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300 小僧 文 / 十三滴水

    艮覆碗的修為雖然是先天宮八大首座中最低的，但也絕對不是採藥能壓制得住的。

    先前能以『列缺劍式』殺他個措手不及，那是因為攻其不備，而且艮覆碗在與玄鐵的對峙之中消耗了極大的精氣神，又不小心陷入『列缺劍式』的殺著之中，所以才被採藥一連三十六劍最後一劍破了道體，斬開一條血口子。

    但這並不是重傷，艮覆碗一身『道體』階段巔峰修為，只要把侵入體內的劍氣驅除，區區皮肉傷念動之間就可復原，這就是先天道體的厲害之處，不僅體魄強橫，應變奇速，恢復力也極其了得。

    周天派的『周天星辰道體』獨步天下，在道體階段的修行成果天下無出其右，駱北辰雖然初初修行，但即便是被採藥斷去雙足，依然能夠復原。

    還有羅天派盛凌波的『冰肌玉骨道體』，內中『移花接玉，煉假成真』之法。

    先天宮也有『道體變』法門，所以這點外傷對艮覆碗來說並不算什麼，只是有點顏面大失而已，尤其葫蘆中噴出的那條刀光……

    艮覆碗不愧先天宮二代首座，馬上認出了這並非『列缺劍式』，隨後就是老臉通紅，因為他竟然被這一刀嚇的暴退，旁邊淳於夫人花枝亂顫的咯咯嬌笑更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旋即就是暴怒。

    「小輩安敢羞辱於我！」

    虛空中的黃皮葫蘆忽然倒轉過來，葫蘆口朝下。其中傾瀉一縷縷小火苗，逐漸凝聚，眨眼化作一人，一身無上離塵法衣。金絲圍田，通體赤紅色，竟然是……袈裟！

    更奇的是，這人盤膝端坐，面如玉，腦後一**日光圈，寶相莊嚴，雙手合什道：「我與師兄本是同輩。何來小輩之有，師兄自欺欺人，自己羞辱自己，不能怪罪於我！」

    採藥同樣也有點驚異。他知道他這火靈發生了變化，卻沒想到變化竟然這麼大，這火靈自打被符佩困鎖『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鼎』之內，採藥就與其失去了感應，其後雖然收了回來。但著急趕路，一直沒來得及細細查看，尤其半路上還與朱雀綾做了一場，帶傷飛遁。也就對此沒有理會。

    原本憑他的心性，知道這火靈發生了變化。他是不打算用的，只等重新洗煉過之後再做打算。但剛剛艮覆碗欲要截住木靈，採藥不得已之下才把火靈喚出，一刀欺瞞了艮覆碗，給木靈開了路，卻不想，這火靈竟然化作如許摸樣。

    採藥於佛家法門似乎沒什麼天賦，僅有的一手佛家法門似乎就只有那一十八道『伏魔法印』，而且還只修成了一道『天龍印』，這火靈化作如許摸樣，採藥猜測，應該與符佩手中的通靈寶物脫不了干係。

    極道劍宗土脈修禪，那尊通靈寶物號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鼎』。

    據傳佛祖出世，剛剛落地，便能縱橫七步，兼且步步生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嘴裡吐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而這尊『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鼎』本就是極道劍宗土脈九鼎之一，尤其內中蘊藏的『小婆娑淨土』，『無上菩提金霞禪光』也屬佛家法門……

    聽到對方叫自己師兄，艮覆碗也頗顯驚異，眼睛瞇了起來，仔細打量了火靈半晌，方才恍然大悟，冷笑道：「黃藥師！」

    「小僧赤霞，師兄可是要教我？」火靈雙手合什不動，眼皮抬了抬，掃了艮覆碗一眼。

    艮覆碗冷笑更甚：「接我一掌再與我說話，讓你看看本座手段！」

    說罷，手掌一翻一覆，掌形如山、如倒扣的碗……

    掌心一縷氣機探出，頃刻間勾引數里方圓天地元氣變化，從這一刻起，數里方圓之內，似乎已經與艮覆碗的手掌連成一體，或者說已經成了他的手掌……

    掌勢籠罩之處，虛空中隱隱有一座巍巍鐵山一現即隱，隨著艮覆碗反手一壓，朝著火靈頂門碾壓下來。

    果然不愧『艮覆碗』的稱呼，翻手覆手之間，引動天地元氣，彷彿一個奇大無比，如巨山般的沉鐵大碗覆蓋下來，的確不凡手段，有如此手段傍身，卻被三十六式列缺劍式破了道體，也難怪他心底憋氣，也難怪他非要顯顯手段不可。

