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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零六章 水淹七軍(三) 文 / 庚新

    第四零六章水淹七軍(三)

    夏侯蘭以為自己要死了!

    事實上,目前的情況,也容不得他生出什麼僥倖的心理,但武人之風骨,絕不可棄。

    就這一點而言,董俷等人對夏侯蘭的影響還是非常巨大。

    於世族面前始終保持自己的尊嚴,士人求風骨,武夫更要有風骨,夏侯蘭不敢忘。

    持槍而立,夏侯蘭厲聲吼道:「兒郎們,賊人當前,唯死戰耳!」

    孫權勒住了戰馬,笑道:「夏侯蘭,我敬你是條漢子,只是你如今,又如何死戰?」

    他說的沒錯,所謂死戰不過是夏侯蘭提升士氣的一句話而已。

    誰都清楚,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所謂的死戰,真的也只能說說罷了。孫權可不想和夏侯蘭死磕,死傷的是自家的兵丁,能兵不刃血,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這一句話,卻讓夏侯蘭剛鼓起的士氣,一下子低落下來。

    夏侯蘭一抖長槍,「孫賊,廢話少說,某如何死戰,你且觀之……」

    說著話,竟要步戰衝出。

    也就在這時候,只聽一聲巨吼,「夏侯將軍不能死戰,武安國在此,賊人休走!」

    一彪人馬,竟然從孫權的後方殺出來。

    為首大將黑盔黑甲,一匹烏騅馬,掌中一對鑌鐵錘,看上去沉甸甸,煞氣逼人。

    孫權也沒有料到,在這裡竟然會出現援軍?

    吃驚之下,倒也不是太慌張,舉劍指揮人馬,阻止武安國和夏侯蘭匯合。同時,也向夏侯蘭部,發動了猛攻。

    可問題在於,武安國的突然出現,令士氣低落的關中軍,一下子興奮起來。

    武安國從何處來?

    原來,他接到了董俷的將令之後,立刻與前來送信的裴元紹自孟津強渡河水。

    孟津之前被夏侯蘭攻克,留有兩千守軍。

    武安國抵達孟津時,就發現雒陽附近,有曹軍的影蹤。

    他一方面派人往河內送信,一方面加強了孟津的防禦,同時請裴元紹駐守谷城。

    武安國自己帶領三千精騎,自平陰直插北邙山,試圖救援夏侯蘭。

    可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

    當京兆大雨傾盆落下的那一刻起,武安國就知道,夏侯蘭一部兵馬,極有可能出事。

    退守雒陽?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友軍被消滅?不管那夏侯蘭是什麼人,主公說了,要救他!

