣藝男子的身形籠罩其中,不消看得第二眼,就已經是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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