    火靈雙目陡睜，雙掌一開，捏一刀印——

    「大日伏魔刀！」

    萬千金光從刀印掌緣噴薄而出，看起來就像是一**日從豎立的掌刀中升起，而這些噴薄而出的金光，全是由凌厲刀芒凝聚。

    如果說艮覆碗的手段是一座從天而降的巍峨神山，那麼，火靈這手法印，就是從東天升起的旭日，這才是正宗的佛家大日印法。

    佛家『現在如來印』號稱無敵於現在，由一百零八道法印疊加而成，『大日印』就是其中之一，而先天宮武學『大日火焰刀』，就是以道門神通借鑒佛家『大日印』衍化而來。

    而此刻的火靈，明顯更上一層樓，把玄門刀訣與佛家法印徹底的融為一爐。

    兩人這下交手，與別人不同，覆蓋範圍極廣，聲勢極大，一**日普照而出的無窮金光，就是萬千火焰刀芒。

    大日金光普照之處，都在刀芒籠罩之中。

    這無窮刀芒與鎮壓下來的神山相撞，既像是無窮刀芒在分解一座大山，也像是金色火焰在煉化一座鐵峰，更像是大日光芒再融化一座冰山……

    但這座山實在太大，也在不斷的壓潰刀芒、泯滅金光……總之，雙方神通法力顯化的浩瀚景象不斷互相抵消……

    餘波更是把所有人都覆蓋集中，最後，火靈化身像是一團火焰，被一座鎮壓下來的大山直接壓滅，就連那個葫蘆，也沒有逃脫厄運，被壓的粉碎，爆成一團火焰，熄滅。

    地上被壓出里許方圓一大坑，深不見底，只隱約可以見到一塊赤紅色火焰形玉珮，與一柄月牙般的奇形刀光，玉珮彷彿天生火焰形狀，僅指甲蓋大小，像是燃起的一團火焰，而小刀卻是『斬妖刀』，乃水族無量子方天畫戟一側的月牙刃所化，無刀柄，如半輪殘月，閃閃發光。

    猛然間，地上大坑中的玉珮驀然彈跳起來，逐漸燃起一縷小火苗，火苗越燒越旺，再次凝成一人，身披無上離塵衣，腦後一**日，金光萬道，如涅槃重生的一尊大佛，從地坑中緩緩升起。

    與之同時升起的還有一柄小刀，刀鋒同樣染上了一抹金光，在大日光圈中浮浮沉沉。

    「師兄還要教我嗎？」

    「沒死？」艮覆碗皺眉，原本他以為這具靈體是靠著那個葫蘆寄托本源，此刻看來卻不是這樣。他剛才那一掌，似乎已經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了出來，此刻一手執劍，一手負背，恢復如淵似岳之氣度，心情甚好。

    而且既然已經顯了手段，也就不必再與這小傢伙囉嗦，而是直接走向『五獄輪迴漩渦』，也就是採藥本尊與五鬼散人的四大分身。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這座『五獄輪迴漩渦』化作五道濃郁之極的貼身氣旋，已經被五人收束住，無需半刻就能騰出手來，到時候，五鬼散人這四大分身可不好對付，而且，採藥本尊也不是那區區火靈可以比擬的，只看他一袖掃飛明凡就可見一般，只怕與自己匹敵都不在話下，所以，艮覆碗不敢耽擱。

    只是，艮覆碗身形方動，一道金虹便攔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火靈所化那一小僧：「師兄還是教我吧！」

    「找死！」艮覆碗揮劍便殺，手腕一抖，墨色劍氣絲絲，使的正是本家『峨嵋劍訣』——劍塗鴉！

    劍氣成絲，如虛空作畫，交織成一座巍峨山峰般的虛影，像是一幅潑墨青山圖，朝著火靈兜頭蓋下，或者說，這一幅畫，把火靈也作入了其中。

    艮覆碗運劍極快，遙遙看來，就好像要把一片墨汁潑到火靈臉上。

    火靈同樣不甘示弱，合什的雙手再此捏成一印，單掌如龍盤，另一手豎立如刀，刀鋒朝外，同樣刀印無疑。

    「天龍伏魔刀！」

    這一次，掌中噴吐出來的不再是大日金光，而是一條金龍，熔金化鐵般的火焰刀芒凝成的一條金龍，這條金龍彷彿是從火靈雙手刀印中出世。

    尤其腦後光圈中那一柄彷彿被染成金色的『斬妖刀』同樣飛了出來，落在龍首，與全數刀芒凝成一體，氣機相連，不住變化精妙殺著，如一隻急速旋轉的鋒利龍角，以此開路，朝著艮覆碗的『劍塗鴉』撞來，似要把這副潑墨青山圖生生撕裂。

    只是，兩人修為差距實在太大，兼且，艮覆碗所發劍氣凝成劍絲，而且是劍罡，雙方根本算不上是交手。

    一條金龍撞入這一幅畫中，雖然短暫的使這幅畫的延續停滯下來，但隨即，艮覆碗就像是一位技藝精湛的畫道宗師，寥寥幾筆，就讓這條金龍徹底染成墨色，分解……

    其實，卻是被艮覆碗運使劍罡，運劍成絲，給切了個粉碎，泯滅在無數劍絲之中，只有斬妖刀支撐得片刻，但觸到天罡劍，同樣斷成兩截。

    隨後，這幅畫很直接的把火靈也囊括到其中，靈體瞬間被劍絲切割的粉碎，只剩下一塊玉珮，叮的一聲跌落塵埃。

    艮覆碗收劍而回，冷哼一聲，目光看向採藥本尊，正欲有所作為，卻不想，那塊玉珮再次化作一小僧，攔住去路：「師兄還是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