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 東海水上漂 391 高人 文 / 十三滴水

    明元離了莊不易，飛遁中，忽然感覺有些不妥，似乎要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身後轟然一聲大震傳來，水浪滔天，明元壓下劍光，回身望去，只見得無窮白浪滔天湧起，凝成一尊長條寶塔般的物事，刺上之上，仔細一看，卻原來是一條大鑭，彷彿要捅破蒼穹。

    「好高明的借水化形術，這是坎首座？還是極道劍宗水脈真傳，或者……鬼手的水雲禁法……」

    明元一瞬間想到了許多，不由大驚失色，架起劍光便往回趕。

    「滾！」

    一聲大喝傳來，明元還未近到跟前，一卷白浪打來，身不由己被打退了數十里，頓時心驚神顫，卻也惱怒異常，袖中一道青青劍光吐出，朗聲怒喝：「貧道先天宮三代弟子明元道人，敢問閣下何方高人？把我師弟如何了？」

    對方並不答話，明元拿眼看去，只見得水浪滔天，凝成一條水晶大鑭，逐漸縮小，眨眼化作百來丈高下，明元功聚雙目，看的分明，只見得那水晶色的大鑭中，隱約困了五道黑光。

    明元心中莫名的鬆了口氣，暗道：「看來是外人鬥法，卻是與我先天道門無關，只是不知，師弟逃出來了沒有，明易師弟向來自負，又是帶藝投師，而今弱冠之年煉氣化神，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千萬不要胡亂插手才好……」

    不片刻，浪濤平靜。明元飛近了一看，遙遙見得一個三十許的年輕男子立在虛空，手撫一條三尺許長的白金手鑭，正自低聲歎息：「鬼手啊鬼手，任你一代人傑，奈何生不逢時，氣數已盡。也是你福緣太淺，一人獨具五大先天靈寶，注定劫難重重。今於殺劫起始之際，身死道消，也是運數使然……」

    明元聽的一臉愕然。繼而暗自歎氣：「福緣太淺，也是你貪心所致……」想著，自覺恍然大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鬼手若是沒有得到那先天靈寶，就可以免了今日殺身之禍，天理昭昭，果然是疏而不漏！」

    又聽得那白朮歎道：「……你五大分身以先天靈寶化出，必然要各自應劫，你這一死。靈珠子固然落入散仙的手中，九竅子被先天宮聶先天所得，我白朮送君萬里，路遠迢迢，功德無量。金錢子卻注定要為我殺手鑭所有……

    「極道劍宗金脈——殺手鑭白朮！」明元心中又是一驚，慶幸剛才沒有放肆，旋即又是暗暗凜然：「這殺手鑭果然厲害，當日我先天八子圍困鬼手不成，而今，卻被他追殺萬里……」

    他想著。卻見白朮說罷，也不理他，身形破空便起，一瞬不見。

    明元皺了皺眉頭：「極道劍宗，太也不識禮數！」

    不過，明元心性寬和，自小先天宮出身，修養極好，並非莊不易，對此，也只是暗中搖頭，架起劍光，直奔神州大地而來。

    他剛走不久，採藥從天而降，手臂一震，左手斷腕處金光乍現，一條細小的金龍遊走開來，彷彿在扭結肌肉，重鑄骨骼，如此半個時辰，採藥臉色越來越白，渾身似乎都消瘦的一分。

    等到金光收斂，採藥的左手已然重新生成，且完好無損，與右手一比，不差毫釐。

    「先天道體，果然有斷肢重生之妙，昔日斬去盛凌波一手，今日卻應在自己的身上。若非為了避開她，玩假死遁法，就不會引出白朮，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採藥心中暗忖：「不過，如今鬼手已故，萬事大吉，我身懷先天靈寶之一，能蒙蔽天機，再施展道體變化，化身莊不易，等閒不能識破，待先參與了神州劍會，在論其他……」

    莊不易精修土脈『戊土刀兵大真力』，以中央戊土不動為本源，戊土生金，凝聚九竅，化作九大神兵，分別為斧、鉞、盾、劍、鞭、刀、棍、戈、戟九種，分別還有九大上古武學相匹配，極為厲害。

