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十三章 諾亞的選擇 文 / hotzery
第七十三章諾亞的選擇
何軒永遠倒下的消息由幾名將領傳出去後，還是在人類大營中引起了很大的騷動。
那是一種單純的悲傷情感。
有哭泣，但沒有絕望。
在最近幾場戰鬥中，楊謙表現出來的強大力量足以讓他們擁有還算充足的信心，勉強彌補了何軒離去留下的空白。
至於大家心中的悲傷，還有那數百年來一直支撐著大家，給大家帶來信心與力量的支柱突然倒塌帶來的創傷，這些沒有那麼容易癒合的東西，這些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抹平的東西，此時卻被所有人深深地埋進了心底。
數萬遠征軍將士，默默地整理著行裝，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整理內心的悲傷，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既然心裡面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他們就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剩下的就只有……
向前！
向前！！！
只有一往無前的衝擊才能稍稍減輕他們內心的悲傷，只有那對家鄉的無比渴望，才能壓倒對何軒依賴性的思念。
天空很配合地飄來了許多烏雲，細細的雨絲灑落大地。
向前！他們冷著臉，任憑著雨水灑落在剛毅的面孔上，流進幾乎不剩暖意的心裡，他們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他們的眼睛緊緊盯著正前方，而思緒，卻飛回了那不知幾億萬光年外的家鄉。
在他們的頭頂上，在那片厚重的烏雲之上，透過厚厚的大氣層，透過那三顆永恆穩定地散發著光與熱的太陽，在那浩瀚的星河當中，在那數不清，計不明的億萬恆星當中，屬於人類的銀河系，屬於人類的那顆太陽，卻不知正在哪個角落，默默地灑出自己的光芒。
三頭巨大的亞龍喘著粗氣，仍在無怨無悔地拉著那輛大車，而大車的正中央，那面血色的軍棋仍在風中飛舞，哪怕絲絲灑灑的雨滴也不能減去它的半點殷紅。
楊謙一臉毅然地坐在那面血紅的軍棋之下，手緊緊握著那根粗大的旗桿。阿諾，艾博特，艾麗絲，比爾等人站在他的身後，倒是讓他的身影沒有顯得那麼地孤單。
沒有耽擱，大軍繼續向前進發。
以後的戰鬥，肯定會更加地殘酷。
楊謙拍了拍腦袋，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身形電閃，瞬間飛出了大車。他此時速度已經是快急，幾乎幾秒之間，就來得了剛才的那個戰場之上。
在冷冷的細雨當中，那個血紅色的骷髏面具，仰面朝上地半埋在沙土中，此時的這個面具，除了外形看起來還是有點猙獰之外，倒是看不出別的特異之處了。
如果只是看它現在的外形，恐怕沒有人會料想到，戴上這個血色骷髏面具後，人到底會變成怎樣……
就連法蘭西斯那樣的修為也無法抵禦這個可怕面具的力量。
楊謙站在雨中，想了很久，最終，他還是拾起了那個面具，小心地用厚厚的布包裹好之後，將它放入了懷中。
一陣重重的腳步聲響起。
楊謙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原來是一群足有三層樓高的石巨人，正在大步從他面前走過。石巨人沉重的腳步，讓大地也在微微地顫動。
它們移動的方向，卻並不是人類遠征軍的大本營。那個移動的方向，甚至和人類遠征軍移動的方向完全相反。
它們一群群地，排成了一列列地整齊隊形，正全心全意地朝著原腦諾亞的方向移動。而巍峨如山般的原腦諾亞，自從何軒倒下後，就再也沒有動彈過半分。
哪怕人類大軍已經開始移動，開始一列列地開出營地，開始逐漸遠去。
它也沒有動彈半分。
當然，巨大的原腦諾亞，一步就可以跨越極遠的距離，往常也有大軍出發很久之後，它才幾大步趕上的情況出現。
在大家的心裡，這次或許也不會例外。
可是楊謙的內心中卻隱隱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同。
他抬起了頭，透過朦朧的細雨，仰望著原腦諾亞那沒有絲毫表情的石製面容。
這次，或許真的會有不同啊！當何軒倒下之後，當唯一可以控制原腦諾亞那無比巨大力量的強者轟然倒下之後！原腦諾亞，很有可能會有別的選擇！如果諾亞有自己的思想的話！
諾亞是否擁有自己的思想，楊謙當然不可能知道，可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如果自己倒下了，那麼他的戰獸火兒，這頭可愛的小必方神獸，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遠走高飛，絕對不會對身邊的其它人類有半分地依戀！神獸，就是這樣的一種高傲生物，是除了自己的主人，別人絕對無法駕馭的存在。
自從主人的能量通過晶核，無怨無悔地輸入那些神獸的體內開始，自從神獸回應了主人的呼喚，盡一切力量為主人戰鬥！那種特殊的情感，或許就已經透過了那無數場並肩戰鬥的生死廝殺，相互滲透著，深深地溶入了這些強大生物的血脈當中！
一刻是主人，終生是主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永生的不離不棄。
楊謙望了望法蘭西斯倒下的地方，那個十餘里開外的遠處，數萬死亡騎士依然雕塑般跪在那裡。這些如煙又似霧的雨絲，沒有讓他們有絲毫的動搖，而在他們的中央，在那塊永遠有著鮮花的碧綠草地之上，那匹美麗的天馬，一定依然守候在法蘭西斯的身邊吧？哪怕法蘭西斯的身體已經化為了淡淡的藍芒融入了整塊大地，融入了最微弱的一絲風中……
