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四章 蓋茲堡—人類最後的城市(下) 文 / hotzery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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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人類戰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倒是給了獸人軍隊瘋狂逃跑的機會。
黑衣獸人用彷彿從嗓子裡擠出的難聽沙啞聲音『咯咯』笑道：「停手吧！人類！雖然你也是難得的勇者，但以你眼前這樣的狀態，是無法戰勝我的！我只是正好路過而已，也無意與你分個高低。只要你住手，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話音剛落，黑衣獸人不住冷笑的面孔竟然漸漸變得透明，又再度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被他這樣一干擾，獸人敗軍倒是去得遠了，青龍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甘。
方才變化太快，楊謙不僅感到有驚心動魄的感覺，那黑衣獸人的實力之高，無論如何楊謙都是第一次看見，心裡不由都有些寒意。回頭一看，卻發現迦樓欏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又掛上了萬年不變的笑容，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迦樓欏笑著說道：「現在前方的戰鬥已經停止，我們可以上山了。」兩人信步走上山去，要塞中不住開出一隊隊的人類士兵，開始清理打掃戰場，收集戰利品。死去獸人身上的獸原石，是最珍貴的東西，被這些人類戰士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那些人類戰士，在經過迦樓欏身邊的時候，都會恭敬地行禮，顯然迦樓欏在這裡地位極高。
空氣中瀰漫的除了楊謙早已熟悉的血腥味外，還有濃重的硝煙味。楊謙疑惑地問：「他們用的槍械，與阿諾他們用的，似乎有些不同。」
迦樓欏笑著說：「這些槍械，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用火藥擊發的普通槍械，畢竟阿諾他們用的那種特殊槍械難以製造，加上我們人類體質，天生比較虛弱，能接受啟蒙的本來就不多，能成為高手的更加少之又少，對於普通的人類戰士來說，這些普通的槍械比特殊的更適合他們。不客氣地說，雖然我們人數不多，生產能力不是很高，但是我們製造的槍械火炮，已經有了地球上大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水平，這也是我們能抵抗獸人的最大優勢。」
「你們怎麼知道地球上五十年代的水平是怎麼樣的?」楊謙剛一問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很笨的問題，那個阿諾，不就是六十年代流落到這裡的嗎？
果然，迦樓欏笑著答道：「楊兄弟，不是我說，流落到這裡的人類，來自地球老家的，可比你想像中多多了，幾乎各個年代的都有，要不我們怎麼能製造出這些槍械武器？」
他頓了頓，突然有些歎氣地說道：「可惜過來容易，回去難！」
楊謙跟著歎了口氣，問道：「迦樓欏大人，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迦樓欏笑笑：「我倒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我的父母，才是來自地球。地球老家，我一眼也沒有看見過呢。」
兩人邊走邊談，很快進入了蓋茲堡要塞三十米高的宏偉大門。那大門建造在山峰的頂上，穿過大門之後，便是夾在群山中的一條巨大峽谷。
這座蓋茲堡要塞原來不過是幾重連接在陡峭群山缺口的高聳城牆，在城牆的後方，海拔漸漸降低，原本狹隘的山谷缺口也漸漸開闊起來。從高處望去，到處都是連綿不斷的兵營與倉庫，再遠一些的地方，便是一片片鱗次排列的房屋。遙遠的天邊上，竟然傳出汽笛的轟鳴聲，只見城鎮的邊緣，一條彎彎區區的鐵路上，一列小火車正歡快地奔騰著，拉著十幾車貨物奔向遠方。
這是個充滿了生機的城市，就像十九世紀處於大工業革命中期的美國。
