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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京華煙雲 196暗槍 文 / 光景

    ~日期:~11月07日~

    剛發芽的樹梢上已萌生了春的氣息。已是1913年的春天。

    嘹亮的軍歌聲在田野當中響起,明媚的陽光從三月晴朗的天空灑步兵整齊的從鋪平砸實的道路走過來,明顯這些學兵是才打野外歸來,也不知道去了幾天。他們的西洋式軍服已經洗得泛了白色,扛槍的肩膀位置,經常和地面摩擦的手和關節的位置,都已經有了補丁。泥水和汗鹼混雜在一處,讓軍服看起來有些軟塌塌的。只有國民革命軍的血色染就的旗幟,還是鮮艷奪目。

    教官和學兵都已經膚色變成了古銅的顏色,不管他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看起來都消瘦,但是身體裡都彷彿蘊含著無窮的精力。

    武昌陸軍軍官學校創辦之時,正值李想帶領鄂軍如彗星崛起造就一代傳奇誕生之際,也正值中國人在這場辛亥革命的風雷中甦醒之際♀是一個風雷激盪的火紅年代,也是一個英雄豪傑競相表演的風流年代。因此,作為熔煉大革命尖兵的武昌軍校,就成了各路人才的集合地。

    軍效員們的文化程度是參差不齊的。有從國外回來的留學生,有大學生,有的僅具有中學文化水平,也有的連小學門也沒有進過。他們多數出身於工人、農民和城市小資家庭,他們大多數是懷抱著獻身革命的決心投身於軍校的,屬於有理想、有報負的革命青年。他們英姿勃勃,他們是在中國舊軍中從未見過的新型軍隊。

    有這樣一群軍官,在接下來的大戰中。李想就多出一份勝算。

    國民黨在1912年底的國會初選獲勝,讓很多人認為國民黨組閣是勢在不行的事情。李想卻知道,這是戰爭的開端,二次革命的導火索!

    李想正在緊張的備戰!他一邊狠狠的抓部隊訓練,一邊就在參謀本部辦公,落迦山的別墅都許久沒有回去了。一份份的資料匯總過來,一份份情報集中過來,一個個構想提出來,一個個計劃制定出來…………他的整個心思精力,都為這即將來臨的大風暴所佔滿。

    有時候李想自己也在掰著指頭算,到底是哪一天呢?具體日子他記不得,就是記得,經過他攪和的辛亥革命,歷史早已經改變的面目全非。李想只是在心裡總是覺著,該來了吧?

    歷史上,在人流如織,龍蛇混雜的上海火車站響起的暗槍,在宋教仁不肯和軍統配合的情況下,李想就是想防備也是無可防備,無處防備…………李想也只能在武昌歎之奈何,等著悲劇的發生。

    或者,李想就是能在火車站薄宋教仁性命,李想他絲毫也不懷疑,國民黨內閣同樣的無法順利組成。李想相信,袁世凱有一萬種方法叫宋教仁無法組閣,只是做法更加不要臉而已。反正最後都是實力和槍桿子說話,做法再荒謬也無所謂…………袁世凱,終究會將獨裁進行到底!

    現在矛盾的就是,李想一邊期盼著「二次革命」的到來,一邊又消能多點時間給他預備。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訓練裝備,改善和國民黨改良派明眼人的關係,優化自己的戰略態勢,還有一個個想定要仔細推演…………讓他這些日子是一把把的掉頭髮,死了不知多少腦細胞。

    可惜的是,改良派當事中人,看出這是風暴醞釀前夜不詳寧靜的人實在不多,至少和他眉來眼去的人沒有——都在為初選的勝利歡欣鼓舞,幻想著宋教仁北上組閣的美好前景。

    ……

    上海。

    這天,天空陰沉沉的,毛毛細雨從清早開始一直不停地下著№上,夜更濃了。

    宋教仁在黃興、廖仲愷、陳其美、於右任陪同下,從《民立報》報社乘上一輛四**馬車赴上海滬寧車站。開年之後,宋教仁因國會議員已陸續北上,他以國民黨代理理事長的資格,準備赴北京參加國會。

