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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節 文 / 武漢煙神

    第一百二十三節

    正當天下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大陳皇帝袁術的人頭一路送到許昌,供所有人瞻仰這位敢於把野心變成實際行動的偉人,可是一夜之間,彷彿是高高在上的老天爺,看不過人間某些人的一帆風順,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冀州。

    田豐憤怒得頷下的鬍子一翹一翹的,指著一臉傲慢之色的郭圖大聲喝斥道:「匹夫欲陷主公於不義耶?天下人皆知袁術乃逆天之賊,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汝這無知之輩竟欲使主公進軍兗州!雖曹操與主公有隙,然大義、天下、社稷當前,怎可為此無父無君之事!」

    郭圖滿不在乎的一撇嘴:「腐儒之見!現天下英雄群起,曹操為之翹楚,更皆有皇帝在手,前日聖旨斥責主公之時你莫非不在場?現曹操大舉進攻揚州,治下兵力空虛,如能佔之,則對主公大業有莫大幫助。何況袁術是主公胞弟,就算此舉有不妥之處,然袁術一滅,曹操必更勢大,此一舉三得之事,何樂而不為?」

    郭圖還沒說過,沮授又出來指責道:「凡事皆有輕重緩急,此事曹操進攻袁術,天下人心所向,汝欲使主公失天下人望耶?」

    辛評看到好友郭圖吃憋,也跳出來幫腔道:「則注此言過矣,如有皇帝在手,則一言可安天下,屆時請皇帝下旨,宣曹操為逆賊,何來失天下人望之說?」

    審配、荀湛、許攸、逢紀一個個輪流的走馬一般紛紛上場,唇槍舌劍,唾沫橫飛,只不過跟曹操營中的謀士不同,他們的出發點全是為打擊對方,凸顯自己。

    四下一片吵鬧喧囂,眾謀士一個個如鬥雞一般,吵得臉紅脖子粗,端坐上首的袁紹煩不禁煩,為什麼我手下的人就是沒意見統一過?

    「全部禁言!」袁紹的額上擠出一個川字,這是發火的前兆。國字臉上一層黑氣,整天聽他們這樣吵吵嚷嚷,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頭疼得比曹操還要早死。

    眾謀士見主公發怒,忙一個個低下腦袋,束手而立,撫平高翹的雞冠和翎毛。

    「顯甫,有何想法?」袁紹對身邊的袁譚問都沒問,只問了外表英俊的袁尚,更別提江河日下,在張鋒手中吃盡苦頭的袁熙了。

    袁譚雖然低著頭,但不妨礙眼中一絲嫉色閃過洋洋得意的袁尚身上,那是不甘心的怨毒和對父親偏心的不滿。

    「父親大人,兒極為贊同郭先生的意見。只要我冀州能擁有當今天子,天下人心哪會不向著我們?何況操賊日漸勢大,如能攻下整個兗州,則操賊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何況兗州商業發達,就算濮陽不算,陳留的糜家、還有從二哥手上逃脫的甄家——」說道這裡袁尚換了一股沉重的語氣說道:「也能令我冀州實力大增!」

    果然袁紹不滿的扭頭掃了一眼臉通紅到屁股的袁熙,袁熙氣得只恨不得拔劍從這個時時刻刻不忘記打壓自己的兄弟嘴裡插進去,再從肛門裡拔出來。

    「顯甫之言甚善,吾意已決,發兵兗州!顏良何在?」袁紹站起身來,眾人忙又重新把頭低下,以示恭敬。

    早在帳外等候多時的顏良大踏步走進帳中,一甩身後戰袍,單腿跪下,雙手抱拳:「末將在!」

    「令汝領兵十萬,一路遇水搭橋,遇溝填壑,直指許昌!!」

    「得令!」

    「文丑何在?」

    雖然文醜名字裡有一個丑字,可是不但不醜,反而一臉英氣,頗有幾分帥氣。而顏良且長得跟「良」這個字一點都沾不上邊,青色的大臉如果再配上一付獠牙,活脫脫就是山裡鑽出來的山魃。