楊謙與迦樓欏來到城裡時，正好遇到蓋茲堡的市民正在歡迎著勝利歸來的戰士，飛揚的鮮花，熟悉的人類面容，歡樂，笑聲，戰士們英武的面容，鼓聲，喇叭聲，噴香的烤肉氣息，淳厚的烈酒味道，全都混雜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幕在人世間最常見的場景。
對楊謙而言，卻宛如隔世。
楊謙來到了蓋茲堡的中央位置，也是附近地勢較高的一處所在。
在這兒，有一座約二十層樓高的古羅馬式宏偉建築。建築前方是五十階漢白玉構成的台階，台階寬半米，高二十公分，站在台階之上，仰望上方出現的是十二根足有數人合抱的大理石柱，它是建築的主體支撐，以白潤厚重的石才作為主料。石柱上方的牆面上，巨大的城徽繪得卻是一個少女，少女的面容頗為模糊，緊緊地護著身下的一個男孩。
整個建築隱隱中蘊涵著一種厚重的威嚴，和一種讓人感到安心，安寧的感覺。
這裡，就是人類抵抗軍首領何軒，居住的地方，首領府。
就在這座宏偉的建築當中，一個不起眼的書房內，窗並沒有關，風溫柔地吹著，拂動著雪白的窗紗，西方的夕陽正從沒有關嚴的窗中落下，在牆上鍍上一層金邊，卻把角落留給了黑暗。
那黑暗當中，有人。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彷彿天生就該生活在黑暗當中，又似乎對光明感到小許的畏懼……與渴望。順著不住移動的夕陽，他微微地伸出了手，一點兒，只要再向前一點兒，就能接觸到那很溫暖的光芒了。可是過了很久，都沒有再看見他動彈過半分。
房門一響，書房內奇異的寧靜被打破，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孩走了進來。
女孩臉上不論何時都帶著可人的笑容，她朝著角落那人微一施禮，然後就細心地收拾起了整個屋子。不一會兒，略有些零亂的屋子就變得無比的整潔。
收拾好了屋子，女孩準備離去。一直沒有做聲，彷彿永遠也不會說話的黑影，卻突然低聲說道。
「別太累到自己了，紗鈴。」
女孩愣了一愣，彷彿很久沒有聽過那人說話，感到驚喜一般，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黑影似乎在默默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又似乎什麼也沒幹，良久，才微微揮了揮手：「門口，有客人來了，代我去迎接他們吧，鈴紗。」
「這裡不但是首領的居所，也是首領辦公，處理事務的地方，首領的身體有些不便，一般從不離開這裡。」首領府的入口處，迦樓欏一邊走，一邊向楊謙解釋。
進入了這座建築後，幾個身著裙裝的侍女，接替了迦樓欏的工作，迎了上來。
為首的女孩微微低頭，用動聽的聲音說道：「歡迎諸位的到來，請楊大人隨我們進去，首領已經等待了很久了。」
迦樓欏笑著對楊謙說：「沒想到，首領居然在私人會客室接見你，既然這樣，我就不方便進去了。楊兄弟，我就在外面等你。你看怎麼樣？」
「迦樓欏大人不必太過客氣，楊大人這幾天的行程，首領已經安排好了。」那長得頗為俏皮的女孩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接著說道：「首領吩咐，迦樓欏大人最近辛苦，請前往議政廳，所有的大人都等著為大人接風，慶賀最近的勝利呢。」
迦樓欏啞然失笑，對楊謙說：「既然這樣，我就先告辭了。」
在侍女的帶領下，楊謙緩緩走向建築的深處。
迦樓欏跟著那個有著兩個小酒窩的侍女離開，邊走還邊笑道：「紗鈴，你這麼美麗，千萬不要隨便走動啊。最近附近非常不平安，聽說峽谷深處的地方，出現了不少騷擾人類的魔獸呢。」
那侍女捂著嘴巴驚叫道：「不會吧，迦樓欏大人千萬不要嚇人家。雖然記不清楚了，但人家的家鄉，好像就在峽谷深處呢。」
迦樓欏笑笑，沒再說什麼。
這個建築的內部建設得富麗堂皇，絕對不比地球上的五星級酒店差，正符合了此處主人的身份與地位。
楊謙沒有料到，反抗軍首領何軒接見他的地方，是一間不大的書房。
在書房裡有些忐忑地坐了一會，房門輕響，然後一個面容清俊的青年，坐在輪椅上，被侍女們推了進來。
那青年揮了揮手，侍女們就離開了，並輕輕關上了房門。
「你，你就是何軒？」楊謙有些結巴地問，他來前預想過千百遍，猜測過自己會遇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或者一名身體強壯無比的勇者，甚至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但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這位獨立創立了人類抵抗軍，自發進行了本體啟蒙的天才中的天才，居然是一位坐在輪椅上，行動不良，看起來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秀氣青年。