    武安國雙錘輪開,在亂軍中開闔縱橫,悍勇無敵。

    那大錘勝在勢大力沉,借助戰馬的優勢,一路橫衝直撞,竟無一人能阻攔住他。

    東吳軍的優勢是在山地和水上,想要以步卒對抗騎軍,卻顯得有些單薄。

    不過,他們的人多,士氣也非常的高漲。武安國長途跋涉,部曲也大都很疲乏。

    「夏侯將軍,速速上馬!」

    武安國殺開了一條血路,命親隨牽過來一匹戰馬,「我當斷後,速速退往谷城。」

    「武安將軍,多謝了……」

    武安國眼睛一瞪,「休要廢話,老子可不想救你,只是大都督有令,卻不得不從。」

    夏侯蘭聞聽,好一陣子赦然。

    不過在這種危急時刻,他也顧不得什麼客氣,翻身上馬,領著兵馬往雒陽方向撤退。

    可是沒跑多遠,就見前方有一彪人馬殺來。

    那大纛上飛針走線繡了一個斗大的『劉』字,赫然正是從新城殺奔而來的劉備。

    為首兩員大將,全都白馬銀甲,使一桿大砍刀。

    正是關羽在汝南收下的兩名義子,一個叫關平,另一個叫關寧。這關平關寧本是汝南人,隨其父投奔到了劉備的麾下效力,又被關羽所看重,就留在了身邊。

    此次劉備雖然沒有帶多少將官,可是個個出手不凡。

    其後軍的劉全,中軍的高寵,以及這關寧關平兩兄弟,都是有萬夫不擋之勇。

    夏侯蘭如今人困馬乏,一看劉備兵馬氣勢洶洶的衝過來,怎敢應戰。

    撥馬帶著人往回走,「武安將軍,往雒陽的路已經被封堵住了,只怕是無法撤退。」

    武安國揮錘砸翻了一員將,厲聲喝道「往平縣(今河南偃師西北)撤退,往平縣撤退!」

    這平縣,毗鄰河水,直面北邙山。

    武安國心知雒陽凶多吉少,退往平陰的路,只怕也已經被曹軍給佔領了。只要能抵達平縣,靠著地勢的險要和城牆的堅固,說不定能撐一下。徐庶已經在河內調動人馬往京兆支援,主公更已經偷渡五社津,也許如今正在往這邊趕來。

    所以,只要能堅持住,就有希望。

    而平縣,也就成了武安國如今希望所在……

    和夏侯蘭一左一右,舞錘抖槍,硬生生的在亂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出來。

    武安國滿身是血,也分不清楚是受傷流出來的鮮血,還是那些被他殺死的曹軍的血。黑黝黝的臉膛,如今是格外的猙獰。大錘掛著風聲,凶狠的劈砸砍殺。

    而夏侯蘭,手中的大槍也幻出點點寒光,殺法驍勇異常。

    夏侯蘭的武藝說實話並不是很差,雖然未曾得到童淵的真傳,可經過這多年的苦練,也已經領悟出舉重若輕的奧妙來。只是他和趙雲有所不同,虎牢關大戰後,趙雲經歷了無數次凶險的拚殺,在搏殺中一步步的成長,經驗非常的豐富。

    但是夏侯蘭卻有閉門造車之嫌。

    被呂布俘虜之後,幾乎就沒上過戰場。即便是當初在臨涇時發生變故,典韋等人就攬下了所有的搏殺,夏侯蘭大多數時候也就是在旁邊觀看,未能出陣廝殺。

    畢竟,他主要的責任,是保護劉辨。

    如今在這絕境中,夏侯蘭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悍之氣。大槍如同巨蟒出擊,沾染了無數的性命。和趙雲的槍法不一樣,夏侯蘭的槍法機變並不多。因為常見典韋等人廝殺,所以他的槍法也是以剛猛為主,絲毫不遜色於武安國的雙錘。

    有道是一將拚命,萬夫莫敵。

    夏侯蘭和武安國兩人如疼瘋虎,帶領著兵馬硬是殺得孫權人馬一個對穿,朝著平縣方向逃遁而去。而此時,關寧關平二人也追趕了上來,公孫康也帶領人馬殺到。

    與孫權兵合一處,再次追擊過去。

    ******

    武安國夏侯蘭兩人繞過北邙山後,沿著河水西逃。

    不過經過先前的一場廝殺,兩人的兵馬都有損失。所幸在途中,又聚攏了不少兵馬。

    此時,已經過了二更天!

    天上下著濛濛的細雨……

    兩人帶著殘兵敗將,已經看到了平縣的城牆。就聽到從那城牆後傳來號角聲,一支人馬從城中殺了出來。

    為首一員大將,生的玉面美髯,跳下馬七尺七寸,掌中一干月牙戟,威風凜凜。

    「夏侯將軍,太史慈奉丞相之命,再次恭候多時!」

    「啊!」

    夏侯蘭和武安國聞聽,不由得心中吃了一驚。

    別看夏侯蘭並不理睬外面的兵事,可也知道在曹操營中有一員將,名叫太史慈。

    而武安國曾是董俷的護衛,經常聽董俷提起太史慈的名字。

    也難怪,這太史慈在三國演義裡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董俷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在武安國看來,能被董俷惦記上的人,都不一般。

    太史慈笑道:「夏侯將軍,若你願意下馬投降,太史慈可作保,定不傷你性命。」

    「武安將軍,如今該怎麼辦?」

    夏侯蘭精通兵法,可是在這戰陣上,卻真的要聽武安國的意見。

    武安國輕聲道:「先前在來的路上,有一座小山丘,背靠河水……我們可退至山上,與賊軍周旋。我估計,最遲到正午時分,大都督他們一定會做出相應還擊。」

    「就依武安將軍之言!」

    夏侯蘭一咬牙,「你領軍掉頭,我拖住此人!」

    說著話,催馬上前,厲聲喝道:「反賊休要胡言亂語,夏侯蘭又豈能投降於曹賊。」

    另一邊,武安國已經命令士卒,沿原路撤退。

    太史慈也不是傻子,一看這架勢,就猜到了武安國和夏侯蘭的打算,躍馬揚戟,就殺向了夏侯蘭。夏侯蘭和武安國兩人且戰且退,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來到山丘下。