    「末將在!」

    「令汝領兵十萬,直取濮陽,如首戰不得勝,則堅守高壘,以待吾親帥大軍至!」

    「得令!」

    「呂曠,呂翔!」

    一對兄弟齊步走入帳中。

    「汝兄弟二人為糧草官,總督全軍所需一概輜重,如有閃失,拿頭來見!」

    「是!」

    一邊的田豐臉上青一片,紫一片,明知這麼做肯定是犯了大忌,可是袁紹一向優柔寡斷,而一旦下了死命令,卻死也不悔改,只得朝天長歎一口氣,搖搖頭,想想那個曾幾度讓自己失算的張鋒,心裡說不出的鬱悶。

    一夜之間,兗州風雲變色,顏良、文丑分路進擊,特別是顏良一路軍,通往許昌之路雖然較長,但是尚途幾乎沒有任何大型的城池,因而一路高歌猛進。

    而文丑理所當然的在堅守濮陽的曹仁面前吃了個悶虧,不得已只得離城三十里下寨,以待袁紹親至。

    雖然兗州的百姓也算見過一些世面,比如呂布的攻襲,但這次對手不同,是剛剛殲滅了公孫瓚,挾著得勝餘威的袁紹軍,是四世三公的袁紹,掌握了冀、並、幽三州的袁紹!

    這樣整個兗州人心惶惶,都在擔心哪天一起床突然發現城頭上插的是袁紹的旗幟。

    從兗州到下蔡,至少也有兩天兩夜的馬程。

    當背著四支小旗的信使甫一翻身下馬,剛剛從懷裡掏出緊急公文的告急信,就雙目一閉,暈厥過去,發白的嘴唇泛起了層層皺褶,顯然長時間的趕路,已經到了脫水邊緣。

    而那匹馬更是長嘶一聲倒下,嘴裡白沫不止,四肢不停的抽搐,兩眼甚至流出了淚水。

    「快令軍醫扶起救治!」曹操心疼的大喊,和其他地方不同,曹操軍的斥候雖然不算是戰力最出眾,卻是裝備、訓練萬里挑一的,或許他們比武力挑不過某些普通士兵,但他們對地理的記憶、風向、環境的適應,以及布陷阱、造假象、逃生和生存能力,都是頂尖者,訓練出一個這樣的斥候很難,因此曹操心疼也不難理解了。

    手上拿著那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上面插著三根黑羽,說明事情是十萬火急。

    如果只是普通信箴,則沒有任何羽毛,普通的急件則是三根白色羽毛,三根黑色羽毛是頂極急事。

    曹操撕開信封,掏出那裡面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太半的信紙,隨手一抖,眾人好奇圍在身邊,盯著上面的內容。

    曹操的臉色白了紅,紅了青,面部的肌肉開始慢慢抽搐,本來就小的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

    曹洪甚至聽到了曹操格牙的「咯吱」聲。

    手裡的信被捏成一團,曹操憤怒的大叫:「哼!欺人太甚!」

    眾人紛紛向那些看到信內容的同僚打聽信的內容,是什麼事讓曹操如此憤怒?

    第二個信使幾乎是緊跟著出現在大家眼前,也是一封三根黑羽的密封信,大家的心都是一沉。

    不過這次人和馬都沒事,看來不是濮陽來的。

    不多時又來了第三個信使,這次只是一根黑羽。

    曹操的牙幾乎都咬碎了,臉上的黑色此時已經泛著紫,一層淡淡的油光在臉上氤氳而布,顯得有幾分別樣的猙獰。

    「所有將士,隨吾去帥帳議事!」曹操說完,轉身大步往回走去,眾人一頭霧水的跟著。

    眾文武分站兩邊,翹首以望上首的曹操。

    曹操面前的几案上放著三個揉成一團的紙,他皺著眉看了一眼,一拂手把它們都掃出好遠,滴溜溜的在地上亂滾。

    「陳留元讓處求救……」曹操聲音裡一下變得虛弱起來,彷彿一下老了十歲。

    對面的下蔡指日可破,可是這短短的距離現在卻看起來遙不可及,真真是咫尺天涯。

    看來袁術命不該絕?

