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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虎蛇過往 文 / 火焱兄

    第一百六十二章虎蛇過往

    出來車廂,跳上橫行,來到虎蛇的單獨馬車前敲了敲車廂。

    門開,虎蛇衣著整齊地走出,站在車踏板上道:「老闆,有事嗎?」

    老闆的稱呼只有她和昂雄這麼叫,他倆畢竟是咱的終身僱員嘛。

    「上馬,找個幽靜之處,咱們零距離溝通溝通。」對這種整日板臉木面的人,我特別喜歡皮臉狗腚地言語刺撓之。

    虎蛇清楚我是在開玩笑,但也是不由地面色一紅,輕輕點頭,從行駛的馬車跳到了小跑中的變異馬背上。

    脫離了大部隊,我倆並駕齊馳,經過了毛病多多地左篩右選,我終於找到了滿意之處下馬坐石。

    虎蛇稍顯奇怪之色,卻沒有多問什麼,在老闆的手勢命令下,距我二十公分坐了下來。心理素質頗為鋼鐵,並無拘謹和懼怕。

    我揚了揚手,洒然一笑道:「此處風景尚可,你覺得呢?」眼前,是一片亂墳崗。

    虎蛇神情淡然,再次輕輕點頭,卻是難得幽默地讚揚道:「老闆的眼光就是獨到。」

    「平時吃東西,你的一口假牙得勁嗎?」我決定發起迅雷攻勢捅出突然襲擊。

    虎蛇頓顯一愣,側臉看我一眼,低頭道:「習慣了。」

    「做工看起來還不錯,挺貴吧?」我說的是實話,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能整出如此逼真的全套假牙,頗為不易。

    或許是咱的精神影響力在起作用,又或是我對她恩情頗大,虎蛇沒有什麼牴觸情緒產生,口氣平和地答道:「是的,很貴,而且需要定制。」

    「其實也不錯啊,每日掏出來刷洗,既方便也能做到仔細。來,咧開嘴,我再瞅瞅。」我俯身歪頭加湊近,表情認真地冒充牙醫。

    畢竟是女孩子,虎蛇終於受不住了,神情立刻失去自然,擰身把後背衝向了我,小聲道:「老闆,別開我玩笑了。」

    目的達到!對付她這種心志堅強素質鋼鐵之士,必須使用忽悠手段迷茫了之。

    我輕拍她的肩頭,柔聲道:「沒錯,就是在開你玩笑,我故意的。叫你來,是想瞭解你的曾經。不想提起也必須提,你要對我的巨大好奇心負責任,知道嗎?」

    「在您面前,沒什麼不能提的,只要您想知道。」虎蛇應該是明白了咱是在關心她,把身子大幅度轉回面對了我,又低頭小聲道:「不過,能給我一小會兒時間想想嗎?那些事情,我一直在逼著自己忘記。」

    我斷然否決道:「不行,也不用醞釀,我又不需要你邏輯分明地寫文章。這樣吧,我問你答,我只要搞清楚幾件事情就可以了。」嘴上看似不通情理,我的右手已是按上了她的背心,放出溫暖型能量將她的激動預兆提前撫平。

    「好的,您問吧。」虎蛇感激地看了看我,又低下了頭。

    「姓名?」

    「練采風。」

    「名字還不錯嘛!喜歡民歌民謠?」

    「亡父喜歡,我也喜歡。」

    「鳳翔人?」

    「是的。」

    「這一身傷痕的製造者也在鳳翔嗎?他還活著嗎?」

    「在鳳翔。他們和她們都活著。」答完,虎蛇抬頭看我,眼透掙扎之色道:「老闆,我身上這些並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傷痕,製造這些的人也可以說對我有恩……」

    虎蛇控制著情緒,用了十多分鐘把真實情況簡單地道來:

    她的父親是一名鄉村音樂家,但,哲圻人對男性愛好此類藝術抱有錯誤偏見,包括練采風的親生母親。

    可能采風的父親確實娘們氣息嚴重了些,她的母親嫌自己丈夫巨不陽剛,太沒出息,嫁過門就後悔了。這個女人也算是不錯,忍受了十六年無愛婚姻,把女兒撫養成人後,意志堅決地改嫁追求人生幸福去了。且,第二年就隨新夫離開家鄉,不知了去向。如前所述,鳳翔極度保護婦女,女性要求離婚,基本上都會獲得成功。故,休夫情形屢見不鮮。

