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心如赤子 意如鋼鐵。下 文 / 夢入神機

    王進入了茫茫的山林之中，現在是六月天氣，山中氣候潮濕，非常的悶熱，又是雨季，雨水透過樹林中的縫隙落了下來，把地面的枯枝敗葉泡成了腥臭腐爛的黑色泥漿

    那些枯枝腐葉泥水之間，王常常可以看見一條條長蛇在其中亂竄遊走，這些蛇有的腦袋扁平，有的三角形，身體常常是深綠或者烏黑或者黑白相間，一看就知道有劇毒

    為了防止自己被蛇咬到，王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全身的毛孔鼓起，豎立的汗毛就好像一根根的探測器，輕微的感觸著五六步之內的一切動靜

    他依舊是戴著斗笠，批著蓑衣，穿著草鞋只是手上多了一根用來探路的竹棍原來的那草鞋，蓑衣和斗笠早在半年的行走中壞掉了，這是王在四川一個鎮上買到的

    從第一天開始，王就對這斗笠，蓑衣，草鞋的套裝有了一種深厚的感情

    因為穿上它們，行走在路上，找不到絲毫現代的煙塵氣息，這讓他的心靈特別純淨

    「竹製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空靈的心境之中，讓他洗刷掉了身體上任何不適的感覺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走，等到第二天早晨，王終於走到了半山腰一大片突出的岩石上，此時舉目四望，只見來路的遠處，城鎮河流全成了縮小的畫卷，朦朧在輕霧之中另人感覺似真似幻

    突然，一輪火紅的太陽跳躍而起，把所有的輕霧都一掃而空，照耀出了身後來時的道路

    「雄關慢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王的意念突然湧出一股滂湃的豪邁

    心是「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空靈，意卻是「雄關漫道真如鐵」的堅剛這心和意，正如筋骨和皮毛，一鬆一緊，合成了一個大陰陽

    王對著朝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吐出

    太陽漸漸升高了，曬得石頭開始發燙，王把衣服拖下來，平鋪在石頭上，隨後整個人在暖洋洋的氣息中沉睡了過去

    這是半山腰，離山頂還很遠很遠，越到山頂，氣候嚴寒，積雪皚皚，要通過去，就算以王現在的體能，也是九死一生他不得不養好精力

    過了許久，王漸漸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從睡夢中自然的清醒過來，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太陽又沉了下去，被一片烏雲遮蓋住，涼風吹拂過來，另人身體發寒

    衣服早已經曬乾了，穿上以後，從身後的油紙包裡面取出了幾個糯米糍粑和一竹筒乾菜一瓶水，這是準備的乾糧，尋找到附近乾枯的枝葉，升起了一堆火，不一會糍粑就烤熟了，散發出熱騰騰的糯米香氣

    王就著乾菜，一口氣吃了四個，喝了一瓶水後，活動一下身體，頓時覺得精力飽滿

    轟隆隆就在這時，天空之中傳來了沉悶的雷聲，一道道閃電亂舞，宛如銀蛇

    王趕緊找了一個乾爽的石窪坐了下來，這石窪很小很淺，只能容納一兩個人，但已經足夠能夠避雨

    雷聲滾滾之中，外面的大雨瓢潑而下

    轟又是一聲巨大的炸雷，震得地動山搖，炸雷過後，便是餘音，在天地之間環繞

    漸漸的，王聽著這個雷音，想起了煉髓的虎豹雷音

    於是他不自覺的活動著自己身體每一塊肌肉和骨骼

    虎豹雷音的抖法，在兩年前，唐紫塵曾經專門配合他試過勁，使他記憶猶只是他當年功夫並沒有練到可以活動全身每一處骨骼肌肉的地步

    但是現在，重抖動，卻並沒有什麼艱難的感覺

    王知道，這是自己在這半年的行走歷程中，功夫運勁逐漸到了入微的境界

    在緩慢的抖動震盪中，王耳朵裡面漸漸的聽見了自己骨骼發出有規律的嗡嗡之聲，配合潺潺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如山泉的聲音，竟然和外面環繞在天地間的雷音余聲有幾分相似

    外面瓢潑大雨，炸雷一個接一個的連響，王仔細的聽著，最後索性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沒有一點雜念，只剩下天地之間發出的滾滾雷音和自己身體骨節震盪，血液流動配合模擬的雷音

