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京華煙雲 255疑雲（上） 文 / 光景

    ?255疑雲（上）

    1914年的7月，武漢正當酷暑，陽光照射下來，炙烤著大地——

    曾高、李西屏接到李大帥的一個通知，立即丟下手上的公務，頂著火辣辣的太陽趕往落迦山別墅。

    落迦山綠樹成蔭，景色宜人。民國元年，落迦山別墅落成之後，李想的許多重要活動，包括重要的國事活動都在這裡進行。

    以大小楊湖為中心的定陶戰役，意義重大。此戰不僅消滅了一個整3師，而且又乘勢消滅了整47、41師的4個旅，取得了殲敵1.7萬餘人的重大戰績。連同其他戰場在內，袁世凱在中原戰場僅一個月，損兵折將超過數萬，露出敗相。

    李大帥親自執筆，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袁賊必敗》一文：這是繼中原我軍突圍勝利與蘇中大捷之後又一次大勝利，這三個勝利，對於整個解放區中原戰線，起了扭轉局勢的作用。北洋軍必敗、我軍必勝的局面是定下了。

    李想雖然在中原算是立住了腳跟，但是他清醒認識到，北洋沒能把他趕回太行山和潼關，自己也無法輕易吃掉北洋。像54團那樣拼光了的部隊就有還幾支，可以說是慘勝！中原戰事乃陷入相持階段，兩軍僵持起來。

    與北洋的內戰無法速戰速決，李想就急了。

    李想雖然記不清具體時日，但是種種跡象都已表明，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為時不遠。

    李想在別墅裡轉悠，時而駐足遠眺，時而低頭沉思。他愈來愈感覺到時間的緊迫。

    他知道，錯過這一班車，中國要崛起，就又要晚個幾十年。

    可是袁世凱不解決了，也就別談什麼建設了，都是空話。

    李想再也無心欣賞落迦山的鳥語花香。這天他在別墅裡轉了幾圈之後，命梅迪把曾高、李西屏叫來，他準備找這兩位得力干將商量商量對付北洋軍的辦法。

    李想一身戎裝，身材略顯瘦長。曾高、李西屏兩位畢恭畢敬地立正、敬禮，動作利索有力。

    寒暄一陣，李想便直奔主題：「今天找你們來，想聽聽你們對目前國際國內時局的意見。」

    曾高看了看李西屏，微笑著謙讓，讓李西屏先發言，他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此時李西屏是陸軍總司令，對曾高這位參謀部長也就不謙讓了，更何況，李西屏還長他兩歲。

    「我說說愚見吧，請大帥批評。」李西屏說道：「在塞爾維亞之國慶日，奧匈帝國皇位繼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婦在從軍演上回家途中被塞爾維亞族青年普林西普槍殺。刺殺斐迪南的這一薩拉熱窩事件被奧匈帝國當做了對塞爾維亞發動戰爭的口實。在本月23日奧國在獲得德國無條件支持下向塞爾維亞發最後通牒，包括拘捕兇手、鎮壓反奧活動和罷免反奧官員等，塞國除涉及內政項目外悉數同意。不過，奧國依然將行動升級。與此同時，德國知悉俄國的軍事動員，德皇要求俄國停止並迅速備戰。鑒於各國的強硬外交和對國家軍事力量的自驕，戰爭已無可避免。」

    「是啊，我也認為戰爭已無可避免。」曾高附和道：「在列強無力東顧的時候，正是我們獨立發展的機遇。」

    「唉！什麼機遇？內憂外患，國無寧日！」李想靠在太師椅上，看著天花板重重地歎著氣。平日裡精力都很旺盛的他，今天談到「內憂外患」，卻顯得有些衰老了。雖然李想還很年輕，但是這一瞬間就是給了他們這樣的感覺。

    ……

    北京。

    中南海的大總統府同樣在討論國內外的局勢。

    袁克定狠狠的說道：「國民黨這顆毒瘤不剷除，『匪軍』還是一個麻煩呢！」

    這句話說到袁世凱心裡去了，但他沒有吱聲，等著聽段祺瑞等人如何講。

    「『匪黨』還真是一個問題，現在全國各地都有他們的根據地、游擊隊，並且力量一天天壯大，現在比辛亥革命剛開始的時候強大多了……」段祺瑞在中原戰場保存了實力，非但北洋向趙倜那樣治最，反而地位更加的穩固了。