    曹操開始有點相信命裡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了。

    「也許多給我十天!不,七天!我軍就能在壽春城裡慶功了,可惜……」

    眾人一陣紛紛議論,都指責袁紹的不顧大義,背信棄義。

    張鋒默不作聲,原來他以為自己知道三國誌,就知道歷史的走向,可是他怎麼就沒想到,既然這世上多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自己,那麼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他忘記了蝴蝶效應,也忘記了本來世間就沒完全相同的兩個事物,歷史也是一樣,只不過是平行的兩個不同的歷史空間罷了。

    而袁紹的翻臉,說什麼也是恰到好處,曹操機動部隊全在下蔡這裡和紀靈僵持著,其他兵力都只能保持一個城池的正常防衛,如果這次袁紹傾力全攻,丟掉兗州全部也不是不可能。

    當張鋒還在感慨這世上果然變化無常,歎息自己以為掌握了歷史的進程發展的可笑時,想不到最先爆發的居然是眾人評說中一向虛偽,做作的劉備!

    劉備的兩隻大耳朵無風自動,雙拳緊握,額上可見清晰的「丫」字狀青筋在輕微的抖動,兩隻長得可以站直身體摸到自己膝蓋的手因為憤怒而讓張鋒產生一種可以挨到地的錯覺。

    「袁紹逆賊,罔顧國家大義,相助袁術這逆賊!丞相,備兄弟三人受曹操收留,無以為報,乞一師以破袁紹!」

    眾人為劉備的怒髮衝冠感到愕然,前不久張鋒還老說這傢伙喜歡賺眼淚,沒想到還有這麼男人的一面。

    倒讓曹操冷靜了不少:「玄德之心意吾已知,只是此事尚需從長計議。」

    劉備以首頓地道:「丞相!備世食漢祿,這袁術逆賊本已束手授首,不料這袁紹橫生枝節,為天下計,請丞相下令,備為一偏將牽馬執鐙也無怨無悔。」

    張鋒死死盯著劉備的臉上,希望看出一點做作、陰謀的神色,然而他失望了,劉備正氣凜然的臉色上滿是絕然和坦然。

    唉,如果劉備真的是個虛偽的人,倒不那麼可怕了,如果天性如此,這麼個真性情的漢子,卻成為日後不得不面對的絆腳石!

    因為他忠於漢室!

    就在張鋒腦中急轉的時候,曹操憋出一句話,讓大家的心涼到腳底板。

    「不止袁紹,劉表派蒯良領軍已殺向許昌,而呂布大軍業也停止行軍,探子回報,呂布軍很有可能已經改變方向,進逼我豫州!」

    陰謀,絕對的陰謀!

    袁紹居然和劉表聯手了?要不怎麼可能在這種袁術存亡的節骨眼上一致行動?

    還有陶謙……

    看來曹操身邊的那些諸侯已經對曹操的迅速崛起感到不安和害怕了。

    而眼前的曹操,跟袁術不是一樣,四面受敵?

    對他們來說,袁術就像一塊砧板上的肉,想什麼時候割,就什麼時候割。而曹操,卻是一把懸在自己頭頂的利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插進自己的百會穴。

    張鋒發現自己還是低估這世上的人了。

    或者說,自己太倚重歷史。

    雖然自己是穿越者,但是張鋒想想,好像沒一條規則說明穿越者一定無敵,一定不死,一定牛逼。

    就算從火星穿越而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是一樣是個普通人,一個一刀一劍就可以殺死,一個同樣要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張鋒覺得自己很可笑。

    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收起小覷世人的心,張鋒覺得眼間似乎開闊寬廣了許多,同時心裡上那種不知憑借是什麼的優越感和輕鬆感也變成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壓力,還有一點點的緊張。

    一種對未來的無法預知,和對生存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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