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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節 文 / 武漢煙神

    第二十六節

    再說那李義忐忑不安的隨著一個濮陽正規軍的士兵身後,帶著自己手下那兩百來號騎兵,此時已下了馬,從濮陽城出來,向張村走去。

    一路上李義對著那士兵旁敲側擊,想打聽些張村的事,雖然那士兵知道李義早上的事,沒有懷疑他是探子,但是自己對張村的事情也知之不多。

    李義從他嘴裡只瞭解到張村是張鋒一手建立起來的,班底就是三、四年前收流的一群西邊逃來的流民而已。隨著這張村的名氣越來越響,附近大量無家可歸的流民,甚至包括平民都一窩蜂往這裡削尖了腦袋鑽,不到幾年時間,這裡的人口幾乎與濮陽城裡的持平。然後建了一系列的廠,幾乎張村的人全在廠裡打工,而種田的那種活還屬於「徭役」的性質,每家必須輪流著去,因為在工廠裡幹活,發的可是銅錢,而不是以貨、粟相抵。

    乖乖,這張鋒好有錢啊!李義聽著,嘴裡不自覺的吧唧幾下。跟著最近的幾個黃巾士兵豎著耳朵聽,生怕漏了點什麼。

    那帶路的士兵似乎有些自來熟,滔滔不絕的就講上癮了:「還有啊,知道村裡最窮的是什麼人不?」

    李義搖頭:「不知道。」

    那士兵很得意的說:「俺在家鄉隔壁那村找了個女人,就她弟弟三歲定的娃娃親那家裡的小舅子,前年讓我找關係給塞進張村去了,因為去得比較晚,在村裡算是最窮的——他去了不到兩年,俺的個乖乖呀,他來俺家串一次門,隨便伸伸手,動動腿,衣服縫裡那些沒串上的銅錢跟下雨似的哇哇往下掉啊,俺想還給他,你知道他怎麼說不?」

    李義好奇的把臉湊近了問:「他怎麼說來著?」

    「好傢伙,人家那牛的,他一笑,手一揮,『都小錢,也不是外人,留著吧。』」

    李義擦了好幾把溢出的口水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啊!怎麼,你不信?」

    「信信信。那為什麼老哥你,卻在這近在咫尺的濮陽城裡當差呢?」

    那士兵長歎一聲,神情有些萎靡:「都怪我家婆娘!那年張村剛建不久,我聽說了這事,也準備過去,我那婆娘說道,『你個戇貨!好好的兵不去當,跑去種田,有病啊你,現在稅這麼重,你交得起嗎?雖然俗話說好男不當兵,但現在不打仗啊,也能養活一家人』。我琢磨著也是啊,於是報了名就沒去,現在後悔了,那邊地裡稅低不說,那廠裡的銅錢啊……」

    李義又問道:「那老哥現在怎麼不去啊?」

    士兵跺了跺腳懊悔道:「嗐,別提了,第二次我又去了,人家一看,說我有記錄了,現在不成了,說什麼機會只有一次,人人均等,自己沒把握就沒辦法了。還說是村長說的。我那個恨哪,回到家就把我家婆娘往死裡打了一頓。」

    幾個幾乎貼著李義和那士兵身後黃巾軍士兵偷聽到這裡,個個笑得蹲在地上畫圈圈。

    邊說邊走,李義已經來到張村的大鐵門口了,門洞裡黑漆漆的,外面光線太強,裡面是什麼樣子根本看不清楚。

    那士兵雖然是正規軍士兵,還穿著皮甲,但是對檢查他手書的那個一身便衣打扮的民兵卻點頭哈腰。

    李義用手肘碰碰士兵,問道:「怎麼,你老哥一個正式士兵還怕一個民兵?」

    士兵一聽,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唾沫橫飛的介紹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這張村裡雖然全是民兵建制,但是我們的待遇都不如他們啊……」

    李義一下打斷他:「老哥,什麼叫待遇?」

    士兵扳著手指對他說道:「什麼發的餉啊,平時過年過節發的賞錢啊,還有低價買張村的酒啊,紙啊,還有如果打仗等因公負傷或死傷的撫恤啊,還有免費治病啊,還有享受最新武器啊,兄弟你又有所不知了,看見他剛才拿著長矛沒?」