「不錯，我就是。看起來是不是不像？」何軒笑笑，朝著楊謙聲音傳來的地方微微移動了一下面孔。
楊謙這才發現，青年清秀面孔上的那雙眼睛，沒有半點的生氣，何軒，竟然是個盲人。
「你就是楊謙？」何軒溫和地問道。
「是，我就是。」楊謙愣了一愣，趕忙回答。
「願意加入我們的抵抗軍嗎？你是一位很有實力的戰士，以後必將更加強大。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何軒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當然願意，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同胞。能夠加入抵抗軍，出一點力，我非常願意。」楊謙早已對這支抵抗軍感到非常欽佩，況且天下之大，只有這兒是人類自己的地方，除了這裡，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
「你一定是在想，除了這裡，沒有任何地方可去了吧。」何軒微微一笑，已經猜中了楊謙的心思。
楊謙微微感到有些尷尬，摸了摸腦袋。
「不必尷尬，我們建立蓋茲堡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流落到這個異世界的人類，提供一個家，哪怕是暫時的家。」何軒溫柔地說道。
「我們人類，流落到一個不屬於自己世界的地方，本來就十分不幸，更加不幸的是，這個世界充滿了種種遠比人類強大的生物。沒有在荒原上艱難求生，沒有在獸人的奴隸營裡痛苦煎熬過的人，實在難以理解，一個安全的處所，一個和平，有充足食物供應的地方，對於那些普通的，沒有什麼力量的人來說，是多麼地重要。這些，我都經歷過，所以創立這一個場所，對我而言，是多麼地重要。」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幾百年都過去了。」青年微微搖動這輪椅，瘦弱的手臂似乎沒有多大的力量，好不容易才將輪椅移到窗邊，望著遠方漸漸落下的夕陽，輕聲說道：「我的眼睛看不見，但仍然能感覺到光，蓋茲堡越是強盛，收留的人類越多，我眼裡的光，就會慢慢變得更強一些。幾百年以前，我的眼前完全是一片黑暗。」
青年朝著夕陽微微伸出了白皙的手臂，似乎想要觸摸著什麼，他接著說：「而現在，我眼前似乎慢慢出現了一縷縷曙光。」他衝著夕陽，孩子氣地眨著沒有生氣的眼睛，突然笑了。
「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了，快得我都記不清具體在這個世界上度過了多少個年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有了個習慣，每一個從地球老家過來的人，每一個新來到這兒的人，我都會帶他來這裡，想要聽聽，我們自己的世界，又發生了什麼。說吧，把你知道的，這幾十年裡面，地球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何軒慢慢地轉過了輪椅，安心地坐在了楊謙的面前。
等到楊謙大概說完了自己知道的東西，已經是深夜了，何軒不虧為抵抗軍的首領，記憶力強到了驚人的地步，任何楊謙說過的東西，他都能牢牢記住，甚至不會錯一個字。
輕輕拍了拍手，何軒喚來了侍女，吩咐道：「帶楊先生先回房間休息。」
他又對楊謙說道：「明天，我將給你抵抗軍中具體的職位，以及以後的任務，今晚，你就先去好好休息吧。耽擱了你那麼多時間，陪一個無趣的人聊天，一定很無聊吧。」
楊謙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既然這樣，我就先告退了。」對於與何軒的交談，他感到十分地開心，畢竟何軒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更是一個知識廣博到難以想像的人，與這樣的人待在一起聊天，怎麼可能會感到無聊？
他點了點頭，向何軒告別，然後在侍女的指引下走了出去。在房門口的時候，楊謙無意中回了下頭，何軒背對著他，依然望著書房中唯一的一扇窗，窗外，此時已經是一片漆黑。
何軒，正身處於一片黑暗當中。
楊謙愕然發現，何軒的衣服底下，伸出了一隻紫黑色的醜惡觸手，正摸索著探向另一扇緊閉的房門。
書房門自動關上了，楊謙立刻回過了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心中明白，那只觸手，絕對不是人類身上該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