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烈火青春 第九十二章 負擔沉重 文 / 南海十三郎
. 開學典禮後,軍訓就要開始了,每個學員一人發了兩套也不知道是哪兒生產的迷彩服,兩雙解放鞋。方軍身材高大,穿上迷彩服覺得緊繃繃的,聽不舒服,就敞開了衣領口子發牢騷,柳正飛是鄉鎮幹部出身,當過民兵,便笑道:「你這可是嚴重的違反軍容風紀啊。」
「管它個球!」方軍爆了一句粗口,忽然眼睛一亮說:「哎,對了,放歌不是預備役少尉嘛,我去借了他的軍裝來……」
李文東在一旁說:「借來也沒用,放歌當的是陸軍,這次來的全是武警。」
方軍道:「武警又怎麼樣?都是穿制服的,怎麼也得給點面子吧。」
柳正飛也笑著說:「我看就算他肯借,也未必帶來了,我聽我老婆說他們軍訓的時候,這邊學員還沒走完,放歌那邊就換了衣服準備回家了,聽說……」他說著壓低了嗓音「放歌打仗的時候殺人太狠,現在這兒……有點問題。」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方軍心直口快:「你說他有神經病?不會吧……我看他挺溫和一個人吶,要不是有人說,我都不相信他打過仗。」
柳正飛馬上說:「你瞎說什麼呀,學名叫戰場綜合症,心靈創傷啊。」
方軍笑道:「我看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他平時那樣兒……」
李文東平時好看雜書,對所謂的戰場綜合症也有點野狐禪的瞭解,就冒充行家說:「你可別這麼說,所謂的表面性情溫和,其實是一種對殺戮的極端逆轉心裡表現,你看電視錄像啥的,裡面那些個連環殺手,哪個不是智力高超而且平時看上去性格溫和的?以至於被抓之後他的親人朋友鄰居都不相信呢。」
方軍眼睛瞪的大大的「你是說他……」
這時柳正飛笑道:「咱們這是說到哪裡去了,隨便說說的,啊哈哈。」
李文東也跟著說:「是啊是啊,就是沖沖殼子,咱們放歌在怎麼也不至於。」
方軍好像有點當真了:「要是他真的有問題,那發起瘋來還真不好對付呢,我聽小崔說他們當初有誤會錯把他當另一個小流氓,五個警察啊,楞沒把他給抓住嘍。」
柳正飛見越說越深沉,就笑道:「行了行了,有這麼背後說自己朋友的嘛,趁著現在還沒軍訓,咱們去操場曬曬太陽去,以後可就沒這麼清閒嘍。
「還不是你先提起話頭的。「方軍嘟囔著。
三個人魚貫出了宿舍,一開門正好看見邱千重正好進隔壁的門,三人走到樓梯口,柳正飛小心地對大夥兒說:「以後看來咱們在宿舍說話都得小聲點兒了,這兒有人喜歡聽牆根兒。」
方軍剛才也看見邱千重了,這個人從一看見就沒什麼好感,就說:「要不要也給放歌提個醒兒?」
柳正飛笑道:「那到也不用,咱們放歌可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只要沒什麼原則性錯誤,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邱千重確實在聽牆根兒,其實通過這幾天的瞭解,邱千重對吳放歌的印象並不好,這多半源於嫉妒,首先吳放歌是學員中年紀最輕的一個,才22歲,另外吳放歌看得出手裡很有錢,所以邱千重就很自然地把吳放歌歸類於****,爆發富子弟那一類裡去了,總覺得他現在得到的一切應該是前輩人祖蔭,而非是自己的努力。而對自身的能力和努力上,邱千重又是非常的自信和自傲的。
邱千重回到宿舍,見吳放歌正在書桌上寫信,就破天荒地主動搭訕說:「寫信啊,你不是有電話嗎?打個電話就完了嗎。」
吳放歌抬起頭笑著說:「信件的交流和語音的交流能傳達的意思不一樣啊。」
邱千重覺得自己搭訕的不是時候,就尷尬地說:「是啊,電話……挺貴呢。」
邱千重生活拮据,吳放歌是知道的,所以他在這方面也很注意,窮人自有窮人的尊嚴。就說:「是啊,自從出來後,有點快用不起了,打算把預存的花費用完就停了他。反正以後學習任務一重了,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煲電話粥啊。」
