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295章 文學之最上乘 文 / 光景
第295章文學之最上乘
恩曉峰甫一登場,登時令大廳裡好幾個美女也失去點顏色。
整個大廳的美女也不少,有上海紅十字隊隊長張竹君女士,黃興夫人徐佩萱,同盟會第一個女會員「唐大姐」唐群英,同盟會的武林高手蔡蕙,著名的才女湯國梨,女子北伐隊未成年美少女戰士嚴珊珊,曾擔任孫中山保鏢的尹銳志、尹維峻姐妹。
若論容光艷態,眾女是各有特色,有風情萬種的熟女,有青春花季的少女,有才高八斗的才女,有英姿颯爽的俠女,春花秋月,頗難判別高下,可是恩曉峰那種別具一格的風韻儀態,卻把諸女比了下去。
她雖然唱須生很有名,但顯然比較擅長哀怨纏綿的戲曲,所以今次演唱雄壯豪邁的《七律·革命軍佔領南京》,雖仍是非常出色動聽,李想總覺得稍遜於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於魁智的表演。因為只是唱個小曲,她沒有扮上戲服,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唱出來,李想總覺得這首雄壯的歌曲染上了脂粉,怎麼看都是娘娘腔。
不過自她開腔後,大廳中幾乎人人聽得如癡如醉。神情最投入的是王精衛,差點便要聞歌起舞的樣兒。黃興和宋教仁雖全神聆聽,卻仍是神態從容冷靜。其它人則形神不一,但都為恩曉峰簡直如天簌仙音的曲藝與優美妙曼的舞姿而動容,楊梅都督陳其美更是目射奇光,似恨不得骨嘟一聲把這活色生香的紅伶一口吞掉。
恩曉峰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配合著身段表情滴溜溜的轉動,不住朝大家掃去,弄得把持力稍弱的年青一輩更是神魂顛倒。一曲既罷,立時掌聲如雷,采聲震耳。
餘音仍是縈耳不去之際,黃興親自迎迓,把恩曉峰送至李想身旁。黃興向李想打了個曖昧的眼色,笑道:「李大帥,恩曉峰小姐可是非常仰慕你,特別喜歡你的《長亭外》,今天更是演唱的你寫的《七律》,你可要給我好好照顧她。」
這麼一說,羨慕加嫉妒的目光全部投射過來。在這個大廳裡,才子絕對不少,章太炎,王精衛等,以及黃興本人都有很高的文學成就,每個人也都有傳世的名篇。現在竟然被這個後起的瘋子大帥李想,憑著一曲一詩拔下頭籌,當然很江南名下士不服氣,可又不得不承認,李瘋子的詩詞文章是必定傳世之大作。
其中,原本是清末民初最耀眼的明星人物王精衛最不是滋味,以前,他是所有熱血青年的偶像,但是自從這個李想橫空出世,幾個月的時間,青年們的偶像已經變成了李想!刺攝政王雖然夠轟動,但是比起參加首義,打北洋,驅洋人的李想就差了一大截,「引刀成一快」,比起他的「不可沽名學霸王」,氣勢上差的更是遙遠,而且這個李想也是相貌堂堂,額頭上的一道疤痕更添男人味。從各方面比拚,王精衛都完敗,怎能不使他吃味?