但那匹美麗的天馬，仍然不願動彈，就像它的主人，依然躺在它的身邊，依然有著生者般地容顏。
就像法蘭西斯隨時會伸出溫暖的手，撫慰它天藍色的美麗鬃毛。
楊謙深深吸了口氣，跟隨著那些石巨人，朝著原腦諾亞的方向走去。
諾亞，史上最強的戰獸，遠遠超越了神獸的存在，在這個時候，會有著怎樣的選擇？
一群群的石巨人，排成了最緊密的陣容，彷彿真正的軍隊一般，整整齊齊地列在諾亞的腳下。
它們幾乎看不出表情的臉上，竟然透出了一股虔誠。
那是站在自己神腳下的虔誠。
諾亞，就是它們，這批不死軍團的神吧！
而它們有神，諾亞自己的神，卻又在哪兒呢？
是否如同法蘭西斯一樣，已經徹底地消逝在風中？
楊謙一步步地靠近，卻發現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力場，阻擋住了腳步！
在諾亞附近五里範圍的區域，它釋放出了一道無形的力場，隔絕了一切的訪客。
這股力場的強度，很強，非常強，楊謙伸出手輕輕體驗著這層數里厚的超級力場，簡直難以想像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強大的防禦力量存在。
或許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透過這層超強的力場！
無法穿越，楊謙自己也不能，他的力量與這個力場比較起來，就像是……
不單是他，楊謙很懷疑，哪怕是自己與法蘭西斯，再加上迦樓欏，再加上青龍，這些已知的高手全部一起出手，是否可能突破它。
當然，楊謙是以那些高手平時表露在外的力量來估算的，要是他們另外藏著力量，那又會不同。
此時並不是計算力量的好時候，關鍵是，楊謙無法透過這個力場走到諾亞的身邊。
他甚至無法再看首領何軒一眼，那個有著紫黑色頭髮的少年首領，此刻正在那厚重的雲霧之上，正依偎在諾亞的身邊。不知為了什麼，楊謙無論無何不願意用屍體來稱呼何軒那具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軀殼。好像這樣的做法，就能讓何軒有上一點點復活的機會一般……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通過那道無形的力場，通過那道將諾亞與人類遠征軍的所有人完全隔開的力場，諾亞的心思，已經非常地明顯了。
它不願有任何人靠近！
楊謙轉身離去，既然諾亞已經決定，那麼他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沒有必要繼續停留在這裡！
就像那匹美麗的天馬願意永遠在那裡守護著法蘭西斯一樣，或許原腦諾亞，已經決定了要屹立在此，永遠地守護著自己的主人！
這對於人類遠征軍來說當然是一個極大的損失！他們獲得勝利的希望，會由於諾亞的離去，再度減少無數個百分點。
但從人性的角度來說，諾亞的決定，無可非議！任何人都無可非議！
就像如果自己倒下了，火兒也很可能會選擇留在自己身邊，留在自己倒下的地方。
當然，現在討論自己的死亡無疑是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楊謙拋開了那些無用的思緒，閉上了眼睛，他在這如絲般的細雨中高高地仰起了頭，貪婪地吸了一口雨中草地上瀰漫著的芬芳。
讓那最新鮮的空氣充滿了自己的靈魂，驅走一切的不安與煩躁。
感受著一顆一顆小小的雨滴頑皮地敲在皮膚之上，再匯聚成一道道最細微的溪流，流遍全身，那種感覺，彷彿連靈魂也得到了洗滌。
前方，遼闊無邊的布蘭卡大平原也走到了盡頭，那一重重，無邊無際的山陵一直綿延到視力所能及的最遠處，沒入了無盡的雨簾當中。
經過一天的前進，人類遠征軍踏上了第一座高山。
在高聳的山峰上回望布蘭卡大平原，原腦諾亞那巍峨如山的巨大身軀依然沒有絲毫的移動。
只是在楊謙的眼中，那巨大無比的身軀，不知為了什麼顯得如此地孤單。
如果諾亞有心情的話，或許大家都能體會諾亞的心情，遠征軍戰士們中，沒有人對諾亞的選擇有任何的非議，他們只是覺得心中又少了一些東西，續何軒之後，連那數百年來都一直保護著他們，陪伴著他們，不落的蓋茲堡，這座諾亞的身軀所化，永遠也不會離開他們身邊的家，現在也到了要離開他們的時候了嗎？
每一個戰士，翻過這道山陵之時，都會下意識地，回頭深深地看諾亞一眼。那眼神當中，有依戀，有不捨！
走在隊伍最後一個的楊謙，同樣回了回頭，這塊草原，當他們這些人類遠征軍的戰士離去之後，恐怕數百年，數千年，都不會再有人類經過這裡了。他望著那無比巨大的身軀，望著原腦諾亞依然顯得清晰的面容，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的惆悵。
這或許是所有人類看到原腦諾亞的最後一眼。
他回過了頭，轉身走下山梁。
良久，沒有絲毫的聲息。
突然，楊謙的身後響起了如雷般的腳步聲。
大地開始搖晃，山陵也在顫動。
楊謙心中一動，一躍而起，重新爬上了那道山陵，在他們身後，在遼闊的布蘭卡大平原之上，巍峨如山的原腦諾亞，正在大步流星地朝著人類遠征軍的方向趕來。
那些不死軍團的無數石巨人，彷彿最忠心的軍隊，緊緊地跟在諾亞的身後。
笑了，楊謙笑了，看到這一幕的每個人類戰士，都開懷地笑了。
原腦諾亞，這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戰獸，在這個最後的時候，依然沒有拋棄他們！
這就夠了，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勝利！一定屬於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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