    自從鬼靈附身之日起，莊不易所煉所學，盡被鬼靈所掌握，九大神兵，也同樣凝聚在九竅子之內，被採藥順手奪了來，因為早已掌控於心，所以也不急著試煉。

    倒是他本身修成先天土行真煞，而今以煞氣洗煉神兵，才是要緊之事，這樣，才可堪一用。

    一團黃雲在採藥腦後升起，內中一團金黃色凝成氣團，衍化九宮八卦，化作九竅八孔一彈丸，在黃雲中翻騰不休。

    黃雲乃真氣顯化，彈丸卻是煞氣凝聚，內藏鬼靈……

    如此又是數日時間，黃雲沒入體內，充塞全身，遊走百脈。

    採藥袍袖一拂，早已化作莊不易模樣，飛身而起，直往神州大地而來。

    從這一刻起，鬼手已故，他就是莊不易。

    如今的神州大地正自整合，刀兵四起，狼煙處處，各大諸侯或立國強兵，或稱王稱霸，內中都有練氣士輔佐，更有妖魔鬼怪為禍……

    採藥一路飛來，發現整個東海暗流洶湧，妖族水府所在之地，必有妖兵日夜操練，聲勢浩大，採藥看的分明，每一個水府統領的身邊，都有洪荒刀衛護身，這或許是做作的成分較大，但也不排除進犯神州大地的可能……

    而整條東海海岸線，以竹行山脈為屏障，早已布下重兵守候，以鼎盛國臨水郡太倉縣為例，就是採藥木靈所化的梅二公子，梅指揮使坐鎮，主掌太倉縣一切事物。

    臨水郡郡府，有虎狼殺破陣守護，殺氣衝霄，不只是臨水郡，整個神州大地都是如此，濃郁殺機凝而不散，愈積愈強，直指西北蠻荒大地。

    採藥觀察神州大地運勢，隱約發現，殺機凝結之處，必有主宰，然後駭然……凡間諸侯隱約已經成為神州大地運數的主宰，也就是說，此次殺劫，掌握練氣士生殺大權的人，竟然是凡俗之輩，諸侯國王、霸主之流。

    「報應！」

    採藥倒抽一口冷氣，練氣士奪天地之造化為己用，千里之外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神通道法毀城滅國，一個鬥法，牽連甚廣，對凡俗之流生殺予奪，即便人王當前，一時不快，也能一怒拔劍，血濺五步，然後千里不留行，自號俠義，高高在上……

    而如今，卻似乎要顛倒過來……

    採藥飛落地面，走入一座小城，一身平凡的青布道袍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似乎司空見慣。

    採藥漫步而行，在一個算命攤前停住腳步，算命的是一個道士，抬起頭，雖然已經老了，但眼睛很明亮，除此之外，別無出眾之處。

    「見過道友！」

    聽到採藥說話，老道士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採藥歎了口氣，問道：「前輩可知，昆吾山在什麼地方？」

    「十兩！」老道士伸出了手，面無表情的道：「黃金！」

    採藥也不見怪，身後朝背後『翔金』劍柄的劍穗上一摸，手中頓時多了個巴掌錦囊，這是先天宮獨門乾坤袋，被莊不易施法縮小，掛在劍柄上，作劍穗使用。

    老道士見此神通，同樣是見怪不怪，直到採藥從內中取出一塊金餅子拋給他，也是理所當然的收了起來，然後隨手朝西南方向一指：「直走！」

    採藥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幾步，卻又忽然頓住，回身問道：「我這一去，吉凶如何？」

    老道士歎了口氣：「你是在捉弄我嗎？」

    採藥搖頭：「我問的是大勢。」

    「不如不去！」

    老道士開始收攤，淡淡的道：「你身懷寶物，能蒙蔽天機，無人能算到你的頭上，卻不知，值此殺劫起始之際，這恰恰是取死之道，掩耳盜鈴之舉，懷璧之禍，蠢之又蠢！」

    「還請道友教我！」

    採藥說著，走進了幾步，老道士退了退，鬍子又翹了翹，冷笑一聲：「今日最後一筆生意，看在同道的份上，還額外贈送了你一句，明日再來吧！」

    採藥淡笑道：「道友不知？你這也是取死之道嗎？」

    老道士鬍子又翹了翹，冷哼一聲：「我是生意人，賣的就是口舌，調的就是胃口。」說罷，收了攤子，轉身走了。

    採藥眼睛瞇了瞇，淡淡的道：「你明日若不來，又如何？」

    「那說明我逃走了！」老道士話音傳來，轉過一個拐角，不見了。

    採藥停了半晌，身後忽然一個話音傳入耳中：「閣下明日不用來了！」

    「為何？」採藥回頭，看到的是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騎在馬上，年輕女子冷冷的道：「明日三問，我們全包了！」

    採藥點了點頭，也不理會，轉身要走，另一個男子又出聲道：「後天你也不用來了！」

    「這又為何？」

    採藥好笑回頭，最後一人同樣笑道：「因為他已經死了！」

    「如果他死不了呢？」採藥更是好奇。

    年輕女子道：「那就你死！」

    採藥哦一聲，又問道：「如果我也死不了呢？」

    年輕女子道：「那就我們死！」

    採藥歎道：「何必這樣呢？」

    「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三人說罷，縱馬便走。

    採藥繼續歎氣：「那是因為你們知道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