「就是就是……」邱千重附和著,一時又找不到話說了。
吳放歌見他沒話了,又低頭去寫信,就在這時邱千重突然又問:「你當過兵的?」
吳放歌回答說:「是啊。」
邱千重原本還想再問你是不是打過仗,但是精細的他發現吳放歌的語氣中似乎對這段經歷有一點不願意提起,就轉變的話題說:「那軍訓對你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還能應付。」吳放歌說著,又開始寫信。
這時余峰光了個膀子,抱了一個籃球笑呵呵地闖了進來,隨手把籃球往書桌下一扔,笑著說:「不行了不行了,籃球這東西不練不行啊,首先體力就差了。」
吳放歌回頭看他一身的汗,就說:「是啊,快去沖一下把,出了不少汗吶。」
余峰看著汗珠從他鬆弛的**滑向腆出的肚子,歎了一聲說:「這幾年學上下來,我可得好好鍛煉鍛煉,機會呀。」說著一下褪下了運動短褲,赤條條地連蹦帶跳地竄入衛生間,在關門的同時還大聲喊道:「放歌,幫著關一下宿舍門,我進來的時候忘關啦。」、「這個傢伙。」吳放歌放下手中的筆,正要站起來。邱千重忙起來說:「我去吧,我去吧。」邊走邊說,把門關上了。
吳放歌覺得邱千重今天和平時有點不一樣,但是到底哪裡不一樣也說不出來,也就由他。
從第二天開始軍訓,擔任軍訓的教官大多也是學員,都是武警部隊裡直接從戰士提拔起來的幹部,來自基層,雖然很優秀但是學歷最多也才是高中,所以被保送來行政學校學習,說穿了就是來拿文憑的。軍訓時擔任班長的都是同年級的學員,反正大家現在也還不熟,所以不存在面子不面子的問題,高年級的武警學員擔任軍官,第一個禮拜下來就把他們這些機關幹部當慣了的傢伙訓了個東倒西歪。這也難怪,一般國人的體能大約在25歲左右的時候達到巔峰,過後就開始慢慢下滑了,而這些學員大多年齡在30左右,又是機關幹部,就算是早年體質好喜歡運動的,也多被煙酒茶和報紙磨的差不多了,哪裡熬的住?
吳放歌那個宿舍裡,余峰最早喊出要好好鍛煉,可第一個差點趴下的就是他,還好這次軍訓沒要求內務,余峰每天訓練回來連澡都不想洗了,就想趴在床上哎呦,甚至說了好幾次『這床設計的一點也不科學,應該矮一點嘛。』和余峰相比,邱千重就很少牢騷和抱怨了,但是吳放歌看得出,他不過是勉力支撐罷了,他的體質很差,多半是因為長年累月的營養不良造成的。一個大男人,每頓三兩飯,一份素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滿足每天的消耗的。但是這個人自尊心又強,你要是明打明的去幫他,他還未必接受呢。因此就算吳放歌想幫他,這事兒也不太好辦。
至於吳放歌自己,這種程度的訓練簡直就跟完兒一樣,不過他本人也是抱著能過就過的態度,各項指標只要保持著既不拔尖也不落後就行。以至於有些人在聽說他當過兵之後再看他的軍事動作常暗暗地說:當過兵的……也不過就是這樣嘛。
吳放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所以他不在乎。
可是吳放歌不在乎,有人在乎,第一個就崔明麗。
崔明麗這個丫頭沒讀過警校,是直接招入公幹部門的,先是以工代干,後來又通過了轉干考試,在沒遇到孫紅兵之前一直當內勤,後來孫紅兵給了她機會表現出了自己的才能,還掛職了一段時間的派出所副所長。這可是個好強的女孩子,前年又被吳放歌『魔鬼訓練』了一陣子,所以在軍訓中她的軍事動作是最好的,常被教官作為標桿使用,她也對此頗以為傲。原本她以為吳放歌既然能做教官,現在肯定也能獨佔鰲頭啊,可不成想每天看著吳放歌都是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扔在人群中都顯不出來,雖然每項指標也能達標,但是卻不出眾,著實的讓崔明麗鬱悶。