    母親離家的兩年後,也就是現在的八年前,尚未出嫁的采風年僅十七歲。受父熏陶,她也愛好上了民間鄉村音樂,經常隨父四處采風。這年的三月,父女倆不幸於鄉野小路上遇到了搶劫歸來的一夥山賊。

    山賊見采風長得甚是漂亮水靈,順便把他們也搶了。當然,搶的是女性采風,殺的是男性父親。

    若被山賊搶回山裡,采風的命運可想而知。幸運的是,她被救了。幸中的不幸是,救她的也不是什麼俠義之士。

    鳳翔武界裡有一邪門教派——蛇神教。此教作風神秘,教徒很少,但人皆高手。救了采風的,便是這教中骨幹某女。

    蛇神教普通教徒如同常人,但采風資質甚佳模樣又好,號稱幸運實為不幸地被選中成為了護教蛇女候補人員。

    蛇女每代都是五人,在教中是極受尊寵人人愛護的重要角色,卻沒有自由,不能隨意在凡塵間走動,且,身體方面要遭受巨大改變。

    剪舌分岔為信,人牙拔光換上尖刺形蛇牙,去耳去乳尖製造一個光滑蛇軀,全身還要刻紋成鱗。

    其他的都簡單,全身化鱗那可不是紋身畫鱗,完全是用小刀雕刻出來的立體效果,這個時代又沒有麻醉劑,那滋味……所以,這個程序一般需要很多年才能全身成型。

    虎蛇後背上的傷痕就是最初期的刻痕,她性子倔強,不甘心如此認命,在教中扮演了四百多天的狂熱分子,伺機而逃,竟然成功了。

    逃出不算完,還要躲避蛇教追尋,於是,虎蛇就在偏遠的嘔吐沼澤扎根了。

    至於那次在嘔吐沼澤裡,她因聲驚恐,是因為蛇神教有一種萬蛇噬身的刑罰,她在那四百多天裡,親手執行過十幾次。看著一個大活人被自己推進蛇窟裡,那場面那音效,她心中有愧有怕有著很多很多……

    虎蛇越講越激動,到了及至,再講再講反而平靜了,無察中,她握住了我的手。

    「老闆,那四百多天裡發生了很多……我想忘記這些,可是,我做不到。」虎蛇道完感慨,輕輕抽回了雙手。

    「你恨他們嗎?他們害過很多人嗎?」我希望她恨,因為,那樣的話,我就有了理由幫她把那個教派在世間抹走,目的是讓她走出曾經的陰影。當然,我也可以抹去她的這些記憶。

    「我恨!怎會不恨呢?我現在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他們也救過我,保住了一個女兒家最寶貴的清白。我,我生不出強烈的報仇**,所以,我想借助獵手生涯的刺激來麻痺自己。我覺得,自己受他們的影響,內心裡有了很多不健康的東西……我不知道,我一直想不通。可能,我已經殘缺,本就不是個健康的人了。」虎蛇慘然一笑,下意識地捂了捂發間隱藏的缺耳之處。

    「別吹牛了!你心裡不健康的東西會多過我?擺出來比比?」我直接就不服氣了,差點便掐腰站起。比拚心靈骯髒,咱自認比較牛叉。

    虎蛇不禁莞爾,搖頭表示無須,輕聲道:「謝謝你,老闆。」

    服了就行!我即刻眉頭舒展,拍其肩頭表揚道:「不必客氣,小姑娘年紀不大,人生經歷很豐富嘛!這都是財富啊!」

    虎蛇笑意更濃地反問道:「老闆,您真的認為這些是財富嗎?」

    我起身指著亂墳崗故作深奧道:「你感覺這裡的風景不好嗎?」

    虎蛇瞇眼凝視道:「因人而異吧。」

    我再問道:「你覺得,我會不會為了你,把他們都除了?」

    「我不知道。」虎蛇搖頭。

    「你還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更不知道。」我面對亂墳崗,手撐後腰,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我倆上了馬,虎蛇轉臉帶笑道:「老闆,別的方面我再不知道,卻知道一點,那就是跟了你以後,會經常開心地笑出來,我很多年都沒笑過了。謝謝老闆!」話落,她面有紅色地策馬先跑了。