    「任其發展何以了得！」沒等段祺瑞說完，袁世凱就把話頭搶過來了。

    蔣百里應和著說道：「大總統，剿滅『匪黨』，事不宜遲！」

    段祺瑞望著袁世凱說道：「剿匪未能速戰速決，外人之財產損失頗巨，即各國之商務間接受其影響亦非淺顯。加上巴爾幹局勢這個月更加的緊張，東郊民巷已經有撮合南北的意圖。朱而典也明確表示需要一個和平穩定的遠東局勢。當然了，『匪黨』的問題一定要解決！但是能不能等國內外局勢穩定一些……」

    「到那時候就晚了！」袁世凱忽地站了起來。朱而典撮合南北，那是因為不看好接下來北洋在戰場的能力，認為他袁世凱會頂不住。只是這話，袁世凱可以告訴他兒子，但是死都不會這這些部下的面前承認。

    段祺瑞、馮國璋等人一愣，眼睛直盯著袁世凱。

    袁世凱繼續說道：「中原戰場雖然已成僵局，但是江西戰場還有可為。李想如今的主力全在中原戰場，西南後方地區也還不穩定，抽不出兵力支援江西殘匪，所以打破僵局的關鍵就是江西戰場！所以我們不能猶豫，不能給予江西殘匪喘息的機會，不然，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被動了！」

    段祺瑞、馮國璋雙雙點頭，對袁世凱的這一看法深表贊成。

    「大總統，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動手。」陸軍總長段祺瑞進言。

    「段芝貴為江西宣撫使。」袁世凱發下一道任命。

    段芝貴挺胸凹肚的站了出來。

    段祺瑞在偷偷冷笑，馮國璋卻有一絲憂慮。

    袁世凱不安地來回踱著：「上一次出動十萬人，我們是失敗了；這一次出動二十萬，加了一倍，而且由你親自出馬，希望你替我挽回一點面子，別讓人家笑話我們，說獅子搏兔，結果是撲了個空！」

    「一定一定！」段芝貴滿有信心地說：「這一次我們要記住上一次的經驗，遵照您的意思，採用步步為營，穩紮穩打，重重包圍的戰術。而且這個時候正是秋糧未熟的時候，我一定要做到破壞耕地、搶光牛糧種籽、放馬吃秧、放干水田、拆燒房屋、殺盡』匪黨『的目的！」

    「好好好，」袁世凱露出笑容，他指指「曾文正公全集」，說道：「這裡面有好文章……」

    袁世凱邊說邊把那幾本書捧了過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塗滿了圓圈，有的一連串，有的圈外加圈。

    袁世凱鄭重其事，指指點點道：「我來不及把曾國藩、左宗棠的著作和筆記詳細研究，編成小冊子。你就要動身了，一路上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多看看，內中對於保甲、民團、儲糧、剿匪經費以及對匪軍進攻與防禦的方法，都有精闢的闡述，你多看看，回頭我送你一部。」

    「一定，」段芝貴忙答道：「舍下也有，您不必再送了。」

    袁世凱面孔一沉：「此去有一點要注意，對於軍風紀……」

    「我一定嚴厲管理。」段芝貴也知道南京和南昌鬧出的事情，搞得袁世凱前段時間是焦頭爛額。

    「不是這個意思，」袁世凱翻了幾頁書，指點道：「你瞧，這是曾文正公給他九弟國荃的信：『想見大索三日』、『大索十日』。『大索』，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個，」段芝貴早就聽他說過，北洋軍上下誰沒有聽他說過？要不，從漢口，到南京，再到南昌，就不會鬧出那麼多的麻煩了，可是段芝貴知道媚上之道，所以假裝不懂，答道：「是指搜索敵人罷？」

    段祺瑞和馮國璋等全都偷偷的鄙視段芝貴。

    袁世凱果然得意地大笑：「你太老實，芝貴，你太老實。曾文正公筆下的『大索』，說穿了就是qiang劫！拿qiang劫刺激士氣，拿qiang劫來鼓勵三湘子弟替他攻城掠地，你說，這個辦法……」