    雖然上海的十里洋場依舊是燈火通明,但街上畢竟不同晴天那樣熱鬧,行人稀少了。他們乘坐的四輪馬車,在通往上海火車站的一條街道上,在茫茫細雨中不快不慢地行進,為了擋雨,車上四周的帆布簾篷全都落下,遮得嚴嚴實實的。宋教仁、黃興、陳其美、於右任在車裡談笑風生。

    坐在馬車前排的宋教仁扭頭對坐在後排的黃興說:「克強兄,從現在起你就要做好一切準備,待國會閉幕後,你即來京,根據國會的情況,我們再共同商議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黃興神情帶著幾分亢奮地回答說:「如果由我黨組閣的事真的實現了,責任內閣制定下來了,那連其美、仲愷,都得一起赴京才是。」

    「到那時候,孫先生也該從日本回來了。」廖仲愷補充了一句。

    於右任忽然對宋教仁說道:「這幾天不再見有匿名氏的反駁了。」

    宋教仁出京之後,先後在長沙、武漢、南京、上海等地發表演說,宣傳政黨政治的政見,抨擊袁世凱政府,認為民國創建以來「幾無善狀可述」,財政無計劃,外交無能力,這樣一個「不良政府」急需聘請醫生來診治,而能夠盡到「醫生」職責的只有國民黨人。宋教仁毫不隱諱地表示,未來責任內閣總理非己莫屬,他將盡心盡責地維護民主政治的實施,而目前實現政黨政治和組織責任內閣的最大障礙正是袁世凱。「不久的將來」,袁世凱也許會「撕毀約法背叛民國」,那樣一來,就是他「自掘墳墓、自取滅亡的時候」了。雖然在同盟會領導層中,宋教仁被認為是與袁世凱關係比較好的,但他還是毫不隱諱地指出袁世凱是個「狡詐絕倫的奸雄」,未來只有國會能夠駕馭這個「奸雄」:「民主國家的主權是在國民,國民的代表是國會。國家的政務,完全由內閣處理,而內閣的產生不經國會通過是不行的。至於總統只是一個虛君而已,任他如何狡猾,也是作惡不起的。我黨只要好好地控制國會,便能駕馭袁世凱了。」

    對於宋教仁的抨擊,袁世凱已無法保持沉默。他僱人用匿名的方式批駁宋教仁,說宋教仁為了當總理不擇手段:「謂以總統有意見乎?吾見其運動內閣,當時媚事總統,惟恐勿至,水乳相融,已無間隙。謂與現在執政有宿怨乎?吾見運動內閣,當時款宴訪問,幾無虛夕。鈍初交際能名,轟傳流輩,聲氣相投,已無隔膜。然則其太息痛恨,力詆狂詈,正自有故……一發洩舊憤,一排擠舊人,夫然後目的可償,總理可望。其手段奇,其用心苦矣!」

    宋教仁在報紙上與「匿名氏」公開論戰。

    宋教仁得意的仰天大笑地,說道:「從此南人不復反矣。」語後,又狂笑不止。他的眼角上都笑出淚來了。

    所有人過去還沒見他如此狂笑過,足見他得意忘形的情形。

    陳英士便插zui,說道:「鈍初,你不要快活,仔細他們會用暗殺的手段對付你。」

    陳其美也是梟雄人物,立刻想到這裡。

    宋教仁更加狂笑,說道:「我在武昌是李想也是這麼高潔我。你們呀……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只有我們革命黨人會暗殺人,哪裡還怕他們來暗殺我們呢?」

    「遁初,不可大意了。」於右任也警告他,說道:「李帥和英士說的對,的確,你要仔細。我看你這次晉京,還是坐海船去比較穩妥些,我們把車票退了,該坐船去。」

    宋教仁搖頭說道:「那太慢了。我一定坐津浦路火車去。」

    宋教仁嫌輪船慢的原因是:根據袁世凱三月十九日發佈的命令,民國國會將在四月八日正式開幕,而國民黨已經在選舉中取得了勝利,宋教仁因此回京組閣的心情極其迫切。袁世凱發佈命令的第二天,他就決定立即北返。

