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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節 文 / 武漢煙神

    第一百七十九節

    建章宮內,劉協用完膳後換了一衣明黃色便裝,半臥了榻上一張虎皮褥子上,身前身後四個火盆,裡面不知道丟的什麼炭,燒起來幾乎沒有煙。

    除了一身「黃金甲」的董承,最近已經沒什麼人可以說說心理話了,伏完一死,劉協發現自己越發的孤獨起來。

    「唉,真不知道這大漢江山明日會不會屬曹,連張鋒也敢在朝堂上威脅於朕了。」劉協兩眼望天,眼神空洞無神。

    近侍全被打發出去侍候著,董承久站不了,坐了一張石凳,可這身要命的黃金甲實在沉得很。

    「陛下,張鋒為人疏狂不羈,就算他在殿上撒潑,倒也不用擔心,只限於其本性而已,倒未必是存心給陛下難堪。只是丞相那邊……」

    伏完不在,董承搞陰謀詭計的本事也很一般,不過聊勝於無吧。

    「曹操如何?」

    「丞相連戰連捷,眼下已擁四州之地,兗、豫、青、徐,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丞相權益大,行事也愈囂張跋扈,現在江東孫策也和丞相結盟。臣只恐有朝一日……」

    董承知趣的住了嘴不說,劉協當然知道他是怕犯了自己忌諱,歎了一聲氣道:「朕豈不知?只是現在下無兵無權,朝中敢直言的就那麼幾個,大多都畏曹操,總不能讓朕帶著幾百禁軍就去找曹操的麻煩吧?」

    「陛下,今日朝上來看,吳、王、種幾人卻是心向著皇上。」

    「嘿嘿!」劉協露出了一個象哭一樣的笑容,「向著朕?其實張鋒話也沒說錯,他們這些人,就算忠心耿耿,卻除了搖筆鼓舌外一無用處。」

    「可是陛下,眼下不就一個有用之人嗎?而且此人極易收買……」

    劉協眼睛一亮:「大將軍是說……皇叔?」

    董承努力挺直腰桿,不讓身子蜷起來:「非也,此人雖名聲不佳,但論武勇,乃海內第一人,戰場之上聞其名者,多望風而靡也,何不將此人收為己用?」

    劉協重重的一捶掌,興奮的大聲叫道:「呂布!」

    隨即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可,此人雖天下無雙,然重利輕義,董卓、丁原便是最好的例子,朕可不想被別人的乾兒子給砍了腦袋去。」

    董承呆的時間越來越長,越覺得身子開始發抖,不太聽使喚了,這是快到力氣極限的表狀。於是索性把頭盔脫下,置於几上,頓覺得壓力大減,長舒一口氣道:「陛下試想,呂布天下皆知其反覆無常,白門樓上雖然經張鋒求情保得一命,但曹操必然心疑其人,不得重用。陛下不如結之以利,動之以情,或許不能收為己用,也可扶其坐大,牽制曹操……」

    劉協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呂布嘛,給高官厚祿就行了,又聽說好色,送幾個美貌宮女便是,又不花得甚錢。

    董承像一個誘惑初哥進青樓的龜公一樣淳淳不絕:「呂布雖暫降曹操,但此人野心極大,具目中無人,曹操帳下之人大多必看不起他,加以時日呂布心內必生恚怨……」

    「就算呂布不受陛下節制,但陛下只需平日與其多親近親近,多賞些金銀美女也就是了,將來如與曹賊翻臉,他也肯定會幫著陛下共同對付曹操!」

    劉協聽著聽著,不覺得臉也漲紅了,脫口而出道:「就像先朝羸政扶起嫪毐鉗制呂不韋!!!」

    自己又馬上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這嫪毐可不是什麼好鳥!想想惹人憐愛的曹節……

    「朕這就傳旨拜呂布為執金吾!不過無朕命令,不得接近北宮(曹節居處)就是了。」

    「見過叔叔!」呂布稍微側了側身,身後兩個素妝淡雅的女子,朝著張鋒盈盈一福。

    「二位嫂嫂快快請起!」張鋒虛扶了一把,也不敢正眼盯著貂嬋看,這呂布好像也跟自己似的,多看他女人兩眼就會剜眼珠子的主。

    張鋒也叫了五女出來拜見呂布和嚴氏,貂嬋,這是呂布的「禮」,他覺得他和誰熟,就叫妻女出來拜見,當世之人多不能理解。

    呂綺玲看見自己老頭子,顯得有些慌手慌腳,像個小姑娘似的怯生生叫了聲:「爹!」

    呂布一愣,前面都是「叔叔」的叫,輪到這裡便成爹了。

    呂綺玲還以為自己叫得不妥,咬著下唇,看了看張鋒並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示,紅著臉大著膽子喚了聲:「叔叔!」

    饒是呂布經白門樓一事變得心如古井般,看開了許多事,被自己女兒這不知所措的一出弄得哈哈大笑。

    張鋒也是苦笑,這關係真的好亂啊。

    包括貂嬋在內的其他女眷也是個個漲紅了臉,憋著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別在這時候笑出聲又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請了呂布一行人入內,女眷們自是去了一處說話,內室裡就留了張鋒,呂布,高順,黃忠四人。

    「到許昌後,還未登門拜謝,倒是知機請宴,於心不安吶。」呂布笑了,沒有那種常年掛在臉上的肅殺之氣,還是很陽剛。一道微不可查的魚尾紋和幾根斑白的頭髮,都已經說明這位曾經叫天下為之震撼的溫候已經不再年輕了。

    「自家兄弟,大哥怎的如此生分了?」張鋒呵呵的憨笑著,眼中沒有一絲輕視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眼神,這讓雖然曾經睥睨天下,也嘗盡人生冷暖的漢子感覺到為數不多的暖意。

    「布這一生,殺伐無數,所面對的不是敵人就是仇人。還好與知機相識,否則縱然白門樓上身死也會抱憾終生。」呂布感歎著,很難相信這是那個只知仗戟衝殺於千軍萬馬中的溫候,倒像是一個屢試不第的落魄老童生。

    張鋒有些意外的發現呂布變了,以前的他是那麼驕傲,那麼自負,從不會幹些傷春悲秋的事,他覺得有意義的就是馳騁沙場,或者快意酒中,又或者與自己女人……

    門外的郝昭叩門而入,將一罈酒端上桌,又放了兩個大號的酒杯,先給張鋒斟滿,又給呂布斟滿,讓人意外的是呂布居然說了聲:「有勞!」

    儘管呂布根本不認識郝昭。

    張鋒端著的杯子在空中停滯了:「大哥,你變了。」

    「只是有些執念不再而已,這許多年來,為兄也不知征伐幾何,身心俱疲,此時才覺得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守護著妻女,然後有空和知機飲一杯酒。」

    「呵呵,大哥!為了這句話,干!」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張鋒正準備再倒酒時,嗜酒如命的呂布居然伸手攔住了。

    「知機,晚宴之前就到此為止吧!」呂布有點像一個怕老婆的慫漢子,臉有些郝色的湊近了說道:「你嫂嫂會埋怨我的。」

    張鋒也不勉強,放下酒罈道:「大哥,聽說皇上拜你為執金吾?」

    呂布面色不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榮辱的萬分,倒是自嘲的笑笑:「先為董卓幹過,未曾想繞一圈還是回來了。」

    張鋒眼睛直視著呂布說道:「大哥,既是自家兄弟,我就直說了。劉協想拉攏大哥,大哥如何自處?」

    原來呂布至少會想一想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嚴肅問題,沒想到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但以兄弟手足之情為重也!斷不能有負知機白門樓上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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