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7 下山闖蕩 文 / 十三滴水
採藥最終還是答應了五鬼散人的要求,在貪生怕死與出山闖蕩之間選擇了後者。
內息小成,小追魂式練的出神入化,至少採藥是這樣認為的。繼續滯留山中,對年少熱血的採藥來說,無異於錦衣夜行……再加上五鬼散人含糊的威脅,諄諄的利誘,採藥毅然帶上了「辟塵頭箍」,成為了金剛頭陀一脈的傳人!
不過採藥頭上的「辟塵頭箍」的帶法與金剛頭陀的迥異。
金剛頭陀是直接把「辟塵頭箍」套在腦袋之上,讓人一見之下就會恍然,此人必然是一位帶髮修行的佛門修士,同時這樣的頭箍帶法,也是佛門頭陀與行者的正宗裝束。
但五鬼散人是個道士,讓自家的唯一的徒弟做佛門打扮,雖然只是臨時的,但一時間還真有點接受不了,所以辟塵頭箍到了採藥手中以後,已然被五鬼散人煉成拇指大小,化為了一枚束髮金環,採藥頭上原本的道髻,也就變成了如今灑脫不羈的馬尾辮。
據說這是古今江湖遊俠最得意的裝束,就是把自身頭髮攏成一股,以束環或玉帶系成一個沖天辮,辮子流瀉下來像極了飄逸的馬尾巴,看起來乾淨利索、灑脫不羈。
採藥甩了甩頭上新奇的馬尾辮,怒瞪著五鬼散人,一臉不可置信的道:「什麼!你要把本少俠的『馭魂靈息』給封了?那本少俠還靠什麼行走江湖?」
「看你那點出息!」五鬼散人翻翻白眼,沒好氣的道:「只是以本門『輪迴符陣』鎖住你列缺氣海的『馭魂靈息』,使本門獨特的功法氣息不至於外洩而已,對你運使內息並無妨礙,反有凝息淬體、循環提純之功!你小子既然不知好歹!那就……」
採藥聽到五鬼散人前段句話時已然是鬆了口氣,不等五鬼散人後半段話出口,連忙截斷道:「師父您出手吧!徒兒接著就是!」
「晚了!」
五鬼散人揮了揮袖子,一本黑色小冊子落到採藥手上,就在採藥一愣神的當兒,面前的五鬼散人卻忽然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態,無精打采的道:「自己動手吧!你的『馭魂靈息』乃是在為師的幫助之下煉成!這本小冊子裡面記載了為師對本門功法的一些心得體會,『輪迴符陣』的凝煉之法也在其中,你若是真能夠凝煉成功,對參悟本門《馭魂經》必然幫助極大!」
「師父!你怎麼了?」採藥詫異的問道。
這種與語氣……採藥上山八年,還從來沒有聽到過五鬼散人用這種語氣說話,死氣沉沉,了無生氣,聲音沒有一點起伏……這與五鬼散人平日裡為老不尊而抑揚頓挫的口氣大相庭徑,
五鬼散人深深的看了採藥一眼,扭頭對始終穩坐如上的玄鐵道人揮手:「道……老朽的徒弟就交給你了!勞駕了!」
採藥心頭大震,五鬼散人竟然用了老朽二字,難道……採藥回想起五鬼散人近日裡的言行舉止,對五鬼散人「時日無多」的話,不由得有點信了。
由不得採藥不信,五鬼散人現在面色灰敗,眼神暗淡無光,再無方才老而彌堅的神氣。
採藥默然,思及五鬼散人八年來的教導養育之恩,只覺胸口煩悶的難受,張口欲言,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真的……沒辦法了嗎?」玄鐵道人的聲音鏘鏘依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採藥竟然在其中聽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涼,但聽得玄鐵道人話中之意……採藥不覺心頭一動,扭頭望向五鬼散人。
五鬼散人苦笑,「終於沒能忍住……昔年青靈島大戰留下的暗傷,每日這個時辰都會發作一次,二十載下來,身子已然被拖垮了!……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點冒險而已!」