    「啥叫跟了我以後?這話說的,真是讓我心動。」我低頭耷拉腦地小聲嘀咕著。

    體恤虎蛇的整個過程也就不到一小時,我拉開車門,又回到了如嫣和自賞的馬車裡。

    坐在門口處的小板凳上脫下靴子,剛欲上榻,四隻白玉小腳同時伸來擋住了我。

    「問明白了嗎?說完才能上來。」如嫣口中拒絕,妖眉媚眼卻在往骨子裡勾人,右腳的晶瑩腳趾還在不停柔曲舞動地發出著召喚。

    我心中大癢,目光頓色,艱難嚥下哈喇子,擰頭不去看那四隻誘人犯罪的妖腳魔足,沉聲正色道:「稟報老婆國主,實情業已查明。虎蛇其女,經歷頗為坎坷,而且,複雜在事矛盾於心,老公臣,一時難有決斷,還請老婆國主予以指示。」

    如嫣呵呵笑罵:「老公臣?你還真能瞎編!那你就說吧。」話落,她倆的四腳同時收回,起止幅度完全一樣,心有靈犀達到了可惡的程度。

    我豈能真的乖乖坐那匯報工作?咱是那種老實人嗎?身子一歪,中槍般側倒在軟榻上,像個蟲子一樣無形無狀地蠕到她倆中間,然後,翻身展臂,一手一個摟進懷裡,開始講述虎蛇的過去……

    繪聲繪影,添油加醋,我講得可比虎蛇的自述詳細多了。嗯,耗時也就半個小時吧。

    「蛇神教我聽說過,雖透著邪氣,惡名卻也不重,他們只是信奉傳說中的女性蛇神『落哲絲』……喂!不許你倆用這種眼神看我。」自賞說著說著就不樂意了。

    「你做他們的教主最合適不過了。」我由衷而言。

    「我同意!」如嫣隨聲附和。

    自賞瞪了我一眼,又曲指彈了彈如嫣的翹挺鼻尖。

    老婆裡面,現在還只有自賞和紫雲能完全放得開地與如嫣打鬧。原因是:自賞與如嫣總待在一起,而且她記憶方面的年齡巨大,很多時候會拿如嫣當小丫頭看待;至於紫雲嘛,就純粹是如嫣和我一樣,都喜歡膩在紫雲的溫柔懷抱裡撒嬌,時間長了,紫雲也會經常性地逗逗如嫣。

    唉,家裡怪物多,也分不出誰老誰少了。

    剛才自賞提到的蛇神「落哲絲」,在神話裡是大地母神「哲圻」與海神打鬥時掉落的一縷長髮所化。據說她蛇形狀態下,動時長難測,盤時可成山,是主掌魅惑能力的女神。現在想起來,我感覺其原型就是默默那種遠古巨蛇。

    不扯別的蛇了,話回咱的僱員虎蛇小姐。

    如嫣略一思索道:「這樣說來,雖顯殘忍,但也是一種信仰形式,虎蛇姑娘自己不欲以仇恨論之,我們也不好多言多事。親愛的老公臣,你覺得呢?」

    「懲不懲之,現在不忙定論,看以後的心情吧。但,你的此言很有道理,我心非常慰。」

    車內開始喧『淫』……

    紮營後的晚飯時,虎蛇小姐的面色顯示,心情較為舒展,臉板得沒那麼木了。或許,對我傾吐了心事之後,有了老闆的體貼和分擔,她的內心複雜度有所下降了。

    我趁大家不注意,湊到她身邊小聲地哪壺不開提哪壺道:「小虎女士,看我的耳朵,你會這麼動嗎?」說著,我的耳朵前後聳動了幾下。

    虎蛇神色一黯道:「我不會。」接著,眼睛又是一亮,甩了甩長髮道:「不過,我清潔耳洞時,和刷牙一樣容易。」走前,又補充了一句:「老闆,你的確很壞。」

    我在她身後不服道:「切!才知道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都不用掏耳洞。」

    虎蛇沒點我,繼續朝飯桌走去。

    觀其步履頻率和屁股擺幅,內心複雜度又有小小下降。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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