    「遁初,還是小心一點好。」黃興坐在四輪馬車上有點心神不寧,也不怕囉嗦的再次提醒他小心。

    宋教仁說道:「無妨。吾此行統一全局,調和南北,正正堂堂,何足畏懼。國家之事,雖有危害,仍當併力赴之。」

    滬寧火車站臨時特設的議員接待室裡,擺設得頗為排場:一盞16頭的玉蘭吊燈下,擺著幾張長條桌,白綢桌布鑲著荷花葉邊,桌上擺著精緻的茶具、各色糖果和香煙,條桌的四周,一色的漆木架籐座椅上,已經坐著20餘位議員和前來送行的上海各界知名人士。

    離檢票進站上車還有20多分鐘時,宋教仁、黃興、陳其美、於右任、廖仲愷剛從馬車上下來,接待室門口便走出幾個撐著雨傘的人,熱情地迎到馬車跟前:「噢,是黃先生、宋先生、陳先生、廖先生,失迎失迎!」

    宋教仁、黃興等並不認識他們,以為是政府臨時雇來的招待員。宋教仁、黃興等人都穿著風衣,戴著禮帽,雨並不大,可迎候者還是舉著傘,把他們接進了車站。就在進門的那一瞬間,在接待室通往進站口的拐角處,一個人鬼鬼祟祟地飛快閃過。

    廖仲愷眼快,見此情況心中頓生疑雲,警惕地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宋教仁,側身湊近他的耳邊說道:「鈍初兄,那邊似有壞人。」

    宋教仁聽了,不以為然地朝拐角處瞥了一眼,輕聲答道:「這些人從我北京南下,就一直吊在我身後了。沒事♀類事,防不勝防。」便大大趔趔地走進了接待室。

    窗外,依舊是風裹細雨,四處飛揚。初春的夜,寒意三分。車站接待室裡卻是一片熱烈氣氛,相識的,不相識的,彼此寒暄問候,特別是即將赴京的宋教仁,這樣一位年輕而又頗負聲望的大黨魁的到來,人們自然是不約而同地向他圍攏過來,客套話、恭維話不絕於耳。宋教仁興奮地應酬著,那怕是在與人簡短的幾句交談中,也幾次提到「政黨政治」和「責任內閣」的主張,以致使幾個非國民黨員在寒暄過後,一轉身面孔上就呈現出幾分不悅。

    時間將近10時40分,一陣急促的鈴聲,使這暄騰熱鬧的接待室頓時靜了下來。開始檢票進站了。議員們自當是第一批進站的貴客。

    宋教仁提起身邊的一隻小皮箱,轉身對黃興、陳其美、廖仲愷、於右任說道:「諸兄,請留步,望多保重,等候我們的好消息吧!」

    黃興拉著宋教仁的手,深情地說道:「鈍初,到了北京,莫忘了給孫先生寫封信,據日程,他明天可能就要到長崎了。」

    「一定,一定。不過,我想等國會閉幕之時再寫,到那時,我要向他報告一個他意料不到的特大喜訊,讓他也高興高興。哈、哈、哈……」宋教仁一邊笑著,一邊大步走出接待室。

    其他議員已經稍前進入了檢票口。宋教仁在黃興、陳其美、廖仲愷、於右任陪同下,匆匆向檢票口走去。從接待室至檢票口只不過數十公尺距離,他們剛走到一半,突然「砰砰砰」地3聲槍響,宋教仁驚喊道:「有人刺我!」

    宋教仁的小皮箱「啪」地一聲從手裡掉到地上。他雙手摀住腰部,隨即栽倒在地上,鮮血從風衣裡流出來。

    火車站內警笛四起〔捕們發現一個持手槍的人,正趁站內秩序大亂之機,慌慌張張奪路而逃〔捕斷定此人就是兇手,便跟蹤緊追∽手是個矮個子,穿一身黑呢子軍官服,跑得並不快,看樣子,心裡十分驚恐慌惶。

