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城隍 191章 道德和人性在哪裡？ 文 / 短刃
191章道德和人性在哪裡？
不得不說，許正陽是個很會掐算時間的人。
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裡，許正陽迫使鄧慶福翻出了許多經年老賬，哪怕是十多年前被他強行賴掉的建築工錢，也都老老實實的償還上了。粗略估算了下，僅是這些賴掉的債務，鄧慶福以及整個京娘村、京娘湖旅遊公司欠下的，就足足超過了七百多萬。有些債主甚至因為意外都已經過世。
在這期間，鄧慶福曾數次萌生同歸於盡的想法，他能感覺到許正陽這是要沒完沒了的充當濫好人折騰他了。
然而事與願違，在強大的無法抗衡的恐怖震懾下，鄧慶福敗了，敗得心肝皆碎；因為不僅僅是他，就連他的那些心腹以及京娘村那些一直都跟隨著他的腳步，把干了壞事兒當作是理所應當且心安理得的村民們，都老老實實的開始贖罪，只要是以前欠下過別人的，想方設法也要去還上。
一時間公司、全村上下，人心惶惶，陰雲密佈，如同一盤散沙。
也就在他們將債務基本清償完畢後，滏河市警方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和線索，閃電般出動，逮捕了鄧慶福及旅遊公司相關人員，京娘村部分在京娘湖旅遊區從事各種生意的部分涉案村民；同時，京娘湖派出所所長蔣玉和、指導員、三名民警被帶走，步縣公安局副局長王希全被隔離審查……
雷霆一擊，頃刻間將以鄧慶福為首的黑惡勢力團伙掃蕩一空。
抓捕行動開始的那一天，許正陽樂滋滋的坐在古香軒二樓的辦公室裡，品著茶聽著歌。他很滿意與這次採取的一系列手段，雖然過於強悍了些，瞠目了些，匪夷所思了些，但是畢竟給許多人挽回了損失，著實辦了件大好事兒啊。許正陽知道，如果之前不讓鄧慶福一夥人將欠下的債務清償，等他們一入獄，得了，每一筆賬都得徹底爛掉，難道還指望著政府還錢嗎？當然了，如果沒有城隍大人許正陽從中指揮鬼差行事的話，那些賬也基本上都是死帳，鄧慶福他們壓根兒就沒打算還錢。
我們都知道，許正陽這傢伙並非是純善之人，一向講究無利不起早。
在此事件中，許正陽生生訛詐了鄧慶福現金總計一百七十萬元；另外，他可沒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不然哪兒來信仰去？所以每一位被鄧慶福他們給坑了，賴了帳的債主，都在鄧慶福一夥人還債的頭天晚上，做了個夢，夢中有城隍府的差官托夢告知，城隍大人為他們主持了公道，明日鄧慶福的人就會來還錢了……
債主們本以為只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沒曾想第二日還真就拿到了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別想要回的錢。
驚喜和疑惑感激的同時，他們還記起了夢中差官所說的一句話：「天機不可洩露。」
在被捕之前，鄧慶福個人存款及公司的賬目上，京娘村一些人員的個人存款都有大筆的資金流出，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大的疑點。然而當警方一筆筆調查資金流向，最終確定每一筆錢確實都屬於是經久未還的債務時，警方大感疑惑，難不成鄧慶福一夥人在這之前突然良心發現？抑或是發覺到警方要針對他們了，所以籍此期望可以減輕些罪責？
不管怎麼說吧，警方是不能去把那些還了債的錢再要回來作為罰沒的財產。
其中最蹊蹺的一筆錢自然就是鄧慶福購買了兩件木雕工藝品，花掉了整整一百五十萬元。是從滏河市最大的古玩店古香軒裡購買的，據說是兩件明初的宮廷雕刻大師耗費整整十年雕制而成的兩尊觀音像，還是開過光能辟邪的玩意兒。不過可惜的是，鄧慶福買了之後就投入了京娘湖底，按照他所說解釋的緣由就是：夜晚夢中得神人指示，用以呈祥避禍的東西。
由此可見，這人虧心事做多了，難免疑神疑鬼啊！
鄧慶福一案在調查到中期的時候，市公安局局長龐忠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來自某些方面壓力的準備，因為最初從許正陽那裡得到一些線索的時候，許正陽就提及過：鄧慶福有後台有靠山。而之後經過調查發現了鄧慶福一夥人斑斑劣跡，作惡多端簡直無法無天時，鄧慶福就知道，這可不僅僅是一個縣的副局長的包庇下，就能讓鄧慶福如此猖獗了。
果然，鄧慶福被捕後的第四日，他終於向警方提供了一份材料及部分的證據。
是步縣一些官員、市內幾名官員、乃至省裡的兩位人物在京娘湖旅遊度假山莊，尋歡作樂時的錄像資料。
這事兒……看似鬧大發了。