    李義點點頭,表示看到了。

    「跟我這把破**起來,那算是神兵啊,有一次村裡的民兵外出辦事,遇到濮陽城裡一個外來的屯長,兩個人爭起來,又動了手,結果那民兵硬是一個照面就把那屯長的武器給砸成三截,那屯長當時嚇得那個臉叫白唷……」

    「還有,你看見這城牆沒?別看外表灰不拉嘰的,厚實著呢,比濮陽城還結實,可以這樣說,濮陽城陷了,張村都不一定陷了。」

    李義又好奇的問道:「老哥,這私建城池不是謀反嗎?這張鋒……」

    那士兵馬上一臉嚴肅的糾正他:「我靠,要叫鋒少知道不!鋒少!你要是被張村裡聽了你直接叫鋒少的名字,會被扒了皮的!」

    李義嚇得吐吐舌頭,那士兵又笑瞇瞇的拍拍他:「別怕,我也叫錯了,現在應該叫張大人了。你不知道,每年上面來巡視的太監,鋒少都會塞很多『好處』,這樣,自然沒人捅到上面去了。」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那民兵檢查完了的確是張鋒的手書,又從門洞裡出來,對著兩人說道:「李壯士可以跟我進村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士兵忙點頭哈腰連連道是,又和李義道了個別就離去了。李義就牽著馬,跟在民兵後面,走進那黑漆漆的門洞裡,他現在知道這門洞裡為什麼那麼黑了,足有十幾丈長!這麼厚的城牆上足可以跑馬了。而在門洞的另一頭,居然還有一扇鐵門,還是吊門,遇敵時可以嘩的一時馬上就可以放下來,那衝過門洞的敵人也進不了城。

    令他吃驚的事情還沒完,過了門洞,還有幾排密密麻麻的拒馬,從東,北,南三個方向將門口圍得死死的,要是騎兵強衝……李義已經不敢想下去了,還好早上的計劃並沒有襲進城裡,要不恐怕大眼(註:就是眭固)已經躺在這裡被蒼蠅叮了。

    「李壯士有恩於張村,但初來乍到,有些規矩必須要說與你聽。我姓張,你可以叫我張什長,這裡除了村東北角的工廠區外都可以去,但那裡是軍事管理禁區,絕對去不得,就算是我,沒有命令進去了也會被立即殺死。」

    「什麼軍事……」李義對這詞顯然還一時接受不了。

    那張什長不顧他的疑惑,自顧自的說道:「平時你記得出門的話要帶著張大人的親筆手書,要不巡邏隊會檢查你的,如果你說不出來歷,就會……」張什長比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李義覺得自己脖子涼嗖嗖的,伸手摸了摸,吶吶的問道:「那那那,沒有別的外人嗎?村裡人這麼多,認錯了怎麼辦?」

    這已經是第三次被人說有所不知了,李義都已經聽習慣了,他覺得自己在這裡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鄉巴佬:「你看,這個,就是證明我們是村裡人的身份。村裡的每一個人都在村委會有身份的登記,獲得正式身份並在張村供職的人胸前都會頒發一個我這樣的胸章,畫著一把劍的就是武職,一支筆的就是文職,種地的就是一把鋤頭,一個磚頭就是泥瓦匠……」

    張什長自豪的挺了挺胸,左胸上這才讓李義看清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徽章。

    「基本上就是這麼多了,你們每天的膳食會有人送來,草料也是一樣。」說著說著,已經到了城北最角落裡面,這裡一字排開許多連在一起的二層樓的石頭房子。

    「噢,忘記說了,這裡不准隨地大小便或者亂丟東西,吐痰也不行,如果被巡邏隊捉到,會被罰掃一天的街的。好了,你們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你就來城門口找任何一個什長就行了,記得,出門一定要帶張大人的手書……」