    「夏侯將軍速速上山,我來阻擋敵兵!」

    武安國揮舞雙錘,奮力廝殺。而夏侯蘭也在慌忙指揮士卒登上山丘……

    關寧和關平二人殺至,纏住了武安國。太史慈遠遠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此乃何人?」

    孫權說:「這黑廝命武安國,是董賊的親信!」

    「且看我取他性命!」

    太史慈說著話,催馬就殺了過去,摘弓搭箭,對準了武安國就是一箭。

    要說武安國的武藝很強,關寧關平兩人單打獨鬥,誰也不是武安國的對手。可這二人聯手,武安國就有點抵擋不住。太史慈這一箭,正中武安國的肩膀。武安國大叫一聲,手上就緩了一下……關寧順勢一刀橫推,順著武安國的胸口劃過。

    那大刀撕開了武安國的盔甲,在腹部劃出一個老大的血口子。

    腸子順著傷口就滑了出來……

    夏侯蘭一見,怒目圓睜,催馬直撲向關寧。

    但是卻被太史慈攔住!

    好個武安國,身受重傷,仍凶悍至極。只見他仰天一聲咆哮,用手把腸子退回腹中,舞雙錘撲向了關寧和關平,厲聲吼道:「無膽小賊,只敢偷襲你家爺爺嘛?」

    只這份悍勇,令曹軍上下,竟無人敢出聲。

    可是,受了傷,終歸是受了傷!

    武安國原本就不是二關的對手,憑著一股勇氣與兩人周旋,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

    而夏侯蘭也敵不過太史慈,身上更是傷痕纍纍。

    觀戰的孫權,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我原以為江東出烈士,未曾想董賊麾下,也有如此猛烈壯士。若那董賊部曲個個都如此的話,只怕我等也就要危險了。」

    公孫康蹙眉,輕輕點頭。

    他剛要開口說話,突然間就聽到一聲霹靂般的巨吼,在夜空中炸響。

    這一聲巨吼,令大河水停止奔流,令天地也隨之變色。

    「董俷在此,擋我者死!」

    隨著這一聲巨雷般的咆哮,曹軍陣腳頓時大亂。只見兩員大將,率領三千鐵騎如同身邊天降,從曹軍後方殺了出來。為首大將手舞雙錘,錘掛風雷,一路如劈波斬浪就殺了過來。在他身後的那將,風車般的雙刃長柄戰斧,就好像車輪舞動,曹軍曹將沾著就死,挨著就亡。身後三千鐵騎,全都是鋼鐵短弩,勇猛無敵。

    「是大都督,是大都督!」

    震天介的喊殺聲中,只聽關中軍突然間爆發出一陣歡呼。

    已經上了山的關中軍士卒,舉起兵器就殺了下來。關寧太史慈三將一看不妙,連忙退回了本陣,指揮兵馬……好不容易才按穩住了陣腳,重新向山丘逼過來。

    關中軍在董俷的指揮下,退上了山丘。

    夏侯蘭上前,剛要向董俷請罪,卻見韓德匆匆走來。

    「武安將軍……不行了!」

    關寧關平退走,武安國就支持不住了,一頭栽下了戰馬。

    有士卒上前扶住了武安國,韓德檢查了一下之後,走到董俷的身旁,輕聲說道。

    董俷的心,不禁一抽搐……

    忙走到了武安國的身邊,蹲下身子。

    武安國此時已經不會說話,只是用手緊緊的握住董俷的胳膊,眼中流露出不捨。

    想當初,雍丘之戰,武安國與史渙投奔董俷,從此後忠心耿耿的跟隨。

    許多後進的將領,如今都已經成了將軍,有的還封了吼……可惟獨武安國,至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箕關校尉。但是這麼多年來,董俷從未聽武安國有過抱怨。