不過龐忠看了錄像和材料後，忍不住略有些嘲諷的說道：「好在是鄧慶福握到手裡的把柄中，只有這些官員，市內和省裡沒有公檢法系統的人，不然的話……」
「我倒是記得去年這位曾提議過，讓我們市局可以有一次統一的假期旅遊活動，不就是到京娘湖嘛。」副局長肖漢軍面色有些陰沉的說道：「當時是我拒絕的，正值慈縣郝鵬特大販毒團伙案進行的關鍵時期。」
「這麼說我們還是走運咯，不然我們市局也得有人被鄧慶福給拖下水啊。」龐忠看似在說笑話，實則聲音很淡，略有些冷。
肖漢軍默然不語。
鄧慶福說過一句話：我們的政府很有錢地，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掙我們政府的錢。
所以他會出錢賄賂一些機關部門的領導，然後各機關在法定節日裡，就會在允許的範圍內，集體旅遊出行。唔，這些錢可比私人企業和旅遊團隊的錢要好賺的多，本來一分錢的花銷，會由財政報銷五分錢，其中一分落在了官員手中，三分落在了鄧慶福的手裡。
許正陽得知這事之後，還曾在心裡暗罵鄧慶福笨蛋，沒出息！怪不得沒能拉攏到更強大的靠山，丫就一鐵公雞一毛不拔，好歹賺錢也得對半分，人家是官，你是商，按理說你給人三分之二你都不吃虧。
小農意識，果然是干黑社會的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換成是我……許正陽暗暗的想了下，得，換作是我，一分錢我也不給那些當官的。
只是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件相對來講偵破的速度極快的特大涉黑案件，竟然會再次轟動全國，滏河市這個只能算得上三線城市的名稱，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因為三次特大案件震驚全國……
一是郝鵬販毒團伙案件，二是鄒明遠文物走私大案；三，就是這次的涉黑案件。
其實原本這件黑惡勢力覆滅案件相對全國其他許多的黑惡勢力團伙來說，並不算大，案件的性質也沒什麼特殊的。之所以如此引起轟動，完全是因為在這次打擊掉鄧慶福黑惡勢力團伙後，其中出現了讓所有人都瞠目的結果：
此案之中，涉及的人員最多，而且家庭成員極多，男女老少，有的甚至是祖孫三代皆被捕入獄；發人深省的是，一個村子，有一半以上的家庭有成員參與在了黑惡勢力之中。
這且不說，更為讓人震驚的是，案發後，幾乎所有的負罪人員，皆如是坦白的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河東省公安廳一位未透露身份的領導，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過一段話：這是一起在全國都極為罕見的案件，在利益和金錢的驅使下，人們的道德理念喪失，人性貪婪的一面展露無疑……我們無法去理解和想像，一個村莊內超過半數的家庭整日裡生活在罪惡之中，卻對法律是那麼的淡漠無知
可以肯定的是，若非是避免案情過大，考慮到法不責眾的人情原因及防止輿論的擴大化，整個村子除卻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外，每個人都有責任！
即便是沒有親自參與違法犯罪案件的人，也有包庇嫌疑。
當然，所謂的法不責眾和人情方面的考慮，其實就是有部分村民著實是被迫或者是畏懼鄧慶福的勢力。
有超過半數的村民記得夢中曾有城隍府的官差對他們說過：「若非是城隍大人仁慈寬愛，像你們這樣罪行纍纍道德人性敗壞的村子，早應該被天降災禍毀滅……」
是的。
許正陽確實為此而極度的惱火過，一個村子啊！
賣『淫』、販毒、開設賭場、共同庇護犯罪分子，甚至串聯起來像是一個小王國裡的人員一般，抓那些從賭場中逃離出來的賭客，抓那些和任何一個村民有過衝突的遊客，毆打，責罵，拘禁……擠垮鄰村在京娘湖風景區裡的任何生意，獨享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帶來的利益，無知的為惡貫滿盈的罪犯做保護傘。
人們的良知，在利益的驅使下，在惡念的感染下，漸漸的喪失，變得理所當然，理所應當。
許正陽惱火之下，讓鬼差挨個的問那些村民：「如果，是你們自己的女兒，被強迫著在山莊或者洗浴中心裡賣『淫』的話，你們會作何感受？如果是你們的親人，在被人誘騙者陷入賭局之中，從而傾家蕩產，被綁架甚至殺害，你們作何感受？如果……」
得到的，除了畏懼悔恨和求饒之外，就是一種麻木的沉默。
這一年的初秋，許正陽開著白色的奧迪a4，在這個富裕的村莊裡，來來回迴繞來繞去的，行駛了兩個多小時。
而後，許正陽接到一個電話，繼而開車去了滏河市西郊，那處依山傍水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