    李義一聽急急問道:「那大小便在哪裡?」

    那張什長一摸頭,「天,又忘記說了,你看那,」

    只見張什長手指處,一個磚石建成的一個單獨的小房裡,牆上赫然畫著兩個大大的字母:「wc」,只是沒人明白是什麼意思罷了。

    「裡面有水,有手紙,一般定時有專人去換的。就這麼多了,我走了。」

    李義雙手抱拳:「多謝什長大哥指點。」

    張什長不帶任何表情的揮揮手:「不要叫什麼大哥,現在都是自己人了,不過在這裡呆著記得要小心,搞不好巡邏隊隨時會出現在你身邊哦。」

    張什長一走,李義跟自己手下幾個面面相覷,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事,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搖搖腦袋,往住處走去。

    只見二十來個平方的房裡,每間有上下各四個,共八個床位,每張床上都是鋪的嶄新的棉板,黃巾士兵們興奮的各搶一張床,抱著一床棉被裹在身上,嘴裡啊啊大叫。

    一個黃巾軍心腹看看四下沒有別人,湊近了李義小聲說道:「白帥,不如真降了吧,您也聽到了,這裡的『待遇』,這麼好,兩層樓的房子俺這輩子都沒見過,現在自己居然住上了,還有,您看到那什長的武器了嗎?我一看就知道是好貨,還有還有……您看這被子,是新的哎,真的是棉被哎,這種高級貨,拿出去隨便都能賣個好價……」

    李義眼一瞪,一個爆粟狠狠的砸在他頭上:「想死啊,胡說什麼!」

    看著那個手下抱著腦袋嘴裡哎喲哎喲的蹲下去,他自己心裡也是亂得很。

    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在猶豫呢?

    午時的時候,就有人送飯來,說是「中飯」。李義原來以為要餓到大食(註:那時候一天分小食,大食,分別應該是早上九點、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

    不提那菜色香味俱全,把個只吃過草根樹皮,後來入了黃巾軍也只是清水煮大塊肉的白饒吃得舌頭都咬了好幾次。連那隻大鍋都差點被他部下添穿了。

    飯後,李義把張鋒的那紙手書塞入懷裡,不時用手摸一下,確定它是不是還在,關係到自己腦袋的,然後帶了八個最親近的部下出去逛彎兒。

    李義一行九人,縮著頭,探頭探腦的的樣子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斷有人說看到有人在村裡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於是巡邏隊不止一次找到這幾人,直到李義出示張鋒的手書,這才沒惹麻煩。

    這「村裡」建築風格倒也是跟其他地方一樣,四四方方,不過特點是幾乎沒有只有一層的房子,全是二層以上的。全是同樣大小的石板鋪成的道路的拐角處,都插有一個指著方向的小木牌,上面寫著「某某街」。而且家家戶戶門口都有一條淺淺的溝渠,裡面流動的潺潺的水清得可以就地取用,李義親眼看見有人鞠了一把就喝,難道這張鋒居然能耐於斯,居然可以做到家家有水喝?可是沒一個地方看到有井,不能說明問題嗎?

    過往的行人,或者家門口休息的人,李義果然發現每個人的胸口都有一個亮光閃閃的小徽章,而這些人看到自己胸口是空的,無一不是投來懷疑而不友好的目光,彷彿覺得自己是賊一樣。

    其實自己本來就是賊,他差點把自己的使命都忘記了。

    這裡沒有專門的店舖,哪家只要自己願意,在門口插上一面小旗,表示正在「營業」,不過這樣的自營的店舖多半是賣一些糕點、日常用品,或者是一些不值錢的首飾,或者是手工做的一些小玩意,比如紙鳶。琳琅滿目,花了這一干只知道燒殺搶劫的黃巾土包子們的眼睛。

    李義還甚至發現有一家勾欄,只不過沒有想像中那種把臉化得一看就讓人想吐的老鴰,部下慫恿著想去「見識」一下,誰知那裡面的掌櫃一看幾人不是本村人,直接把他們轟了出來了事。

    李義很想呸的一聲吐出一口痰,然後罵一聲,什麼玩意,可是在這裡他真的不敢,一是怕被巡邏隊捉去掃街,二是怕張鋒,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所作所為,讓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他,覺得是神仙人物一般,要不,怎麼會建成這麼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