    到了最後，王漸漸覺得，自己身體模擬的雷音竟然和天地之間發出的雷音不分彼此，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的雷聲漸漸停止，雨水下落的聲音也停止了，王閉上的眼睛感覺到一片光明

    睜開眼睛，走出石窪，紅日東昇，河山紅遍，居然又是一個早晨

    雨後的早晨，空氣清，山下的樹木特別茂盛，綠得彷彿要流淌出汁液來

    「陰陽交融而成雷，雷出山中，萬物萌發」

    王突然起了一絲領悟，「心靈純淨如赤子，意念堅強如鋼鐵筋骨鬆軟如棉，皮毛攻起如鐵砂這一內一外，兩個陰陽，昨天正好配合，內外接引，天地的啟發下如那天雷一般，引出了自己身體中的雷音玄妙神秘而又實實在在實在是妙不可言」

    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一招一式的迎著朝陽演練，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些空靈和沉穩

    不用勁似浮雲隨風飄起，輕靈細舞

    用勁時如隕星墜地，招大力沉

    甩擊手臂胳膊，踢腿彈身，都發出清脆的炸響，勢如破竹一般

    「我的明勁已經完完全全達到了上層的功夫」

    王知道，自己這半年來的苦修，幾乎是脫離的人世喧囂，心靈得以淨化，意志又在上個世紀那種精神的感動之下，一點一點凝練得如鋼鐵一般堅定

    這一切水到渠成，就在在昨日天地雷音的接引下，一下引出雷音，初步把筋骨練通

    這也就是拳經中的「節節貫串」

    達到這個境界，也就算是進入了明勁的巔峰

    若是沒有半年的心靈修養，也不會在自然之中，和雷音交接要是在喧囂的塵世中，每日面對雜亂無章的人際交往和生活的波折，王要到這一地步，也不知道要多久

    很可能是心靈蒙上的塵埃越來越多，雜念煩亂嘈雜，心不純，不明，不淨永遠都不會感悟

    迎著朝陽安靜的站立了一會，王批上蓑衣，戴上斗笠，又開始了前進的道路

    四川的山，很多都是高聳入雲，雲霧雨水都只在半山腰，再往上去，就是終年不花的積雪走了半天之後，王終於進入了高山無人區，山路陡峭，不得不得手腳並用的往上攀爬

    堆覆在岩石上厚厚的冰雪被王抓在手裡，冰冷冰冷，浸透進了心肺在還沒有到達山頂的時候，王的手就已經麻木了

    幸虧他有過在嚴寒雪地裡面行走的經驗，而且身體強健，步子在水缸上抹油都能走得平穩，一路向上，倒沒有出現什麼危險

    只是山頂上的風大，山下是六月天，山頂上好像是寒冬臘月，風中居然捲起雪花，這不得不讓他把蓑衣斗笠摘了下來，免得被風鼓起把人吹落下山崖

    只是這一望無際白茫茫的雪路，沒有絲毫的雜色，向下望去，也看不到來時的路上不能下，下不能下，這讓人心裡不由自主的會產生一種恐怖

    摘下了蓑衣之後，王全身感覺到寒冷無比，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好像要僵硬成了冰雕，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已經不能認清楚路了，他只有停下來，免得一腳踏空，跌落進萬丈深淵中

    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避大風的窪地，用蓑衣把自己裹成一團，王又吃了點東西，喝了點雪水，閉目養神

    漫長的黑夜遲遲不過去，焦急的等待是一種大的折磨，往著外面漆黑的天空，聽著呼嘯的風聲，王心裡甚至產生了一種懷疑，天到底會不會亮？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下這座大雪山？

    孤寂，寒冷，狂風，等待，黑夜，疲勞，身體漸漸僵硬，這都讓王心裡滋生了一種絕望的情緒

    「當年那些紅軍長征，翻過這些大雪山，體質不見得比我好，也是草鞋綁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裝備，卻能成功翻越，真是一個奇跡這是當年他們走過的道路我沒有理由不能過去？」

    一想起這並不是一條絕路，而是前人走過的道路，王心裡的一切負面情緒倒也驅除了不少

    「看來我的意志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堅不可摧」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為了避免自己長久不活動被凍成冰雕，王身體有規律的顫抖，又抖成了雷音

