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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對手 文 / 謝迅1987

    第七十三章對手

    2000年9月16日。

    這一天對於城北監獄來講,是嶄新的一天。因為在這一天,城北監獄進行了一場重大改革。也正是因為這場改革,讓原本已經統一的城北監獄,再次陷入割據泥淖。瀟氏社團的骨幹成員被分別安排到了四院,彼此孤立。

    瀟潛被分到了東院,過封被分到了北院,老九和冷刀被分到了西院,李魁,趙剛,王小五分到了南院。

    四院被整齊地分割成了一個田字結構,彼此之間安裝上了鐵網,平日裡不允許相互走動。元武年紀雖輕,但他確實是個聰明人。在分配犯人之前,他已經調查清楚了各人的實力,瀟氏社團裡面以過封,冷刀,還有瀟潛最善格鬥,所以元武特地將這三人分別安排在了不同的大院。而其他人等,元武根本不屑一顧。

    剛剛統一城北監獄的瀟氏社團,在元武處心積慮的安排下,一時間風雨飄搖。在瀟潛的安排下,過封成為北院的堂主,一個叫高達的成為副堂主。而西院堂主則是冷刀,老九為副堂主。南院堂主是王小五,副堂主是李魁。東院堂主由瀟潛自己擔當,副堂主叫范偉忠,也是社團的骨幹成員之一,能夠和老大分在一個院派,范偉忠自是十分高興。

    日子好像就這樣被定下來了,在元武的分化政策下,瀟氏社團發展緩慢,四院之間很少知曉對方的情況,只能偶爾在放風時間裡面,悄悄傳遞小紙條,小紙條上寫著一個星期來發生的大事或者院派概況,然後這些紙條將匯總到瀟潛手裡,瀟潛再根據紙條反映的內容,向各院派一一發出指示。

    元武在上任之後彷彿就消失了一般,犯人們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了,而所有的事務,則全部有由四大王管理。他們的手裡不僅掌管著犯人的生殺大權,還掌官著不少警察資源。這有點像是古代的皇親貴族,不僅有各自的封地,還有各自的兵丁,城北監獄的氣氛比之以前更為壓抑。而這四大王行事十分殘忍,犯人們只要稍微不服從命令,便會遭來殺身之禍。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犯人不得不屈服於四大王的『淫』威,為了活命,他們甘當四大王的走狗,仗著四大王的威風在監獄裡狐假虎威,出盡風頭,打罵欺壓其他犯人。很快地,這部分人便漸漸成為了四大王的心腹,瀟氏社團受到這股力量的衝擊,面臨著更大的困難。

    半月之後,瀟潛收到過封傳來的紙條:老大,最近情勢不妙,不少人紛紛轉投北王手下,竟已不把瀟氏社團放在眼裡,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瀟潛翻開南院和西院傳來的紙條,上面都不約而同的說明了這個問題。

    「老大,你沒事吧?」范偉忠見瀟潛臉色難看,關切地問。

    瀟潛將紙條揉成一團,隨手丟進便槽,「偉忠,立刻給其他三院回話,沒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良禽擇木而棲,要走的人就放他們走吧!」

    「老大,這……」

    「別這啊那的,趕緊去回話,現在局面對我們很不利,不是我們處置叛徒的時候,要是那四大王抓住把柄對我們實行武力鎮壓,瀟氏社團將岌岌可危矣!」

    「是!」范偉忠領命下去了。

    瀟潛憤怒地一拳砸在牆壁上,「元武啊元武,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兄弟們把所有的信任和希望都交給了我,我絕對不可以讓瀟氏社團被打敗,絕對不可以!」

    「瀟潛,有人來看你!」一個獄警對正在吃飯的瀟潛說道。

    「誰會來看我呢?唉,多半又是老爸老媽吧!」瀟潛歎了一口氣,心中失始終有一個揮之不去的身影在晃蕩,她的面容直到今天依然是那麼清晰,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瀟潛放下筷子,慢慢地朝探監室走去。其實很多時候他並不希望老爸老媽來看望自己,每一次看望都讓瀟潛無比難過,每個爸媽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出人頭地,能夠八面風光,可自己的爸媽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變成了階下囚,原本明亮美麗的大學校園,現在卻變成了冰冷陰暗的監獄,老爸老媽的心裡還是怎樣的一種難過呀?

    「瀟老大,有個美女來看你,你怎麼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啊?」獄警討好似地對瀟潛說道。

    「美女?」瀟潛驀地一驚,一把拉住獄警道:「那個女孩有多高?」

    「大概1米65吧!」

    「那她是不是有著長長的頭髮?」瀟潛的眼睛裡放射出了希冀的光芒。

    「不是!她留著一頭短髮!」獄警說。

    瀟潛哦了一聲,心中湧起一陣強烈地失落感。剛開始他還以為是珊珊,可現在聽這獄警的描述,來人好像不是珊珊。珊珊最自豪的就是她有一頭烏黑飄逸的頭髮,有次瀟潛曾打趣說要不然你去弄個火炬頭吧,珊珊急得跟什麼似的,大叫著誰要敢碰她的頭髮她就跟誰拚命。那麼這個短頭髮的女孩是誰呢?也許是珊珊的朋友吧!

