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京華煙雲 140起來起來 文 / 光景
泗水荷蘭人總督府，從屋子裡往窗外看去，水藍山碧。屋子裡，談判桌前，雙方卻爭論得異常激烈。
「……南洋諸國，那個不是中國的屬國？中國在南洋移民，已經是幾千年的歷史，與中國的文明一樣的悠久，說南洋是中國的領土也不為過！」李想站了起來，伸開雙手，然後往胸前一摟，好像要將南洋整個抱在懷裡，貪婪之情溢於言表。
「荒謬！太荒謬了！」荷蘭人總督大人也站起來，不停地劈著手掌，激烈地駁斥他。「我會把你言論當成是對荷蘭帝國的宣戰！」
「不是吧，我就只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李想滑稽地看著荷蘭人總督大人。
「無理之極！」英國出面斡旋代表氣勢洶洶站起，手指頭對著李想戳戳點點。
「這不是貴國該說的話！」美國出面斡旋代表亨利大怒，一捶桌子也站了起來，嚴正地抗議。
英國代表的手指頭縮了回去，但仍然洶洶地叫囂著……
李想火氣一下上來了，現出一臉的潑皮相，與之對罵起來毫不遜色。
英國代表玩弄威嚇故伎：「定意派遣公使到京議約！」
「中國文明是謙遜的，但你千萬不要把這當成怯懦。」李想獰笑：「英國有閒情在這裡管閒事，不如回去管好自己。」
……
享有「東方明珠」之稱的英國殖民地香港陷入了一片黑暗、混亂的狀態中。市內交通斷絕，生產停頓，商店酒樓紛紛關門，市面冷冷清清。那些平日趾高氣揚的外國人，家務沒人料理，孩子沒人看管，環境無人打掃，弄得束手無策，狼狽不堪。
香港開往內地的輪船，以及從國外開到香港來的海洋輪船，都停在港口，拋錨熄火了。
大街小巷貼滿了《中華全國總工會組織省港罷工委員會啟事》：
公啟者：省港工界同胞因憤恨英國帝國zhu義庇荷蘭帝國zhu義者之屠殺我泗水海外同胞，特舉行總同盟罷工。現香港罷工工人絡繹回國，敝會經與中國同盟會中央執行委員會工人部協商，特組織一辦事機關，管理招待、募捐、宣傳、庶務等項，即由敝會組織「省港罷工委員會」專司其事。現該會臨時辦事處設於廣州太平南路四十五號海員俱樂部；所有罷工事宜，請與該辦事處接洽可也。
在三角公園，一個胸口別著一枚青天白日徽章的年青對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慷慨陳詞：
「中國同盟會為反抗帝國zhu義野蠻殘暴的大屠殺，告：全國民眾！全國工人們！農人們！一切被壓迫的民眾們！
泗水慘案，這是偶然的事麼？不是的。這是帝國zhu義統治下的必然現象。帝國zhu義存在一天，被壓迫民族每日都有被屠殺的可能呵！
印度、埃及、非洲等弱小民族和歐美各國被壓迫階級，不是常常被帝國zhu義的強盜們定期的或不定期的大屠殺麼？我們中華民族的被屠殺亦非始於今日呵，自鴉片之役以至庚子之役的中國史，從紅河溪慘案到今天的泗水慘案，完全是一部外國強盜宰割中國民族的血書！
然而這次泗水的大流血，卻是中國民族自覺的反抗帝國〔主義〕時期之第一頁呵！」
嘩的就是一陣掌聲響起。
青年等掌聲停息，繼續激昂演說：「中國同盟會敢提醒全國民眾的注意：這次泗水的大事變是由帝國zhu義向我華人之進攻引起的，幾十幾百幾千幾萬的海外華人不惜殞身飲彈在帝國zhu義的炮火中前仆後繼，只為慶賀中華民國的成立，這是何等可敬的精神，何等重大的犧牲呵！
務望香港和全國奮起的國人，承繼流血烈士之遺志，在長期的民族爭鬥中時時擁護最被帝國zhu義仇視壓迫的華人之利益；勿中帝國zhu義的離間政策，使最忠於民族利益的海外華人有任何不堪之危險，而民族解放運動亦因此而遭鎩羽不振之打擊呵！」
在激昂演說的青年站著的箱子前面兒，是幾個參與組織起來的青年學生，當即就振臂高呼：
「全國工人們！農人們！一切被壓迫的群眾們！起來，起來：打倒野蠻殘暴的帝國zhu義！中國同盟會聯合戰線萬歲！中國民族解放萬歲！」
幾個青年同聲振臂高呼，底下萬夫景從，聲震雲霄。
香港工人十餘萬舉行大罷工，香港政府立即宣佈戒嚴。
香港是一個四面都是水的小島，吃的東西很多要靠廣州供應。碼頭工人罷工，廣東又進行封鎖，內地的肉食蔬菜運不進來，結果豬肉、雞蛋拚命漲價，英國人喜歡吃的牛肉gen本看不見了。食品市場空無東西，和街上堆滿的垃圾、糞便形成對照，香港成為「餓港」。
海員工人罷工後，船隻不再進港，船塢廢棄了。貨物運不進來，商店也紛紛歇業。東西買不到，社會秩序大亂。香港又成了「死港」。