崔明麗私下也跟吳放歌談了幾回,希望吳放歌能重振雄風,可是吳放歌說:「這軍訓不過是個形式,沒必要太認真。」
崔明麗氣壞了,訓斥道:「小事都做不好,你怎麼做大事啊。」
可吳放歌任憑崔明麗怎麼訓,就是一個不生氣,還時不時對著她笑,把個小丫頭氣的夠嗆。
可不管怎麼說,崔明麗憑藉著這股堅忍不拔的精神,第二個星期就被任命為軍訓的副班長,她訓練嚴格,一絲不苟,所以沒多久就被人叫成了「催命麗」。這個外號就這麼一直伴著她,絆了差不多十幾年。可是從第三個星期開始,軍訓就沒那麼嚴格了,畢竟這裡是學校,不是軍營,無論如何,學業還是第一重要的。
第三個星期開始,教科書陸續發下來了,授課表也有了安排。大傢伙這時才漸漸的侍應了軍訓生活,呼啦啦又發下來這麼多書,一下子又頭疼了,天哪,功課也太多了,怎麼忙得過來?後來才聽說學院採取的是學分制,功課雖然多,但是其中必修課只有不多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是選修課。結業成績是必修課學分加選修課學分再加畢業論文評分,於是大家心裡稍微平衡了一點。不過又有一批人覺得頭疼了。這批人無一例外全是高中以下學歷的那部分人。因為凡是有大學學歷的人,有的專業學科與學院學科相重疊的,可以憑藉著畢業證抵分,也就是說大家的——一下子變的不一樣了,特別是已經有全日制本科學歷的那部分學員,至少在公共課程的大部分學分已經拿到手了。這下子真是整的哭爹喊娘啊,一開課,大家就不在一個起跑線上了。
吳放歌的情況和其他人又有不同,他也是高中學歷,但拿得出來退役後自考過幾次,過了不少功課。所以也能抵扣點學分,雖比上不足,比下卻也強得多。發教科書那天,吳放歌列了一個清單,先是必修科目,有《大學語文》、《英語》、《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邏輯學》、《憲法學》、《民法學》、《經濟法學》、《國際公法與私法》……大約十來門課。然後是必修課足足有二三十門。
吳放歌先拿著自己的自考成績單去學院相關部門把分兒抵扣了,學院老師見他的是自考,又把他鼓勵了一番。所以吳放歌回來後覺得如果時間有富餘道不坊堅持自考,反正也可以抵學分的,只是要調整一下功課。於是就按照自己的列表,把已經抵扣的給除去了。剩下的必修課不管,選修課首先按照興趣選了一些,然後算了一下學分,不夠的部分又選了一些比較感興趣的,如果都能結業,學分算是湊夠了,然後又把自考的功課和學院的功課做了一下對比,把相同的列了出來,打算一邊自考一邊上課,如果自考通過了,那麼就算是能提前拿到學分了,如果通不過,也可以一點點湊學分結業。
整整弄了一晚上,道熄燈前總算是把計劃做好了,於是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自言自語地說:「嗯,前途一片光明啊,哈哈。」
一回頭,余峰不在,估計又跑到別的宿舍打撲克吹牛皮去了,這個禮拜他緩過來了,能應付軍訓了,所以也就很少在床上賴死狗了。
邱千重也定了一個計劃,還畫了一張大大的圖表,上面是各門功課科目的名稱,其中有些已經被劃掉了,這應該他在大學裡已經完成的科目,可以抵扣學分的。剩下的有些標注了很小的a或者b的字樣,估計也是按重要程度分了類。旁邊又是一張作息制度表。吳放歌遠遠的看去密密麻麻,估計這小子完全沒給自己留下什麼娛樂時間。
見吳放歌一臉輕鬆的樣子,邱千重笑道:「訂好計劃了?識得有個計劃,單位是派咱們來學習的,還出了學費,要是學不好回去不好交待呀。」
吳放歌也附和說:「是啊,機會難得,得珍惜啊。」說著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移到了余峰空空的舖位上,看來這個宿舍裡已經產生了一位壞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