    車站外,風呼嘯,細雨茫茫,燈昏暗∽手剛跑到拐角處的瀝青路上,見前面有一灘水,正想避開,不料由於濕漉溜滑,一側身滑倒在路旁〔捕奮力追上,眼看就要擒住,兇手搶先開了兩槍,前面兩個巡捕應聲倒在馬路上,兇手立即躍身衝進一條小巷,待後面的巡捕追來,他已經消失在迷濛的夜雨之中。

    在槍響前,另有一批送行的人是於右任等,還在議員接待室中談話,轉過頭來不見了宋、黃等人,乃匆匆趕出來,知道先入了月台,正行進間就聽到了槍聲,跑步至入口處,恰巧遇到宋中了槍,一手摸著右腰,一手扶著黃興。

    於右任這時非瞅定地說道:「現在一方面要追捕兇手,一方面趕快送入醫院,我去找車子。」

    他說完就跑到車站外的停車場,找到了一輛汽車,把宋教仁扶上汽車。一方面令留下的送行人趕快報警追兇,這邊則令司機開快車送至靶子路滬寧鐵路醫院。

    宋教仁這時神志還很清楚,他用手把於右任的頭拉到胸口,喘息地說:「我痛得很,恐怕活不下去了,現在有三件事奉托:(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和東京存的書,全部捐入南京圖書館;(二)我家很窮,老母尚在,我死後請各位替我照料;(三)請各位繼續奮鬥救國,勿以我為念放棄責任。」

    鐵路醫院。

    黃興,於右任等焦急的守在醫院醫師會診室外。會診室的門打開,醫院的兩位金牌主治洋大夫格爾本醫師和比林哈斯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怎麼樣?」

    「經過我們共同診視,宋教仁先生的傷勢很重,必須開刀才能有望。」

    ……宋教仁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門再被打開,呻吟輾轉的宋教仁被護士推出來,黃興等人立刻圍上去。

    格爾本醫師低聲說道:「已經用鉗子從小腹取出了子彈……」

    所有人的心都放下……

    「但是我們發現子彈有毒……」

    黃興和於右任等人的臉色唰的又變了……

    此時的宋教仁神智還算清楚,拉著失神的黃興,於右任等人,反覆地說道:「我為了調合南北,費盡若心,可是造謠者和一般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誤解,我真死不瞑目。」

    所有人的眼淚滾滾而下。

    「克強代擬一電,向袁世凱報告遇刺經過……」

    此時的宋教仁,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麼。

    「你說。」黃興凝咽道。

    「北京袁大總統鑒:仁本夜乘滬寧車赴京敬謁鈞座,十時四十五分在車站突被奸人自背後施槍,彈由腰上部入腹下部,勢必至死≡思仁自受教以來,即束身自愛,雖寡過之未獲,從未結怨於私人〞政不良,起任改革,亦重人道,守公理,不敢有一毫權利之見存。今國本未固,民福不增,遽爾撒手,死有餘恨。伏冀大總統開誠心布公道,竭力畢民權,俾國家得確定不拔之憲法,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死哀言,尚祈鑒納。宋教仁。哿。」

    清晨,宋病勢惡化,雙手發冷,目睛仰翻,嘴裡說:「我們要集中全國力量一致對外。」

    延至早上4點鐘,已不能言語,只以黯淡的眼睛環顧四周,滿目的都是依依不捨。

    黃興、於右任、陳其美、范鶴仙等均圍侍病榻旁。

    黃興在宋教仁耳旁大聲地說道:「鈍初,我們會照料你的一切,你放心去吧!」

    宋教仁用力睜開眼睛,眼中泛起了淚珠,慢慢慢慢地斷了氣……

    黃興、於右任等伏屍慟哭……

    陳其美捶胸跌足:「不甘心,此事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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