面臨這樣的局面，香港總督史塔士還想採取鴉片戰爭時的辦法，用武力進攻。他特地公開召開了一次所謂「公民大會」，以大會的名義電請英國政府派軍隊來鎮壓罷工。但是，這時的形勢，已經和鴉片戰爭時代的形勢不同了。荷蘭人泗水鬧出的事情還未平息，他們英國是文明國家，可不能再學荷蘭人。英國國內輿論同情中國人已經是主流，在泗水交涉中英國支持荷蘭，已經叫英國政府民意下降了許多。
英國政府不願因為荷蘭在泗水的醜聞，公開和民國政府作戰，因此答覆說：「統觀全局，此時無法出兵。」
……
泗水荷蘭人總督府內，荷蘭人總督和英國代表還在桌旁商議。
「他們聰明、勇敢、富有開創精神，在經商上不遜於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這點通過白種人的各種排外法案也得到很好的證實。」英國人說道：「你很難相信吧？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你們的排外法案是必要的。如果你們允許華人自由進入，他們將會吃掉你們，我敢保證，五代以後，將不會有任何白種人存在。」
荷蘭人總督點點頭，問道：「那麼你對美國的對華政策有何看法？看來美國這次是真的要站在中國這邊了。」
「美國的對華政策以及對其它許多國家的政策，」英國代表回答道：「反映出良心與政治需求間的激烈鬥爭。一方面，是利他主義的念頭，是對弱小國家的同情和人道主義精神；另一方面，是對外擴張的強烈願望，以及對國家未來政治和經濟需求的認識。在我看來，美國向巴拿馬和加勒比海的擴張，以及在太平洋建立新的居民點，僅僅是出於對未來面臨巨大經濟壓力的認識，以及尋找新市場的必要性。不斷成長的製造業和下一代人對工業發展的強烈追求，將促使美國對中國實行門戶開放政策。為推進這種政策，美國政府在處理中國事務時一直示以慷慨和大度，我相信近年來美國那可惡的『金元外交』政策也正基於此……」
房間外的過道上響起了驚慌的人聲和跑動聲。
荷蘭人總督大人皺起了眉頭：「是誰這樣有失禮貌？」
話剛落音，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荷蘭人總督大人站起來：「發克！未經允許就……」
「急電！總督閣下，領事先生，省港大罷工了！」總督的副官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是吼叫著報告。
「啊？」英國代表驚叫：「你給我說清楚！」
「香港郵局、銀行、酒店、茶館、菜場、電車、報館、印刷局、輪渡……一律罷工，連闊綽人家的差人、女僕、廚司、轎夫也參加了。香港頓時變成了「死港」，「臭港」。」
「中國人還封鎖了香港……省港罷工委員會成立了一支二千餘人的糾察隊，被派往廣東省各海口駐防，負責維持秩序，捉拿香港當局的走狗，截留運往香港去的糧食，扣留英國貨物。糾察隊有十二艘小艦艇，在海面上往來巡查；有兩百支槍武裝的軍隊，與香港、沙面的英**隊對壘。嚴密地封鎖了香港。」
……
說也奇怪，原來窮凶極惡、硬挺荷蘭的英國代表，在省港大罷工之後，卻派人給李想送來一封信說：「你們抵zhi英貨好了，何必罷工。」
「為什麼英國領事不擔心抵zhi英貨，卻害怕工人罷工呢？」汪精衛拿著信，想不通的問道。
李想從一堆資料裡翻出一本印著《中國海關貿易冊》，丟給汪精衛，說道：「你仔細查找一下香港海關，在95頁，香港每年出入口貨價值一億五千萬英鎊。照此計算，罷工一天，英國就要損失七百萬貿易額。可見，罷工對英國的打擊有多大！而英國貨每年運進廣州的價值不過三四千萬元罷工五六天，就抵得上抵zhi英貨一年。」
汪精衛看得嘖嘖稱奇：「我不得不服李帥，這你也能想到？與洋人鬥爭，硬來肯定是不行，洋人船堅炮利，中國在這裡吃過的虧太多了。可是我們卻從來沒有想到用這種方法與之鬥爭！弄清這個奧妙後，知道了洋人的弱點，知道了自己的力量，這不就是兵法上的『知己知彼』，堅持罷工，勝利必定是屬於我們。」
李想很享受被人推崇的感覺，心裡得意洋洋，嘴上卻矜持的說道：「這次罷工，是香港各行各業一致行動的，非我一人之功。不僅工廠、碼頭、輪船工人都離開廣州，連清潔工人、做家務的工人，也都一起行動。所以，從罷工開始後，住在香港的英國人，都只得自己燒飯、洗衣、帶小孩。但這還不算，由於清潔工人罷工，街上堆滿垃圾、糞便也沒有人清除、住高樓的人，常常把糞便用紙了丟到街上。香港天氣炎熱，很快就進入盛暑季節裡了，更不得了，太陽一曬，臭氣沖天。香港成了名副其實的「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