黃興介紹過後,王精衛便視李想如無物般向恩曉峰不停口地讚美她的色藝。
李想雖含笑瞧著恩曉峰,卻絲毫沒有急色之態,風度極佳。
不知是恩曉峰的原因,大廳大半女賓都圍籠過來,而章太炎等人自恃身份的沒有往這裡靠。
黃興酒量極佳,來者不拒,氣氛轉入高朝。
李想正真東張西望,靈秀精靈的未成年美少女嚴珊珊眼珠一轉,湊近他道:「你剛才為何對恩曉峰的演唱漫不經心呢?是嫌她唱得不好?」
李想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兒幽香,呆了一呆,稍稍退開一步,始知這個同樣一身嬌好的軍裝,精靈古怪的小妹妹一直在留心自己,有點尷尬的道:「我這首歌的調子必需要是關西大漢才唱得出韻味,這樣一個嬌滴滴美人兒,看了總覺得怪異。」
「鍾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距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嚴珊珊悠然神往,一臉沉醉,突然睜圓了杏眼,氣鼓鼓的瞪著李想,「你是在歧視我們女子?」
李想好笑的看著憤怒的嗔怒不已的小妹妹,笑道:「你也太敏感了,男人和女人的音色本來就有區別。這怎麼能說是歧視?」
那邊的恩曉峰也終找到和李想說話的機會,微笑說道:「李帥說得沒有錯,這首七律豪放雄壯,有不遜於漢高祖《大風歌》的氣勢。我今天抱著試一試心思,果然還是唱不出詩中磅礡的氣勢,或許只有我的恩師可以挑戰一下。」
李想想不到她如此坦白,對她好感大增,微一點頭。然後發覺張竹君,徐佩萱,唐群英,蔡蕙,湯國梨,尹銳志,尹維峻都緊盯著他們。
王精衛看了,更加賣力地向恩曉峰表現他的才情,又把恩曉峰的注意力拉過來。不過他確是博學多才,從傳統的經文、詞文、詩、書、賦等到樂舞、戲曲、酒令伎藝,以至乎西洋詩歌的創作,歐洲文藝的復興,英國莎士比亞歌劇的發展,中西文化,得生動入微而有見地。
李想雖對未來大漢奸心存敵意,如他與袁世凱有密切的關係,亦不得不承認他在這方面的識見可穩作自己的師公,李想完全靠抄襲的紅太陽詩詞充門面。
更令他驚異的是恩曉峰在對答上一點不遜色於對方,顯示出她在各方面的識見均不下於這大名鼎鼎的王精衛,又有意無意把問題帶出,讓席上各女士參加討論,令周圍氣氛更為熾烈。
李想卻半句話都插不上口,他肚子裡的貨色真的不多。
嬌俏的嚴珊珊較少發言,只是不時拿俏目來瞧李想,看得他頗為不自在。只要想到她未成年,李想就沒了興趣。
此時王精衛正暢論梁啟超的小說理論,雖然和梁啟超是老對手,報紙上罵戰了好幾年,但是梁啟超作為近代資產階級的文學家,他是晚清小說界革命的倡導者,在文學界自有其地位。排除革命立場,他還是很佩服梁啟超其他方面取得的成就。梁啟超的小說理論,主要體現在《譯印政治小說序》、《論小說與群治的關係》、《告小說家》等文章中。這些文章著重闡述了小說文學的社會地位,社會作用與小說創作的指導原則等問題。
只聽王精衛道:「梁啟超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這篇文章中指出,「小說為文學之最上乘」。上乘,即上品。梁啟超的這一論斷,具有打破封建社會傳統觀念的進步意義。歷代的文人都輕視小說而重視詩文。如唐代傳奇小說是文言小說的高峰,可是唐代文學家卻輕視它。因此,唐代文學家在自己編的文集中沒有收進傳奇小說。這種輕視小說的風氣一直延續到明清。但是,梁啟超一反傳統觀念,把小說列入文學殿堂的最高位置,體現了一種革新和開拓精神。梁啟超之所以認「小說為文學之最上乘」。他是根據所謂小說有不可思議之力,足以支配人道,即支配人的心理,可以起到「移人」的作用。「移人」即用形象感染人。按梁啟超的說法,小說能夠對人產生「熏」、「浸」、「刺」、「提」的作用,用通俗的語言來說,大致上也就是感染、沉浸、刺激、誘發等四種作用。梁啟超指出小說在「移人」方面,較之其他文學體裁,有兩個長處:一是小說能在「現境界」之外,導人游於「他境界」;二是小說能對人「所懷抱之想像」、「所經閱之境界」和盤托出。據此,梁啟超還將體現了第一個長處的小說,即描寫「他境界」的小說,稱為「理想派」小說;體現了第二個長處的小說,即描寫「現境界」的小說,稱為「寫實派小說」。梁啟超所說的兩種小說,相當於西方所說的浪漫主義小說與現實主義小說。」
恩曉峰黛眉輕蹙地道:「梁啟超在《譯印政治小說序》中,把《水滸傳》、《紅樓夢》看作是「誨盜」、「誨『淫』」之書,我可不認同。」
李想心中暗笑,看來恩曉峰雖然是個旗人,但是對這個保皇派也沒什麼好感。