    袁世凱把書一摔，笑著。

    「啊！」段芝貴作恍然大悟狀，接著也笑起來。

    「這些兵，他們憑什麼替你打國民黨？」袁世凱問道：「曾文正公想得聰明，他拿大索三日、大索十日來滿足士兵的**！」他拍拍大腿：「真好主意！好辦法！你記著咯？」

    「記著！」段芝貴滿臉笑容：「這一次，國民黨非倒霉不可了！」

    袁世凱悠悠地說道：「那你走罷，出發那天，我們還可以見面。國民黨你不能小看了他，要記得張敬堯的吃虧原因。」

    「我記得。」段芝貴老實的應道。

    「你說說看，你這一次率領二十萬人馬出擊，對於我的佈置，你有什麼意見？」袁世凱問道。

    「沒有意見，」段芝貴忙不迭答道：「沒有意見，您的戰略戰術太好了。此去，我一定根據您的指示行動。」段芝貴眉飛色舞，「您的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分進合擊，重重包圍的戰術一定能把『匪軍』釘死！」

    「好好好。」袁世凱頻頻點頭：「還有麼？」

    段芝貴一怔：」想不起了，請您指示！」

    「曾文正公與九弟國荃書！」袁世凱指指那一疊線裝書。

    「哈！」段芝貴恍然大悟：「大索三日！」

    「不！大索十日！」袁世凱拍拍他肩膀。

    深山古廟，斑駁的山門前，但見老木翳天枝柯交纏，水氣森森石涼苔滑，除了偶爾一聲蟬鳴，彷彿提醒人們「現在是夏天」，其餘但覺清清冷冷，蒼蒼翠翠風水宜人週身精神一爽。

    林動正在這個古廟裡主持新改組為國民革命軍第4軍前委和閩西特委聯席會議。會議討論由李想審改後的《富農問題》和《流氓問題》兩個決議。這兩個文件著力解決的是土地分配問題和爭取流氓問題。文件與當時三民zhu義的方針有相當的距離，但很適應此時根據地的實際情況。

    這時，剛剛從日本回到江西根據地國民黨元老李烈鈞聽了不同意了。

    「李大帥的這個決議妨礙猛烈擴大革命軍！」李烈鈞說道：「我在這個軍事會議中，發現了妨礙革命軍發展的兩個障礙，一是江西革命根據地的保守觀念，一是國民革命軍狹隘的游擊戰略。最明顯的是武昌的李想同志，他有整個的路線，他的路線完全與中山先生的《建國方略》不同。」

    李烈鈞到江西的目的很清晰，上海東南局和東京總部派他來江西，那是因為他在江西畢竟是有影響的，所以李烈鈞戴著欽差大臣的帽子來江西，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抹去「贛軍」中關於李想的印記。

    「你們現在完全反映著農民意識，在政治上表現出機會主義的錯誤。你們的農村工作第一步，城市工作是第二步的理論是錯誤的。你們應當深刻地瞭解自己的錯誤，按照中央的指示轉變你們今後的路線。如果前委有誰不同意的，應立即來中央解決。」

    「來中央解決」，言下之意就是釋兵權。林動尚不是中央委員，哪有什麼資格。就是以李想在黨內的地位，也沒有去東京直面「中央」的資格。

    李「欽差」繃出一臉高高在上的肅穆和傳達的講話。

    李想在中原戰場大反攻，這讓那些流浪日本的落魄革命家們也想搞一個漂亮的大反攻，真把北洋軍當紙老虎了。陳其美就派人在上海聯絡，準備暴動。李烈鈞更是親自回江西，誓要奪回武昌，一震「改良派」的聲勢！

    林動又暗自叫起苦來：江西戰場是亂得可以了，可是，能拿下南昌嗎？憑國民革命軍新編第4軍這1萬多人，能拿下湖口和九江嗎？8月前全省擴軍10萬，能做到嗎？自第一次反圍剿成功，到現在，6個月過去了，新4軍也就擴大了萬把人。可是，李烈鈞在傳達中央會議精神啊！

    「中央決定！」李烈鈞最後說：「立即將新4軍已經各區地方游擊隊，民兵隊，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4軍團。林動同志任總指揮，由我擔任政委。同時，成立前敵委員會，林虎同志任書記。」

    林動走出會場，笑了笑對隨李烈鈞一起回江西的堂哥林虎說道：「你我都升了官，兵馬翻了一倍，打撫州太大材小用，改打南昌了。」

    林虎「嘿嘿」笑著說道：「中央總是有中央的考慮。」

    林動走出會場，仰臉看看烈日，自語道：「必須報告大帥，搶班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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