    終於苦挨到了天亮，王抖擻精神，忘記掉所有的一切，起身上路，一步一步沉穩有力，認清道路，艱難的跋涉著

    經過兩天一夜的生死較量，王終於成功的翻越了這座雪山，雪山延綿，到了下面邊緣，出現了旅遊區和一些景點不過王並沒有過去，而是沿著無人的小路，筆直走到了附近的城鎮中

    這一趟翻山，簡直在無數個生和死的邊緣徘徊王細細的感受著自己在絕望中心情，吸取了很多教訓

    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之後，王再次出發，朝著另外的雪山進發

    有了前面的經驗，一座座的雪山都被王踏在了腳下

    每踏過一座雪山，王都感覺到自己的心和意志都空明堅定了許多，直到最後，王甚至認為，這世界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動搖自己的意志和心靈

    到了九月金秋時節，王終於走出了四川，來到當年川藏交界的大草地處

    草地的路雖然不如雪山艱險，但是為難走，一路望去，到處都是水草沼澤泥潭，人走在泥濘的路上，常常是泥水淹沒了褲管，其膝蓋深每一步都要抬高以後，小心翼翼的踩下去，如履薄冰一般

    王手又拿了一根棍子，時不時的戳著前面的地，免得陷進沼澤中去

    踏在草地上，人的腳步軟綿綿的，動搖西晃，整個人像是走鋼絲一般

    王依舊是帶了糍粑，乾菜，和水輕裝上陣這草地上，連草鞋都沒有用，到了最後，王索性赤了一雙腳

    草地上，時而大雨傾盆，時而冰雹砸下，時而又烈日高照又一望無際，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王面容堅毅，神情始終不變，就彷彿亙古以來的石像只是一步一步有規律的邁動步子

    他的衣服早已經稀爛，西一片，動一片的掛在身上，比最為潦倒的叫花子還要窮困

    破爛的衣服之間，顯露出了如精鐵樹幹一般的筋和皮膚

    進入草地的第五天，王便已經斷糧斷水，感受到了當年紅軍的窘迫

    不過他的意志沒有半點波動，心靈好像和整個天地連成一片雨水落了下來，他就仰起頭，大口大口的吞嚥肚中飢餓了，也抓起野菜，生吃下去

    十天之後，草甸子上的泥潭，沼澤逐漸減少草地加茂密起來，那藍天白雲的遠處，出現了一座座大高聳的大山

    雖然過了草地，但是前途依舊是藍天白雲，大山並沒有城鎮

    王終於有些支持不住了，有些氣喘，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青藏高原

    「這個氣喘不知道不是不高原反應」

    王在一處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坐下的石頭又大又方，青中帶著白色，十分的堅硬，周圍也散落著同樣的這些石頭

    天空上的太陽狠狠的照射下來，王突然感覺到有些頭暈眼花

    他想躺下去睡覺

    「不能躺下去」王告誡自己可是四外茫茫，沒有人，也沒有城鎮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少女的歌聲，王掙扎起精神，朝歌聲處看出，一群牛羊之間，擁著一個放牧的藏族少女

    少女的歌聲是用藏語唱的，王聽不懂，但是歌的調子卻是很熟悉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多麼溫暖多麼慈祥

    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

    聽著這首藏語歌聲，一股莫名的感動和精神頓時充塞了王的身體，他也放開歌喉，用漢語跟隨少女的調子唱了起來

    少女聽見歌聲，趕著羊群過來，看著王這個樣子，從隨身的皮囊中取出酥油茶，遞給了他

    王喉結滾動，大口大口的吞嚥著

    嚥下之後，他的精神一震，對著藏族少女微笑，藏族少女也笑，又放開歌喉唱了起來

    王在歌聲之中，剎那間，心靈好像放飛到了遙遠的九天之上，身體一顫，站立起來，左手握拳，沉腰墜肘，嗒，一拳搗出

    他全身的肌肉好像蟒蛇一樣竄動，許久沒有剃的頭髮好像被電擊一樣炸了起來

    這一發勁，全身氣息沸騰，都朝手的拳頭上奔騰而去

    就在所有的氣息凝聚在拳頭毛孔上的時候，王無意的手上一鬆，就好像是突然掘開了口子的大堤，勁力奔湧而出，擊打在坐下的石頭上

    砰石屑紛飛，堅硬的岩石被王一拳打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窩，凹窩內出現了許多的小針孔一樣的窟窿，還有許多濕漉漉的汗液

    王的拳頭毫髮無損

    松柔開闔，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暗勁勃發，噴勁如針

    暗勁，終於練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