對於梁啟超小說思想的弊端,一直作為對手的王精衛心裡比誰都清楚,他瀟灑一笑,道:「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指出當時提倡小說的目的,在於務以振國民精神,開國民智識,非前誨盜誨『淫』諸體可比。在《繡像小說》創作時,他在所寫的《編印〈繡像小說〉緣起》裡說得更具體,即「或對人群之積弊而下砭,或為國家之危險而立鑒」,小說的立意,要無一非裨國利民。梁啟超在《小說與群治關係》一文中,解釋人們為什麼愛讀小說的時候,他談到小說能超越於現境界,常導人游於他境界,而變換其常觸常受之空氣,能對人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哀樂怨怒戀駭憂慚「和盤托出,徹底而發露之」,使人們「拍案叫絕曰:『善哉善哉,如是如是』。」這和傳統的,習慣的說法淺而易解,而樂多趣相比,顯然高明。梁啟超這樣為小說確定反映生活,認識生活的特性,絕對是使人耳目一新之論。梁啟超還要求小說作者應熱情地對待生活,瞭解生活和參與生活。他認為作家必須具一副熱腸,一副淨眼,然後「其言有裨於用」。他常對他人說:「俗語文體之流行,實文學進步之最大關鍵也」。梁啟超認為文字必須通俗化,這樣小說就更有感染力。他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中說:「文字不如語言,然語言力所被不能廣,不能久也,於是不得不乞靈於文字。在文字中,則文言不如其俗語,莊論不如其寓言,故具此力最大者,非小說來由。」他寫《小說叢話》時又說:「小說者,決非以古語之文體而能二者也。」雖然,上述梁啟超發表的小說理論蒙上了保皇派的色彩,但其中仍包含不少有借鑒意義的意見。」
王精衛說到這裡,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傻傻聽著插不進話頭的李想,說道,「李大帥對梁啟超的小說思想又有甚麼高見呢?」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想身上,皆因自開始談文論藝後,他便像變了個啞巴般,沒作半聲,實在不像寫出《七律·革命軍佔領南京》這樣傳世名篇的大文豪。
從正面來說,在梁啟超寫的《譯印政治小說序》中就指出,歐美及***各國的進步,都得益於小說的社會作用。他同意英國名士的說法,尊稱「小說為國民之魂」。他說:「在昔歐洲各國變革之始,其魁儒碩學,仁人志士,往往以其身之經歷,及胸中所懷政治之議論,一寄之於小說。於是彼中綴學之子,黌塾之暇,手之口之,馬卒,而婦女、而童孺,靡不手之口之,往往每一書出而全國之議論為之一變。彼美、英、德、法、奧、意、***各國政界之日進,則政治小說為功最高焉。」有鑒於此,因此,他認為「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說界革命始;欲新民,必目新小說始」。
從反面來說,他又認為「吾中國群治**的總根源」在於舊小說。他說:「吾中國人狀元宰相之思想何日來乎?小說也。吾中國人佳人才子之思想何自來乎?小說也。」甚至認為「舉國皆荊棘者,日惟小說之故」,「論陷京國,啟召外戎,日惟小說之故」。
顯然,他把中國人或者說國民中的一切壞思想,壞德行都看作是含有毒性的舊小說所造成的了。梁啟超的這種小說的社會作用理論,存在著兩種片面性:
其一,從文學內部的關係來說,對繼承與革新的關係的理解,存在著片面性。他強調小說要革新、小說界要革命,但他忽視了對小說傳統的借鑒與繼承。他對舊小說的思想內容採取完全否定的態度,看成都是「陷溺人群」的東西。如他從反對封建傳統觀念出發,在《譯印政治小說序》中,把《水滸傳》、《紅樓夢》看作是「誨盜」、「誨『淫』」之書,這顯然是錯誤的。
其二,從文學的外部關係來說,梁啟超對小說與政治的關係的理解,也存在著片面性。文學是經濟和政治的集中反映。照理說:政治先行,文藝後變。而梁啟超卻認為是文藝先行,政治後變。在《論小說與群治的關係》一文中他說:「欲新政治,必新小說」。這不僅是顛倒了政治與小說的先後關係,而且顛倒了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先後關係。
他還在《告小說家》一文中說:「全國大多數人之思想業識,強半出自小說」。這種小說決定社會意識的小說理論的哲學基礎,是主觀唯心主義。
梁啟超關於小說的社會作用的理論,在當時既具有積極意義,又具有消極意義。其積極意義在於它要求改變封建政治的現狀,具有反封建的意義;消極作用在於他過分誇大了小說的作用,似乎改造中國的政治、改造中國的社會,不需要進行推翻封建制度的民主革命,只須寫一些新小說進行宣傳,就可出現新政治、新社會。這種消極面,只不過體現了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特性。
可是這方方面面,李想屁都不知道,他怎麼接口?李想心內連汪精衛的祖宗十八代都罵齊,心中此時只能想起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卻擺出從容不迫的神態,努力端著這個架子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