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京華煙雲 309京華帝王夢（下） 文 / 光景

    309京華帝王夢

    武昌，楚望台。

    李想在這裡召集鄂區高級將領幕僚，以及彙集武漢的各黨派重要文武名宿，商談時局。

    李想掃了各人一眼，目光如電，各人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脖子，想不到眼前這個李大帥年紀輕輕，確是有不怒自威的雄主之氣，各人坐在他對面迎著鋒芒，自覺的都氣短三分。

    只見李想吁了一口氣，靠在椅子後面，說道：「諸位，事前我已有了準備。此戰，是有備而戰。其實，當二次革命失敗以後，少有眼光之人，皆知袁逆必得叛國稱帝。及革命萬馬齊暗之時，我於鄂區擁兵自固，沈觀默察，愈戚自身責任之重，而所處地位有如孤臣孽子，不得不以縝密方法積極準備。」

    「不知道李大帥準備了什麼樣的大手筆？」雲南王唐繼堯冷冷一笑問道，語氣中的酸味會場上人人都聞到了。

    此次武漢會盟，孫中山和梁啟超兩派聯手，效仿秦末群雄逐鹿，楚懷王定約「先入關者王之」的古典。但是群雄彙集武漢之後，問鼎逐鹿的雄心壯志被國民革命軍的雄壯瞬間熄滅。

    李想見唐繼堯如此泛酸醋，自失地一笑，說道：「計自蒞鄂至今日，約三年間，其最重要之準備約有四端：甲、儲才：舉大事者首須人才，故內則調整本省人事，如被袁疾視之黎元洪、湯化龍、湯鄉茗等，憤時閒居之蔣翊武、孫武、熊秉坤等，在外散處之居正、譚人鳳、季雨霖等，莫不庇護勉慰，先後起用。外則與各方同志密通聲息，派人邀約，如蔡鍔、李烈鈞、唐繼堯、程潛、陳強、戴戡、方聲濤、熊克武、韓鳳樓、但懋辛、王伯群諸公，亦皆久相默契，次第來鄂。凡起義前後之軍事、政治、餉械、宣撫、遊說、聯絡等等，皆賴內外同人分任合作，乃收雲龍鳳虎集賢成事之效。」

    「乙、整軍：民國元年，全國大裁軍，時鄂區陸軍只有五師，一旦有事不足應付，故除將現有部隊加以整頓訓練外，自行添編近衛軍三師，而借補充之名，召募退伍及新徵之兵，以待編組。復選賦閒軍官及測量班學員，命於講武堂補習，以備任使。並以治安為名，密令各縣整飭地方團隊，以俟時機。」

    唐繼堯咧著嘴道：「李帥，你就直說，國民革命軍到底有多少兵力？」

    「三十萬受過良好訓練的正規軍！」李想笑道。

    「三十萬？」蔡鍔等人驚訝地看著李想。

    李想得意的點點頭。準備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餉械準備的如何？」蔡鍔認真的問道。其實以李想現在的地盤，養三十萬兵不算什麼，但是有沒有足夠的武裝餉械，這才是關鍵。

    「國民革命軍的正規軍全是德械師。」比所有人早來一步的李烈鈞代替李想回答道。

    下面又是一片嘩然。

    「我剛和美國公使簽訂一項自由貿易協定，我正準備再組建幾個美械師。」李想牛波依的說道。「情報準備：自七月間袁逆以國防為名，召開會議，實即商籌帝制。迨至八月下旬籌安會正式成立，段祺瑞反帝制免職。鑒於陰謀暴露，乃於九月十一日召集高級將領幕僚，商談時局，是為討袁之首次會議。密議結果，鹹以無論待何時期用何方法救國，均須先明各方真相。遂決定派劉雲峰等往浙江，吳擎天等往兩廣，李植生等往河南，胡鄂公等往江蘇，李雁賓等回安徽，偵察向背虛實，聯絡豪傑同志。告訴你們，段祺瑞，馮國璋等北洋很多將領，也都隱晦的表示他們也是反對帝制的。」

    「什麼？」

    底下的人一下炸開了鍋。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震精的了。袁世凱稱帝，竟然是眾叛親離。

    「安靜，安靜。」蔡鍔站起來喊道。「下面我們該討論一下討袁的具體步驟。」

    「松坡有什麼想法，不如先說出來，供大家參議。」李想笑道。

    蔡鍔看了李想一眼，他知道這個李大帥早有成竹在胸，但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建議討袁采「先禮後兵」，先勸告袁取消帝制及懲處楊度、梁士詒等帝制禍首。」

    「什麼先禮後兵？還和袁世凱講什麼禮？」

    看到李大帥國民革命軍的實力，加上知道馮國璋段祺瑞等袁氏親信也都眾叛親離，大家的信心爆棚。

    「打到北京去。」

    「我贊成。」李想說道：「只是帝制禍首的名單還要加上袁世凱袁克定父子！」

    「對對對，必須加上袁氏父子。」

    眾人紛紛應和。

    蔡鍔扁扁嘴，明知道這種條件袁世凱不會同意，但眾意難為，他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關於組織討袁軍事機構之問題，決定仿照辛亥革命和癸丑討袁辦法，一省設都督一員，為最高軍事領袖，設總司令負責指揮前方軍事。討袁軍擬分五路，每路各設總司令一員，後方設總司令一員。」李想說道。「只是討袁軍名稱，就繼續沿用國民革命軍的旗號。」