五鬼散人起身,抬手摸了摸採藥的腦袋,歎了口氣:「可惜時不等我!看來為師要閉關了!」
「是『時不我與』!師父你又錯了!」採藥眼眶有點發紅,可依然想看到,五鬼散人精神矍鑠的與自家鬥嘴的摸樣……可惜,五鬼散人這次只是笑了笑,揉了揉採藥腦門,對採藥挑釁的話視若不見。
「隨你師叔去吧!為師真的要閉關了!」五鬼散人的話語中流露出一股無奈的灑脫:「當年青靈島三十七散修,數為師年紀最大,活的最久!便是……」採藥的心卻不由的往下沉。
身後養魂殿的石門轟然合攏。
玄鐵道人歎了口氣:「走吧!」
採藥爬起身來,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跡,忽然想起:自從上山以來,自家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跪拜過五鬼散人。
當時五鬼散人的話與浮遊子如出一轍:我輩旁門散修追求的便是無拘無束,哪來那麼多繁瑣儀式,來給道爺奉杯茶即可。
採藥有點想哭的衝動,狠狠的揉了揉鼻子,扭頭就走,走了幾步,霍然回身,明亮的眼睛中泛出一股莫名的神采,笑著道:「我師父的話十句裡有九句是空的!你別信他!」採藥這話像是對玄鐵道人說的,也像是對自己說的。
採藥說完之後也不理玄鐵道人驀然間變的奇怪的眼神,轉身緊走幾步,一腳踹開「藥師居」低矮的石門,頭一低鑽了進去。再出來時,腰間已然多了一個比巴掌略大的黃皮葫蘆。
正是原先的「煉魂葫蘆」!
只是如今的煉魂葫蘆稱其為「煉魂葫蘆」已經不太恰當了,因為其內的「煉魂符菉」與「燕大會主的生魂」已然是化作了一道「馭魂靈息」,煉入了採藥體內。
不過這葫蘆畢竟不是凡物,採藥帶了三年了,也不捨得扔下。
環顧整個煉魂洞,採藥正想發點離別前的感歎,以沖淡心裡頭那股莫名的哀傷。
眼神卻忽然間在養魂殿右首的那間不起眼石室上一頓,這間石室算起來是煉魂洞裡面最小的一間石室了,石室隱在洞頂天光永遠照不到的所在,看起來有種陰冷孤寂的感覺,但這個陰冷孤寂的石室卻是一位妙齡少女的居所。
採藥歎了口氣,想到好幾年之內都要見不著師妹那張純潔可人的臉蛋,苗條颯爽的身姿,心頭頗覺有點失落,不過緊隨而來的一個大膽的念頭,卻讓他陡然間心跳加速,欲止不能。
回想起那個出身名門大派的白翅的可惡嘴臉,採藥頓時也有了一種「時不等我」的感覺,心頭暗忖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招殃!老古人的至理名言不會有錯!……干了!若是不成,師妹要砍要殺,小爺也在三千里之外;若是成了……嘿嘿……」
這些齷齪的念頭,採藥心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回頭左右瞅了瞅,對靜靜的站在原地的玄鐵道人尷尬一笑:「師叔能不能……那個……迴避一二!師侄兒有點私事要辦!」
玄鐵道人十分乾脆的點頭,露在鐵面外的眼神瞄了眼那間石室,若有所思,腳下卻是利索,三兩步個跨步間,就去的遠了,看來也是一種高妙的身法。
見玄鐵道人的背影終於轉過岔路口不見,採藥深吸口氣,內息運處,左手拇指泛起淡淡的烏光,輕手輕腳的摸到師妹的居室前,小追魂式運起,拇指縱橫刻畫,破石如粉,石屑石粉簌簌而落,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躍然其上……
「親親小師妹!哥哥我走了!你會想我!對嗎……」
最後一筆還未寫完,採藥收指停筆,一個後縱滑出丈許,如受了驚嚇的兔子般轉身就逃,急急如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