    在村中心,有一座五層的木製高樓,上面大書幾個字「張氏酒樓」。李義一行人逛街不是強項,早就眼花腳軟了,一看到酒樓,撒腿就往裡沖,卻被兩個小廝攔住,理由還是「閣下不是本村人,對不住,本樓是張大人的產業,不招待外人,請回。」說話雖然不客氣,卻讓李義一行人憋了氣卻只能忍著。

    這時,又有數個商賈打扮的人徑直走入酒樓裡,李義眼尖,看見這幾個人胸前也沒有小徽章,於是客氣的打拱問道:「兩位小哥,不知這幾位為何能入內?」

    其中一個小廝還是客氣但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這幾位是常年來打貨的商人,而且還有張大人的手書,所以得以入內。」

    旁邊一個部下馬上攛唆著李義,指指他的懷裡。李義恍然大悟,忙掏出那張今天已經派上了十幾次用場的手書——已經摸來摸出變成皺巴巴了。

    那小廝接過來一看,上面有張鋒的親筆簽名及一個紅色大印章,立即換了一臉恭敬的神色:「原來是李壯士,請恕適才無禮之罪。快請快請。」

    李義一臉的得色,早知道這玩意這麼好用,剛才在勾欄院裡就應該拿出來,就不會落得被人轟出來那麼糗。

    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各各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

    李義今天一天中腰挺著最直就是現在了,右手一撩裾衣底,很氣派的上了台階,八個部下狐假虎威跟著他走了上去,得意洋洋之色,跟先前被巡邏隊盤查時的卑躬屈膝簡直天壤之別。

    李義跟著小廝,逕直上了二樓,要了靠窗邊的兩個桌子,眾嘍囉們一擁而上,搶了八個位置——李義的卻是沒有了。

    「李壯士,請問要點什麼酒菜?」李義也不會在這種地方耍他堂堂黃巾一渠帥的威風,獨自坐了一張桌子,那小廝麻利的把桌面擦了擦,然後從身後的腰帶抽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小楷字,李義卻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想是各種菜名吧。

    「隨便來些拿手的吧,酒一定要那『莫再行』,一桌一壇。」

    那小廝含笑答應,李義卻覺得不對——以往自己去哪家酒樓飯莊,那小廝不是都點頭哈腰的媚笑不已?雖然這裡的小廝說話很客氣,卻不像以前那些有種發自骨子裡的低人一等的感覺,這讓李義找不到以前那種可以趾高氣揚的理由。

    不爽,實在是太不爽了,李義朝自己手下看去,他們僅僅是圍著桌子老老實實的坐著,如果換了一個地方,保證上躥下跳,一邊講著粗口,一邊調戲酒娘或路過的女子。

    出門的時候還有一個手下膽怯的問過他:「白帥?這裡發屁可以出聲不?」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好裝模作樣的嚇唬他:「忍著!要是放出聲響來,引來了巡邏隊,是要把屁股切掉的!」嚇得那手下躺在屋裡不敢出門。

    不多時那小廝手裡托著一個大大的食盤,另一手拎著一瓶酒,麻利的先給李義這桌先上好了酒菜,他要是看不出這人才是頭,那才怪了。

    李義對這村實在是好奇,於是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往桌上一放,那兩個錢在桌上嘀溜溜轉了兩下,小廝只是看看了,卻沒有象李義料想中的那樣眉開眼笑,然後一隻手飛快的把錢揣進自己兜裡……只是淡淡笑著說道:「多謝壯士賞賜,只是大人有令,如持親筆手書來者,一概不准收賞錢。」

    李義剛直起來的腰又駝了下去:「這卻是為何?」

    那小廝說道:「壯士有所不知……」

    李義心想,媽的,老子又不知道了,都變成白癡了。

    「凡持手書者,不是往來關係密切的商賈,就是對本村非常重要的人物。因此才有此令。」

    「無妨,我只是想打聽些事。」

    「壯士請問,能說的,我言無不盡,不能說的,請恕我無能為力了,那是要掉腦袋的。」

    李義好奇道:「哦?這麼嚴重?」

    「那是,不瞞壯士說,這村裡的一切,說是大人私有之物,包括這天上飛的鳥,路邊種的樹,都是姓張的,就連我,也是張大人的。沒有張大人,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的今天。張大人給我們地,給我們謀生的地方,我們對張大人是感激不盡。但是相信您也看到了,這村裡的一切跟外面大不一樣,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否則就是害了大家,也害了張大人,所以呢……」