    「不行，不行。」

    李想話剛說完，立刻就是一群反對的聲音。

    「國民革命軍是鄂區一家的旗號。」

    「我們各軍會盟，用你一家旗號，怎麼也說不過去。」

    「那你們說該豎什麼旗號？」

    「既然討袁軍實為反對帝制，維護共和而戰，自應名為共和軍！」

    「這更不行，這豈不與共和黨之名相混。」

    「諸位，」李想站起來，看到紛紛擾擾的會場安靜下來，才說道：「我建議盟軍為人民解放軍如何？」

    「解放？」

    「這個名字好！」

    ……

    接下來就是商議起義的手續日程，審定電函文稿。

    由主盟李想歃血宣誓，與誓者除唐、蔡、李、任、羅、戴外，有張子貞、陳廷策、劉法坤、成桄、顧品珍、孫永安、黃毓成、趙又新、殷承王獻、楊傑、戢翼翹、葉成林、歐陽沂、何海清、馬為麟、吳和宣、盛榮超、鄧塤、唐繼禹、李沛、李友勳、徐進、馬馬總、秦光第、李修家、李朝陽、董鴻勳、趙世銘、李琪、胡道文、李雁賓、王伯群、庾恩暘三十九人。即於是夕通夜會商舉義大計及對內對外一切佈置。

    議定遂於天明先以李想之名義，致電北京，請其立將內亂罪犯之袁氏父子等十三人明正典刑，重申擁護共和誓言，限二十四小時答覆，否則武力解決。

    ……

    同一時刻，胡鄂公到南京與馮國璋聯繫，胡在馮的女婿陳之驥的陪同下去見馮。

    馮國璋開始並不表態，過了一段時間，他情不自禁地說：「老頭子不把我當作自己人，他的手下都是些狐群狗黨。老頭子不到幾個月就要完了，癩蝦蟆難過端午節。你的電報拿來，我照發好了。」

    馮國璋又發密電給與他有密切聯繫的各省北洋軍閥，建議聯名發出一個壓迫袁世凱取消帝制、懲辦禍首的電報。江西將軍李純、浙江將軍朱瑞、山東將軍靳雲鵬、湖南將軍湯薌銘回電願意列名。馮覺得五人聯名聲勢不夠大，便用五個人聯名密電徵求其他各省將軍列名。

    直隸巡按使兼將軍朱家寶向袁告密，袁看到這個密電，嚇得幾乎暈倒過去，從此一病不起。

    ……

    袁世凱拿著秘電，氣得語不成聲，原就病累不堪，遂臥床不起，召集有關人員舉行榻前會議，令公佈「帝制始末案」，道：「即今日之反對帝制者，當日亦多在贊成之列，尤非本大總統之所能料及，此則不明不智無可諱飾者也。」

    袁又召蔡廷幹道：「聽說各國使館認為我應該或者將要辭職？」

    蔡見老袁面容黯淡無光，惟眼中一點火星尚未熄滅，便委婉答道：「大家都認為您十分需要休息，政府財政前景非常不好，困難與日俱增。」

    一位法國醫生和一位中醫負責為袁治療，診斷為尿毒症，已經不能排尿，遂決定從後背導尿，但只導出一灘血水，在場諸人一陣驚惶，老袁亦知病情嚴重，即召徐世昌、段祺瑞、王士珍、張鎮芳至榻前，對諸人略作點頭，卻已無力，只道得：「約法」兩字，又暈過去了。

    法國醫生給袁打了一針強心針。

    「陛下醒過來了！」有人輕輕地說了一聲。

    楊度見袁世凱睜開眼睛，目光無神地將圍在四周的故舊僚友們都看了一眼，臉上無任何表情。楊度看到袁世凱的目光望著自己了，他真想喊一聲「萬歲」，但又叫不出口。他覺得袁世凱在盯著自己時，嘴巴微微動了一下，好像有話要說。一會兒工夫，目光又轉過去了，袁世凱望見自己的嫡長子袁克定了。袁克定走前一步，正要握著父親的手，只見袁世凱吃力地將右手略微抬起，無目的地指了一下，嘴巴又動了動，終於輕微而又清晰地吐出一句話來：「他害了我！」

    袁克定一驚，不敢把手伸過去。楊度也猛然一驚，總統莫不是在說我？

    徐世昌、黎元洪、段祺瑞等人也都吃了一驚：這個害死了大總統的「他」，究竟是誰呢？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本來就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更增添了幾分恐怖。

    說完這句話後，袁世凱又閉上了眼睛，從此再沒有開口了。

    一代梟雄，魂斷京華帝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