    「武安……武安……」

    董俷的心,如同刀絞,握住了武安國的手,再也說不出後面的話語。

    而夏侯蘭此刻,神色黯然。

    猛然站起來,董俷讓韓德守好武安國,又命人牽過了獅鬃獸。

    「武安,慢行一步……且看董某為你報仇!」

    說罷了話,董俷勒緊了大帶,翻身上馬,從一將手中搶過一面近百斤重的大盾,另一手抓起武安國的大錘。

    「太史慈,關寧……拿命來!」

    巨雷般的咆哮聲,在夜空中迴盪不息。獅鬃獸飛一般的從半山坡上衝向了曹軍。

    此刻,太史慈等人,已經結陣完畢。

    眾將於陣前,正商討著下一步該怎麼進行,可誰也沒想到,董俷竟敢在這時候衝下來。

    獅鬃獸阿丑毫無疑問能體會到董俷的心情,在奔跑中不斷調整節奏,不斷的提升速度。一眨眼的功夫,戰馬已經衝到了山腳下,而董俷再次一磕馬肚子,獅鬃獸也不吭聲,在奔跑的一剎那間,猛然不斷的提速,令人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觀。

    太史慈等人,都愣住了!

    見過不要命的,可是沒見過董俷這種瘋狂的人物。

    這山腳下可是有數萬兵馬,他一個人衝過來,想要做什麼?只是,那獅鬃獸的速度太快,太史慈等人來不及命弓箭手放箭。這一眨眼的功夫,董俷已經到了。

    關寧本能的策馬迎上,而董俷卻在馬上,猛然長身而起。

    他的身材本就是高大威猛,獅鬃獸的個頭也大,這一站起來,好像一座小山。

    董俷揚起了盾牌,怒吼一聲躬身砸落下去。

    關寧舉刀相應,只聽蓬,希聿聿戰馬一聲長嘶。董俷這一盾砸下去,足有千餘斤的力道。即便是關寧武藝不差,也抵擋不住如此兇猛的力道,連人帶馬被砸的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而一旁衝出來想要合擊董俷的關平,還沒有反應過來。

    董俷看都不看,脫手一錘飛出,正中關平的面門。

    武安國的錘也不輕,一柄錘少說也有六七十斤的份量,董俷含怒出手,那大錘更是力道十足。關平被這一錘砸的腦漿迸裂,面門開花,一聲慘叫就摔落下馬。

    從董俷長身起來,到關平落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太史慈公孫康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兩員大將就已經沒了性命……

    不過,董俷手裡現在只剩下一面盾牌,那公孫康的心思可就有點活泛了起來。

    催馬挺槍,就撲向了董俷。

    太史慈一看,也躍馬揚戟,向董俷殺來。

    董俷一手持盾,一手握住了馬鞍上斜跨的卓玉寶刀。對公孫康的槍,視若不見,只是用盾牌往外封擋,抵住了那槍尖就推了過去。人借馬勢,那是何等的力道?

    公孫康根本就拿捏不住長槍,唰的就脫手飛出。

    槍飛走了,可是那盾牌卻沒有停下來,朝著公孫康推去。公孫康下意識的勒馬而起,雙腳甩蹬……戰馬希聿聿慘叫一聲,被董俷這一盾砸中,千餘斤就飛了出去,正把公孫康砸在馬屍下,險些就岔了氣。

    好在,董俷的目標並非公孫康。

    卓玉刀揚起,迎著太史慈落下。森寒長刀劃出一道絕美的弧光,無聲的斷了太史慈的月牙戟。太史慈見勢不好,連忙在馬上使出鐵板橋的工夫,讓過卓玉。

    哪裡還敢和董俷火拚,掉頭就想走。

    不過到了這一步,董俷也不會放過太史慈,收回卓玉,抬手就夾住了一支投槍。

    嗡……

    沉悶聲響傳來,太史慈頭也不回,抓起鐵胎弓就想要撥打。

    但董俷這投槍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何況是全力一擊,鐵胎弓如何撥擋。

    太史慈只覺手上一震,緊跟著啪的一聲響,胸口頓時一涼。

    低頭看去,只見鋒利的槍刃,自胸前凸出,太史慈大叫一聲,翻身就跌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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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關寧,在演義中出現,汝南關定長子、關平之兄。自幼學文,關羽出古城尋兄,至此投宿,定命二子出見。後定使次子平拜羽為父,隨羽從征。寧留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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