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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烈火青春 第二十三章 籠絡與誘惑(二) 文 / 南海十三郎

.    很明顯的,蘇偉波這次來是有人在背後授意的,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王雙,畢竟自己現在還是個小蝦米,王雙貴為區長,當然不可能屈尊來親自和他談東談西的,因此派個馬屁精前來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吳放歌把自己的情況快速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論關係,金烏大學的校長是王雙的同學,算是有人在幫自己說話;論恩情,自己救過湯霞,雖然被何海豹攙了一腳,但是這個事兒,是不能被掩蓋的;論能力和名氣,自己才上了報紙,又有軍功,這些都是何海豹所不能比的;既然佔了這麼多的優勢,那問題又出在哪裡了呢?是關係不夠硬?恩情不夠深?還是名氣太大落了一個『木秀於林』的後果?思來想去,終究又落在一個點上。

    蘇偉波見吳放歌皺著眉頭不說話,到也不奇怪,人生正得意,逢此變故,有這種反應也屬正常,就笑著說:「你想什麼呢?年輕輕輕就皺眉頭!別皺了,容易起皺紋!你看我。」他說著雙手在那已經不光滑的額頭上擼了一把,吳放歌注意到,他不但額頭不再光滑,連頭髮也比常人的稀疏不少,想來是平時用腦過度,儘管不知道他到底想的是什麼。

    吳放歌故意歎了一口氣,身子往沙發上一靠說:「說啥啊……」然後指著腦袋又說:「受刺激啦。」

    蘇偉波笑著親暱地推了他一把說:「年紀輕輕的,急什麼急呀,喝酒喝酒。」

    兩人又喝了一杯。蘇偉波又說:「你呀,根本不用著急,年輕人嘛,有點自信。咱們王區長為官清正,人也很正直,做事一碼歸一碼。放歌你應該知道,這人做官要是清廉了,就會得罪人。王區長年後就要到五局任局長了,這私底下呀,也有人要搞他。所以現在做事不小心不行,雖然咱們不是公權私用,可是被人說了總是不好,不是有那句話嘛,『花上八分錢,夠你查半年』(指寄匿名控告信)。所以呢,我的意思啊,王區長還不知道,你呢,就別去五局啦,這個名額就讓給何海豹,你去區文化局,這樣要好一些。」說完,他拿起酒裝出慢慢品味的樣子,眼睛卻悄悄地看著吳放歌的反應。

    吳放歌想了一下說:「為什麼何海豹都能去五局,我就不行呢?」

    蘇偉波笑著說:「你呀,我怎麼說你呢?兄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前面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要論本事呢,那何海豹肯定比你差一些,可是你現在可是眾矢之的呀,名人,又救過湯阿姨,而咱們王區長呢,都知道年後要去市五局任局長,總要避避嫌嘛。」

    聽著這個牽強的理由,吳放歌強忍著沒笑出來,還是那樣愣愣的說:「可救湯阿姨的時候,何海豹不是也在場嗎?」

    蘇偉波說:「何海豹在沒在場兄弟你是當事人還不知道啊,那是她姐姐故意這麼說的,親姐弟嘛,也不能怪他。」

    吳放歌忽然冷笑道:「可根據《金烏日報》上的報道,我可是這次事件的配角,他何海豹才是主角,我是個可有可無的幫襯吶。」

    蘇偉波這時才發現,不知不覺的他進了吳放歌的話套,一時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剛才不是說了嘛?那是海珍幫弟弟心切,那新聞也是她寫的,不過也不算勸摻假了,你看那新聞裡通篇也沒提到自己啊。」

    吳放歌暗笑:還有這樣的道理,做好事原來是可以互相轉讓的。他想著,又笑了一下,做出很市儈的樣子說:「本來嘛,我救個人,也沒打算圖個什麼報答,可是你也清楚啦,我後來知道了這裡面的複雜關係,總以為我父親在幫我活動五局的事兒,我呢,又恰巧救了五局未來局長的夫人,總會有點助力吧?沒想到反倒惹來了禍,說不定沒這麼一救反而就成了呢。」

    蘇偉波說:「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五局也沒什麼好的,你可能也知道了,五局是全市機關裡唯一一個還編有『機關生產處』的部門,那裡面一半編製都是工人,提干很難的……」

    吳放歌心說:沒這個機關生產處我還不想去呢。嘴上卻說:「那說到這兒,就說說提幹的事兒吧,假比我去了文化局或者其他什麼局的,怎麼說?」

    蘇偉波見他鬆了口,心中暗喜,自以為已經扭轉了局勢,忙笑著說:「那還有什麼說的?你要是急著上班,過了年久辦手續,要是想在玩幾個月,下半年上班也沒問題呀。」

    吳放歌等他說完了,故意等了一分多鐘沒說話,然後才又問:「完了?」

    蘇偉波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說:「完了,就這麼簡單,你想什麼時候上班都可以。」

    吳放歌笑著不說話,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喝著,偷眼看何海珍那邊。何海珍看上去好像是在專心致志的和錢芮蓉唱歌,可也常常偷眼往這邊看,果然這些人來之前是有商量的。