    瀟潛這般想著,心情抑鬱地向探監室走去。

    厚實的玻璃窗外,一個短頭髮的女孩子靜靜地坐在那裡,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卻不能掩飾她的美麗。當瀟潛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張臉,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張臉,早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

    瀟潛只覺喉頭發澀,那無比熟悉的兩個字竟然生生地堵在喉嚨裡,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那個女孩抬起頭來,她看見瀟潛了,只那一眼,她的眼裡便飛揚起了皚皚白雪,那眼神帶著濃濃的痛苦,她張嘴喊了喊什麼,因為隔著玻璃,瀟潛不能聽見,但是瀟潛知道,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瀟潛昏昏噩噩地走到玻璃窗前,怔怔地看著外面那個短頭髮的女孩。曾經他幻想過無數次見面的情景,他一直以為當自己看見她的時候,一定會淚流滿面。但是今天,她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為什麼,自己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呢?難道是短短幾個月的監獄生涯,已讓自己的心變得像鋼鐵一般堅硬了麼?

    女孩也倏地站了起來,兩隻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瀟潛,然後瀟潛清楚地看見,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眶裡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她蒼白的臉龐。

    曾經,我們手牽著手,並肩看細水長流,而如今,我們卻只能隔著玻璃窗,看人世蒼茫。如果時光可以倒轉,我還是會義無返顧,因為,你是我生命的全部信仰!

    「珊珊!」瀟潛終於失聲呼喊。

    瀟潛顫抖地伸出右手,輕輕地放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他想撫摸珊珊的臉龐,如果這個玻璃不是特殊的鋼製玻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阻隔他們兩人的玻璃打個粉碎。

    珊珊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地與瀟潛的手掌重合在一起,時間在這一刻定格。兩手相交,多少的情感,多少的言語彷彿都在這一瞬間灰飛湮滅,他們在彼此的眼裡凝望,佇足,然後消隕。

    終於,珊珊指了指玻璃窗下面的麥克風,瀟潛這才想起他還能夠和她說話。

    珊珊坐了下來,她將短髮別到耳後,然後問瀟潛道:「你還好嗎?」

    她的語氣帶著鋪天蓋地的荒涼,瀟潛心中一疼,默默道:「還好!」

    珊珊點點頭,「那就好!」

    「你在裡面沒有被人欺負吧?」

    「沒有,這裡的朋友都很照顧我!」

    「你瘦了!」

    瀟潛無奈地笑了笑,監獄裡的飯菜一點也不可口,能夠吃飽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敢奢侈別的。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瀟潛好幾次張開嘴巴想說點什麼,但卻又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好說的。監獄的生活與外面世界的生活是完全脫離的,總不可能給珊珊講他們是如何殺人的故事吧。

    「對了,你還記得我們學校裡那個討厭的宿管老太婆麼?她那天被學校門口的小黑給咬了一口,呵呵……」珊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她也有滿肚子的話想對瀟潛訴說,可是這是監獄,這樣的環境迫使她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你還記得學校裡的情人湖麼?現在那裡面養了幾隻白鵝,每天鵝鵝鵝的叫著,可有趣了!」

    「你還記得學校後門的那家小飯館嗎?飯菜挺可口的。前段時間發生了一起火災,把飯館全部燒了,怪可惜的!」

    「你還記得……」

    「珊珊!」瀟潛終於忍不住說道:「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

    每當想起以前的事情,瀟潛的心裡就會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害怕面對過去,他在逃避,他要自己完全忘掉過去,忘掉自己的學生時代,他每天都在強迫告訴自己,自己是擁有上百人的社團大哥,自己不再是那個坐在明亮教室裡的天之驕子。

    珊珊委屈地看了瀟潛一眼,眼淚又流了下來,「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聽,可我只想讓你知道,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樣改變,我依然站在原地,等你回來!」說到這裡,珊珊已經泣不成聲了。

    瀟潛心疼地看著面前這個深愛自己的女子,胸口猶如受到重錘打壓一樣,難受的說不出一句話。

    珊珊抽泣著說道:「你知道出事之後我是怎麼過的嗎?我在學校裡,背後總有許多人對我指指點點,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每天活在自己的自責與愧疚中無法自拔,我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每天無法入眠,無法面對真實的世界。我甚至經常會想到死,因為我無法面對自己,更無法面對你!」

    字字如血狠狠地撞擊在瀟潛的心頭,他的淚終於流了出來,苦澀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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