    李義聽了,也微微點頭:「且寬心,我只想問問,這村裡田賦幾何?」

    「回壯士,十稅二。」

    李義聽了,眼睛瞪得快有眭固的規模了:「這麼低?」他清楚的記得,原來他沒入黃巾之前,家裡的稅是十稅六,才能勉強度日,而後來更是提高到了十稅八,這日子沒法過了,於是才加入了黃巾,如果早知道……

    「不錯,第一年的時候是十稅五,大人還提供農具和牛,後來因為相繼開了酒廠和紙廠,大家都有錢了,於是這田種的人就少了,後來大人乾脆下令誰種田,那地就是誰的,這才有人肯種地,稅又低,您別說,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旁邊兩桌人根本就沒吃,耳朵已經快伸到李義這桌上了,聽到這裡,齊齊一聲倒吸冷氣。娘的,這麼好的事?這麼低的稅,還送地,換了個地方只怕是被人當作神經病打死了。

    「那些商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就不擔心他們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嗎?」

    「壯士您有所……」看到李義的臉色有些不對,精明的小廝忙岔開:「那些商賈已經和本村做了三年的生意,而且全是糜府的人,糜府您知道吧?大掌櫃糜竺,二掌櫃糜芳,和咱們張大人是合夥人,也有股份呢?這些人知根知底,大人都放心的很,再說把我們這的事捅出去了,他們哪買這麼好的酒去?不是跟錢過不去嗎?」

    「還有啊,聽說糜府準備把他們家的三小姐嫁給我們大人當夫人,那更是親上加親了,成了一家人,還會擔心什麼。不過像您這樣第一次見到的生面孔,可是會被人注意的。我們這只要有陌生人出現,看到的人肯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報告巡邏隊,畢竟誰也不想來個探子什麼的,要是這種神仙般的地方被別人知道了,肯定有些人會眼紅,張大人的官職又不高,這地方要是被別人給拿去了,我們可是哭都沒地方哭了。」那小廝說得激動起來,看李義對他的話頗感興趣,索性把腰裡的白抹布往肩上一搭,就在李義旁邊坐了下來。

    李義乾脆給他倒了一杯酒,那小廝沒有絲毫做作或推辭,接過就是仰首一倒,然後滿意的咂咂嘴:「真是好酒。」

    「可不是嘛,我和幾個弟兄一起出來逛逛,一路上被人查了十七、八次,要不有這手書在,哎不如直接貼在腦門上好了。也省事!」

    「呵呵,壯士您真會說笑,不過如果您在我們村里長住下來,您估計過段日子也會一看見陌生就會撲上去把他給捉住,直接送到巡邏隊那。」

    「這麼說來,張大人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誰說不是呢?原來我們一直叫張神仙,可是大人不樂意,沒法子,只好叫鋒少,現在大人有官職在身了。」

    李義一行人酒足飯飽從酒樓裡出來,心裡感慨萬千。手下那些兔崽子不知遠遠落在後面嘰嘰咕咕說些什麼,估計也是動了心了。

    唉,李義也不知道今天是歎幾回氣,這村裡幾乎是仙境的一般的生活,怎麼叫自己不動心?可是眭固和於毐那邊怎麼辦呢?還有自己手下萬餘朝夕與共的兄弟……腦中好似有兩個人在打架,令他頭疼不已。

    算了,還是等等看再說吧。

    往住處醉醺醺的走去,突然,牆角又轉出一隊巡邏隊來,那一身亮閃閃的盔甲和手中的長矛李義今天已經看熟了,看到對方舉著矛朝自己衝過來,忙高舉著雙手叫道:「等等,我知道!我雙手抱頭,我靠牆蹲下,我不是奸細啊,我有張大人的手書……就在我懷裡……哎,我說,你的手別亂抓啊,哈哈我怕癢哈哈哈……」

    等巡邏隊檢查完畢,李義苦笑,今天已經是第十八次被盤查了啊,當個奸細,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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