    蘇偉波見吳放歌不說話,知道他想討價還價,可又認為自己已經控制了局勢,就大方地說:「怎麼?兄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說出來,能解決的哥哥幫你解決了。」

    吳放歌說:「我已經說過了呀,提幹的事兒。」

    蘇偉波一拍前額說:「瞧我這記性。其實兄弟你這問題呀,不算是什麼問題,現在金烏市還是發展階段,需要大批的幹部,運氣好了,一年至少有兩次招干考試,題也簡單,就是走走過場,兄弟你這麼能幹,沒問題的,哈哈。」

    吳放歌冷笑:「那就是說先以工代干,後面的事兒連個准日子都沒?」

    蘇偉波說:「也不能這麼說……」

    他話還沒有說完,吳放歌就接過來說:「這個,讓何海豹去五局是王區長的意思嗎?」

    蘇偉波說:「你這麼說,哥哥我就不好回答了,你也知道啊,我是坐辦公室工作的,辦公室工作說穿了就是為領導服務的……」

    吳放歌接過來說:「行了,我明白了。我就說說我的意見吧。」

    蘇偉波笑著說:「你說你說,就怕你不說吶,我也知道這事兒是有點委屈你,提點條件也是正常的嘛。」

    吳放歌給蘇偉波倒上酒,兩個人又喝了一杯,吳放歌說:「其實我當兵也就是為了找個好工作,文化局也不錯……」

    蘇偉波聽到這兒,自以為得計,忙連連點頭說:「就是就是……」

    吳放歌一個手勢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自己又說:「我可以去文化局,把五局的名讓給何海豹,可是我有條件。」

    蘇偉波說:「你說你說。」

    吳放歌說:「我去文化局,第一,招工表和轉干表我要同時拿到手裡,別跟我說什麼以工代幹什麼的,幹部就是幹部,我一進去就得當幹部。」

    吳放歌話音還沒落呢,蘇偉波的臉色就變了。吳放歌沒理他,接著說:「第二,你剛才好像是說的讓我進區文化局吧?明說,不成!什麼文化局呀,教育局呀,公安局呀,我可以去,但是別在前面加個區字,要進就進市一級,縣區級的不考慮。」

    蘇偉波想扳回一點局勢,很勉強地說:「都是進機關,縣區級和市級其實沒什麼區別吧。」

    吳放歌聽了哈哈笑了幾聲,聲音很大,連何海珍和錢芮蓉都回頭來看,何海珍還嬌滴滴地笑著說:「呦,什麼事兒聊的這麼高興啊。」

    吳放歌笑著把酒杯向她一揚,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笑著對蘇偉波說:「蘇秘書,前兩天嚴打你做了不少接待工作吧。」

    蘇偉波一下子被吳放歌成為蘇秘書,心裡很是彆扭,但還是強忍著沒發作,而是耐心地說:「辦公室工作嗎,很多就是迎來送往的。」

    吳放歌又說:「省法制辦的張宏明處長是你的同學吧。」

    蘇偉波連連點頭說:「是啊,大學同學,你們也認識?」

    吳放歌說:「認識不認識倒是無所謂啦,不認識的也可以認識嘛,比如說你我,今晚不就認識了嘛?還成了很好的朋友。」

    蘇偉波說:「那是,可……」

    吳放歌打斷他說:「我要是沒記錯的,那個張宏偉在大學的時候可是管你叫大哥的。」

    蘇偉波笑道:「是,有那麼回事,他那是可沒出息了,現在可牛了。」

    吳放歌又笑著和他乾了一杯,邊斟酒邊說:「蘇哥,想當年你和他是交換了就業名額的吧,他出身很苦,而你呢,又想和女朋友在一起,所以你們就交換了就業名額,不然他現在的處長位子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吳放歌這算是說中的蘇偉波的傷心事,還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吳放歌又接著說:「你才華橫溢,可惜窩在這麼一個小地方,混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辦公室秘書,為了在升上那麼半級,你都不惜去為別人當說客了,嘖嘖嘖,蘇哥,我真為你不值啊。」

    蘇偉波不高興地說:「你說這些幹什麼?都是過去式了。」

    吳放歌說:「什麼過去式?不是還在繼續嗎?你當年為了愛情不惜屈尊到縣區級單位就業,就打你再奮鬥二十幾年,能混進市政府了不起了吧?可是你那同學呢?本事沒你大,學習沒你好,連這個工作都是你換給他的,可是人家廟大啊,好像一進去就是副科級幹部了吧,兩年後就是正科了,現在就不用說了,人家現在要是回金烏來,隨隨便便都是你的上司,而是還不是直屬的,中間還得隔幾級,你呢,你現在是正科級,你奮鬥了多少年了?你還問我為什麼不去縣區級單位,我告訴你這就是答案,一步落後步步落後,你就是坐飛機也追不上。」

    這些話句句都說在蘇偉波的心坎兒裡,他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其實……其實讓你去文化局,是王區長的意思……我說兄弟,這事兒明白歸明白,可咱們都是小蝦米,順著領導的意圖走才有好果子吃啊。」

    吳放歌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蘇偉波一眼說:「其實呢,我原本是想當一條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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